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鄉遇故知
大漠孤煙，烈陽焚天。
黃沙、戈壁被一條筆直的長河分割，形成了一道獨特的凄美之景。
滴滴汗珠在龜裂的黃土上騰出縷縷肉眼可見的水氣。
古道上，一名身軀黝黑精瘦的少年扛着頭重達三百斤的巨狼，踏着沉重的腳步，沿着綠河走進了殘破的孤煙土城。
“轟”的一聲，巨狼屍體被少年扔在土城中一家雜貨鋪門口。
“又是土狗，賤賣吧。”坐在雜貨鋪門前的老闆年約四十，樣子是蓬頭垢面，鬍子拉碴，此刻正翹着二郎腿，手撕煙葉子，目光卻看也不看少年一眼。
“多少？總得給個數吧。”說話間，少年一手扯了扯汗黏的破舊爛衫，一手把額前捲曲的長發翻到腦後，摸了把臉上的汗，露出一張十分耐看的黑嫩小臉，特別是雙頰上的淺淺酒窩，怎麼看都是人畜無害的小哥。
雜貨老闆頭也不抬，語氣厭煩道：“三十碎晶，不賣拿走。”
“這麼少！”少年有些猶豫，掃了眼不遠處的肉攤，心想拿到那恐怕連十粒碎晶也拿不到吧，但三十碎晶也太坑人了，往日一頭完整的土狼可是值一百碎晶，甚至是一顆完整的晶石啊。
少年正想爭取高價再賣，忽見一個高大威猛的漢子走到他身邊，甩手扔給老闆一個綉有精美符文的黑袋子。
而老闆是看也不看，接住便道：“十條土狗，碎晶二百八。”
“行，給我裝袋裏。”漢子是眉頭也不眨一下，從老闆手裏拿回袋子後轉身便走。
“現在值二十七了，要賣趕早。”雜貨老闆的話一下子把愣神中的少年給驚醒了。
“你這比賣房還黑啊！人家一天一個價，你丫的眨眼就漲價，還……得，我不賣了。”少年氣鼓鼓的說完，狠狠踢了一腳土狼屍體，冷哼一聲道：“我換！”
“要什麼進去挑，裏面明碼標價，超過二十七拿晶石添。”老闆的話還是那般冷漠，不含一絲感情。
少年不想再跟這人說話，抬腳走進鋪子，也不看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徑直來到擺滿菱形晶塊的貨架前。
這些晶塊並非晶石，而是魂石！
魂石的製作異常繁瑣，簡單來說，就是把獸魂拘禁在富含陰氣的石塊中，至於獸魂的作用，少年知道的並不多，唯一有了解的就是附着在傀儡里，使其有自主意識，可以如馱馬般驅使，亦或在戰鬥中成為主人的幫手。
“怎麼都是有魂的？”少年一眼掃去，竟沒看到一塊乾淨的魂石。
有魂的他根本買不起，來到這裏奮鬥兩年，他所有的積蓄都用來製作傀儡了，故此只能弄塊二手的下品魂石自己去抓。
“烈風馬，嘯風狼，哎吆，要是夠晶石，弄頭回去製作坐騎多美啊！”少年看着一塊塊魂石里的灰氣時而聚集成獸，時而擴散如煙，隱隱還有馬嘶狼嘯之聲，再看看旁邊木牌上刻的價格，心都快滴血了！
“咦！”突然，少年像是發現了什麼，目光瞬間鎖定在一塊出現裂痕的魂石上。
此魂石中同樣有着灰氣，但很是稀薄，並且像是在掙扎般想要聚攏，可每每聚到一半便像似被人一掌拍散般。
饒是如此，少年依然看出了這是什麼魂！
“卧槽，居然是人魂！”少年忍不住就飆了一句粗。
這一聲出口，少年好像出現幻聽般的震住了。
“漢語，你說的是漢語！你是什麼人？這是哪裏？”幽幽的聲音從破裂的魂石內傳出，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段口氣，都讓少年震驚得無以復加。
十五年了，打從出生以來，少年就沒聽過別人用這樣的語言對他說話。
“他鄉遇故知啊！”少年傻傻的看着破裂的魂石，眼睛都濕潤了！
“終於有能溝……請問……哪……”破裂魂石里傳出的聲音越來越細微，最後讓少年一點也聽不到了，而他眼裏的魂石灰氣也在緩緩變淡。
“糟糕！”少年很快明白，這老鄉絕對快魂飛魄散了！
“老闆，老……老闆！”少年用漢語叫了一聲半才醒悟，趕緊切換這個世界的通用語。
“瞎吼什麼？”雜貨老闆神色不悅的走了進來。
“這個魂石我要了，標價一顆晶石是吧，喏，另外那頭土狗給我換三顆陰珠吧。”少年飛快的說著，將一枚拇指大的晶石遞給雜貨老闆。
雜貨老闆很平靜的看了一眼破裂魂石，再看回少年，面無表情道：“只能給你兩顆。”
“成！”少年也不管虧多少，從老闆手裏接過兩顆黑珠，當即捏碎一顆，操控他體內微薄的元力緩緩將陰珠里的陰氣注入魂石內。
“你能聽懂他的話？”雜貨老闆突然問了一句。
“哦，知……”道字沒出口，少年便似忽然醒悟般，笑道：“當然，這是沙海土著語中的一種，而且是極為古老的一種，我看能不能從其口中問出圖騰的消息。”
這番話，純屬是胡謅，但雜貨老闆似乎相信的點點頭，道：“我勸你小心，圖騰本是妖，不僅騙吃騙喝，還吞人噬魂。”
“這就用不着你費心了。”少年說完便急忙離開，他可不想讓這老闆知道太多！
一路回到自己的土坯房中，少年急忙拿出破裂魂石，看着裏面濃郁許多的灰氣，他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將另一顆陰珠拿出如法炮製，許久之後，魂石內的灰氣總算是能聚成人形了。
“謝謝。”魂石內的人魂突然開口道。
“呵，客氣，我叫江堂，前天朝人士，我倆應該是老鄉，或……同球？同界？”少年江堂語帶笑意，但其青澀的臉上竟布上了一絲滄桑。
“東方，天朝帝都人。”人魂的語氣比雜貨老闆更冷漠。
“東方？這是姓？是名？”江堂臉顯奇怪之色。
“可姓，亦可名，何須在乎稱謂？”
“我跟你不同，我覺得有了名字，才有這個人。”江堂笑笑。
東方魂魄一散一聚，出言道：“你現在是什麼身份？我們身處什麼壞境？”
“身份……”江堂苦笑一聲，道：“我出生的家族很強，在這片大陸恐怕是數一數二，不過，你知道的，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看似一家人，實則處處暗藏殺機，不說也罷。”
一人一魂在破屋裏相談了不知多久，直至江堂不知不覺睡下。
翌日，黃沙漫天，烈風呼嘯。
江堂猛然間驚醒，如火燒屁股般的蹦了起來，推開破舊的木窗向外張望。
“糟糕，恐怕趕不上了！”江堂急忙的收拾東西。
“外面發生了什麼，你又要做什麼？”魂石中突然傳出東方的問話，因為他看不到，魂力能感受的範圍很小。
“呃……”江堂似乎才注意到這廝。
“沙暴來了，這裏與咱們老家不同，每次沙海起狂風，必然伴隨大批沙海凶獸出現，它們會在半途相互踐踏，自相殘殺，現在如果不做準備，等沙暴一過毛你都撿不到一根。”
“哦，不過，這樣的氣候會使生物屍體病菌飛快擴散，夾雜在風裏，對身有隱疾者是危害，即便你身體好，呼吸道怎麼辦？你難道有防塵面具？”
“呃……”江堂愣了愣，既而沒好氣道：“你們搞科研的就是屁事多，告訴你，這裏不是地球，這裏的空氣中有元……一種能量……反正能吸收到體內增強體質，別看我現在身子骨不足百斤，卻力能舉鼎，不僅如此，這種能量還能抵禦沙塵吸入……哎呀，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晚了真沒什麼都撿不到了。”
“有趣，帶我去吧。”東方突然說道。
“當然要帶着你，不然有賊進來怎麼辦？你畢竟也值一顆晶石啊！”江堂很摳門的說完，抓起包袱拿上魂石便衝出土坯房。
外面，已經是漫天黃沙，肉眼根本看不清十丈外的事物，而在西方更為嚴重，那滾滾滔天的黃沙猶如海嘯般一浪蓋過一浪。
江堂渾身破衣被吹得連連作響，他逆風而行，健步如飛，等他衝出了城外，看到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諸位不覺得，今年的第一場沙暴來得過於兇猛嗎？”
“管它呢，好多年沒來了，想不到一來就撿到天大的便宜，風沙越大，凶獸越多。”
“為了今天，老娘準備了一百個儲物袋。”
江堂聽到這番話不由一驚，下意識掃了一眼說話女子，只見這女人衣衫……江堂心裏立刻彪出三個字“要命啊！”這哪是什麼衣服啊？分明就是蚊帳嘛！
目光在那沉甸甸的月弧上一掠而過，江堂頓時臉紅心跳的扭回頭，一顆心是七上八下，炙熱得麻癢不堪！
土城很是凄涼，人口不足千，而且幾乎是清一色的男人，但每到這個時刻，東邊便會有上萬人聚集而來，分食這場盛宴，這其中就不乏女人！
江堂的心裏年齡雖然加起來超過三十了，可對女人依然是無知的，此刻看到穿着如此火爆，身材妖嬈，肌膚健康的女人，豈能淡定？
正當他準備再偷偷飽飽眼福時，忽然聽到女子咯咯一笑：“諸位，老娘興奮得等不急了，先行一步。”言罷，女子一個箭步衝出人群，如翩翩起舞的蝴蝶，飄忽間消失在茫茫風沙中，只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哎！”江堂暗嘆一聲，看到一個接一個的人沖入風沙中，他也待不住了，跟隨人群撲入風沙中。
一入風沙兩眼茫茫，之前還是人影幢幢的前方，轉眼間就消散一空，只有呼嘯之聲在耳畔肆虐。
江堂在這裏待了兩年，期間遇到的沙暴不下二十場，但像今天這般暴虐的他也是頭一遭遇到，一時間有些懵。
“知道生態習性嗎？這樣的情況，生物一般會選擇能抵禦風沙的地方，這就簡單了，附近有什麼遺迹，古城牆，只要是能形成避風港的環境，必有生物躲藏。”東方的聲音突然傳入江堂耳中。
江堂立即搖頭道：“不行，那些地方有很多人的，和咱地球一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以我的實力，只能撿落單的。”
“你說的落單，是獸？還是人？”
東方這意味深長的話，只是換來江堂的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