第三章 這光/這血/這花
雖然是三月的夜，但春寒依然隨着微風不斷襲來。然而，任憑夜風吹過臉龐，楚戈也絲毫感覺不到任何涼意。
目前楚戈所處的街道叫濱河東路，而他的家，便在街尾轉角后的一棟老樓的最頂層。這條路在晚上九點后就罕有人跡，就更別說如今已是午夜了。
紫棠紗並沒有騙楚戈，在兩人的交談過程中，那看似不可一世的猙獰怪獸的屍體漸漸消失，沒有在地面上留下任何痕迹。而這時，那個受驚的小鬼也期艾着走近了紫棠紗——小孩子，總是以為靠近女性便會獲得安全感的。
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三個“鬼”站在一起，讓回過神來的楚戈頓覺毛骨悚然。
“好吧，紫棠紗小姐，既然你都已經承認是意外了，那應該為這個意外做出彌補。”楚戈深吸了一口氣，指着自己的“屍體”接着道：“把我送回去，就當我什麼也沒看見，我也對你們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
紫棠紗有些歉意的一笑：“對不起，是的……等我先將這個小朋友送走吧。”
“姐姐，我不要走……”小鬼一聽紫棠紗要將他“送”走，或許他並不知道送走的具體含義——當然，楚戈也不知道——但下意識的，那個小鬼開始閃躲起來：“我要等媽媽。”
“乖，去轉生之柱后，你就有機會重新回到你媽媽身邊了。”
“真的嗎？”小鬼眼睛一亮。
紫棠紗微笑點頭。而一旁的楚戈，則有些鄙夷的看着她——雖然對紫棠紗的職業一竅不通，但楚戈總算看過鬼怪小說也聽過民間鬼故事，那奈何橋上的孟婆可不是什麼善人，一碗王八綠豆湯灌下去，別說你再投胎到你母親懷裏的幾率比被雷劈中八次還小，就是能夠回到母親身邊，你也沒有任何前世的記憶的。
記憶，當沒有失去的時候總覺得這玩意不怎麼重要。但當失去的時候才會明白，記憶其實代表着生命，它是一個人存在過的標誌——如果你再也記不起她是你的母親，你回到她身邊又如何？還不是照樣天天氣她的淘氣孩子。
……
隨着紫棠紗再喃喃幾句咒語，小鬼的身軀便漸漸消散，最終化為虛無，徹底的消失在夜空之中。
看着紫棠紗再回過頭微笑的看着自己，楚戈冷笑：“你說謊都不帶臉紅的？”
“安撫不願離去的靈魂，是魂使的必修課。”紫棠紗淡淡一笑，用手掠起被風吹拂得微微凌亂的長發，月色下，她的手透出玉一般的光潔。
這時，救護車的嗚咽聲劃破夜的寧靜。楚戈臉色一變，急促道：“怎麼辦？馬上就來人了。”
“嗯？那先找個沒有人的地方。”紫棠紗說著，朝着她的左胸位置伸出手指，只見一道淡淡的藍色波紋閃過，她的人立刻變得“清晰”起來。
說是清晰，當然只是相對而言。但楚戈知道，這應該是這個女“鬼”，或者說魂使小姐實體化了——已經見鬼太久的楚戈對於人和鬼還是可以分別的。
下一刻，還未等楚戈有所動作，紫棠紗便一彎腰，將楚戈地上的身軀抱到了懷中。
楚戈，雖然只有十七歲，但他的發育已經完完全全的是一個成年人了。他接近一米八的個頭，將近一百四十斤的身軀……被紫棠紗就這麼攔腰一抱……
“這個地方你熟悉，你在前面帶路。”
楚戈想了想道：“那就去我家。”
“你家？”紫棠紗轉回身，楚戈一百多斤的身軀在她手中就跟抱着床被子一樣，望之詭異無比。“你確定你這樣不會引起你家人的注意？”
“我家……只有一個混吃等死的傢伙。準確的說，他並不是我的家人。”楚戈淡淡的說著，牙齒卻不自覺的咬了咬。
那個傢伙！那個帥得不像話的傢伙！那個一天到晚除了混吃等死便是上街泡妞卻不敢在外過夜的傢伙！那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出的一份戶籍簿，並以此來證明了他是楚戈親叔叔的噁心傢伙……
自從他闖入楚戈生活的第一天，楚戈便將那個傢伙當成了透明人，定位成了白食客並簽訂了互不干涉協議——即：楚時月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楚戈的生活，學習，乃至日後的工作。
至於楚戈父母留下的遺產之類，他更是一律靠邊，想都不要想！
讓楚戈覺得詫異的是，當他提出這些條件后，楚時月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反對，就好像只是到楚戈家裏長期借住並偶爾冒充一下他的監護人的、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親戚一樣。很是滑稽的聳了聳肩后便在協議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而在這一年多來，楚時月也確實做到了不干涉楚戈的任何事情。
“走吧，前面街口就到了。”
當紫棠紗扶着楚戈扣響房門的時候，那個帥得不像話的男子正穿戴整齊的站在門口，他用頗為玩味的眼神看了紫棠紗漂亮的臉蛋三秒后，極有風度的一笑，卻並沒有接過楚戈，而是直接打了個哈欠，轉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紫棠紗看着楚時月的背影消失，微微眯起的眼睛閃過一絲不可捉摸的光芒，但很快她恢復了鎮定。接着，她將楚戈抱在腋下，腳尖一點，便躍上了閣樓。
楚戈已經對紫棠紗的力量見怪不怪了，他沿着樓梯無聲的上到閣樓，看到紫棠紗已經將他的身軀放到床上，她本人坐在床沿邊，滿臉不可琢磨的微笑。
楚戈回身想下意識的關上閣樓的小門，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觸碰到任何東西，他有些惱怒：“開始吧。”
然而紫棠紗卻沒有任何行動，她抬頭甜甜的一笑，眼神掃過四周，掃過閣樓中的傢具，最終將視線停留在那台最新式的筆記本上：“你叔叔挺帥的。”
楚戈有些抓狂——你說她看到的是自己的筆記本，問的卻是那個白食客帥？
當然，這一點，楚戈必須承認——楚時月很帥。而且這個在身份證上已經三十三歲的“中年人”看起來比他的實際年齡起碼要年輕八歲！兩個人走在一起的時候——當然這種情況少得可憐——幾乎所有人都會認為這是一對兄弟。
有必要說一下楚戈的長相，他……並不帥。並且他的父親也長得只是比普通人好看了那麼一點點而已。比起楚時月來，那是不可同日而語的。至於他的母親，楚戈只能說……在兒子眼中，母親都是最美麗的。
在這種中和作用下，楚戈的長相便顯得有些普通了。但普通並不意味着沒有優點，譬如楚戈的鼻樑比較挺——楚時月的鼻樑也很挺；楚戈的眼睛不大，但微眯起來的時候卻是很有神光；而且他的眉毛也長得額外的秀麗，就彷彿兩把墨色的飛刀插在額頭上一樣。當楚戈輕佻眉毛的時候，如果刻意的聯想，眉毛就會化成出鞘的小刀一般鋒利有力。
“是的，他很帥。”雖然對白食客叔叔沒有絲毫的好感，但楚戈是個誠實的人：“不過對於您來說……他應該和您不是同一個種族的吧？所以，請您履行您的諾言好嗎？”
回到自己的家，即使目前是靈魂狀態，楚戈依然感覺到了熟悉，就彷彿回到自己的主場一樣，所以，他的心態徹底的恢復了。而面對如此漂亮的一個女孩，楚戈並沒有升起絲毫的其他心思——這在往常，對於一個正處在青春期的少年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但現在，一方面楚戈處在靈魂狀態，天大的事也要等自己“復活”再說。另一方面……這個女孩看起來漂亮美麗，但楚戈卻是見識過她強悍的實力，況且兩人“種族”截然不同……所以，楚戈並不打算給紫棠紗留下什麼好影響以便日後再聯絡之類。
那些人妖戀啊，人鬼戀啊……只會存在於小說中。如果有可能，楚戈寧願一輩子不再和紫棠紗之類的“人”打交道。
見楚戈不願意提起他那個漂亮的叔叔，紫棠紗也放棄了，她站起身，向門邊走了一步后又笑了笑了回來。
“好吧，你先躺在床上。”
楚戈立刻依言而行。
當他躺在自己的身軀身邊的時候，他忍不住扭轉了頭，看着彷彿在酣睡的自己……一股說不出的滑稽感覺在他心底升起。這世界上幾十億人，恐怕沒有多少能有能夠如此近距離的和自己解除的機會吧？
自嘲的搖了搖頭，楚戈將視線望向紫棠紗。
紫棠紗眼睛微閉，她輕拂頭頂，片刻后，紫色發簪再次化成一柄紫色的長劍。只見她嘴裏輕輕念動了一聲咒語，隨即鬆開手，那柄長劍便懸浮在空中，散發的紫色光焰照遍了整個閣樓。
楚戈滿臉淡定。
“丁奇，杜門，九地，幽眠之霜歌，河曲之魂索——鬼遁，封！”
伴隨着紫棠紗的低語，那把名為紫風的長劍清吟着，淡紫色的光芒瞬間大動，片刻后，一個類似於八卦形狀的圖案儼然成形，靜靜的漂浮在楚戈的身軀上方一米處。
楚戈眼角微微抽搐，但依然淡定。
“丁奇，休門，太陰，初升之紅日，落地之鴉鳴——人遁，封！”
“乙奇，開門，六己，萬世之息壤，雅海之冥水——地遁，封！”
……
鬼遁，人遁，地遁，天遁，四大封印牢牢地將楚戈的身軀封在了一個正方形的空間。而此刻，淡定得不能再淡定的楚戈索性徹底閉上了眼睛——他期待着，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一切回歸正常。
因為閉上眼睛，他並沒有看到，紫棠紗額頭泌出的點點細汗，也沒有看到紫棠紗在釋放完最後一個封印的時候，她的臉色已經變得異樣的白。
當天遁封印加持完畢后，紫棠紗輕輕的吁了口氣，她咬了咬嘴唇，下意識的朝着門口看了一眼，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動。
“或許是多慮了。”紫棠紗自嘲的笑了笑，隨即閉上眼睛。
下一秒，低低的吟唱再次環繞在閣樓之間。
“三部生神，八景已明。吾今命汝，返神還虛，一如律令。”
一邊低吟着，紫棠紗的芊芊玉手一邊秀氣的揮舞着，伴隨着她指尖的舞動，一道道看不見的氣流開始在四個封印中流淌，並漸漸依附在楚戈的靈魂之上。同時，楚戈的靈魂體也漸漸被抬高，抬到半空。
“天蓬符命，追攝魂儀，陽不拘魂，陰不制魄，三魂速至，七魄急臨。”
“從元入有，分明還形，急急如律令！”
隨着最後一聲謁語喝破，楚戈那被不明氣流裹得跟粽子似的靈魂突然一震，就彷彿有無數根繩子在強自往下拉一樣，瞬間重重落下！片刻后，靈魂徹底消失在楚戈的身軀之上！
紫棠紗重重的呼了口氣。然而，下一秒，她的眼中升起了一道白虹。
千萬道冷光彷彿來自九幽，瞬間衝破了四道封印，將整個房間照得秋毫畢現。
噗！一抹鮮血從紫棠紗嘴裏噴出，順着她倒下的身軀緩緩墜落，這血落在她的胸口，就彷彿一朵血艷的花朵。
（我太鬱悶了！！！！剛發出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名字不對。。。我一個勁的在後台修改修改。。但tnnd就是改不過來！乾脆刪了重新發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