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可終於回來了,差點被你嚇死。」紀芷菡趕緊迎了上來。
「墨玄受傷了?」陳宥發現墨玄身上有些許傷痕,又是讓裴夕月扶着回來,擔心地問道。
「小傷,不礙事,陳宥你能扶我到一旁嗎?夕月一路扶着我也該累了。」墨玄淡然一笑。
待陳宥接手扶着墨玄后,黃琪螢也圍了過來,面露驚訝地大聲說道:「墨玄你怎麼受傷了?」
裴夕月正想找她問清楚,卻赫然發現自己的戲服染上一片鮮紅的血跡,震驚地看向墨玄的方向,她並沒有受傷,所以這片血跡是——
「墨玄,你的腳!陳大哥,快請人幫忙一起背墨玄下山就醫!」視線一看到墨玄左腳上的傷口,她被嚇得頓時臉色慘白。
他穿着黑色長褲,所以方才她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大腿已經被鮮血給染濕了,褲子上的破損處口子不大,但仍可清晰看見他腳上的傷幾乎是皮開肉綻,相當怵目驚心。
傷口那麼深,他竟然一路忍了那麼久都沒有吭聲,墨玄真的是個只會保護別人,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大傻瓜!
後來是幾個男工作人員輪流背着墨玄一路走下山,本來墨玄堅持可以自己走,卻在看到裴夕月泫然欲泣的模樣后乖乖噤聲,讓人背着下山。
回到民宿后,工作人員便緊急開車送他到距離最近的大型醫院,突然發生了這種事,拍攝也只能暫時停止一天。
裴夕月、紀正菡和陳宥也一起來到醫院,醫生說墨玄有多處輕傷,只有左腿上的傷口最嚴重,疑似是被較粗的樹枝刺入大腿所產生的傷口,而且傷口頗深。雖然已經清理過傷口,也上藥包紮好了,但晚一點可能會因為傷口發炎引起發燒反應,讓他們要多注意墨玄的情況,若是傷口發炎或發燒再請醫生到病房查看。
「紀姊、陳大哥,已經很晚了,你們先回民宿休息吧!我留下來照顧墨玄。」醫生和護士離開病房后,裴夕月看了看手錶,發現已經快到半夜了。
「怎麼能讓你一個人留下?我們輪流照顧墨玄吧!」紀芷菡怕裴夕月會太過勞累,不同意讓她一人留在醫院。
「不用了,病房裏又沒辦法讓那麼多人留下過夜,而且墨玄是因為我才受傷,我要留下來照顧他。」她十分堅持,若是沒親自照看着墨玄,她根本放不下心。
最後紀芷菡和陳宥還是拗不過裴夕月的堅持,她一旦決定的事,就算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只好交代她別太過逞強,他們明日一早就會到醫院。
單人病房裏只剩裴夕月和熟睡的墨玄,她坐在病床邊,痴痴地凝視着此刻他俊逸卻又有些蒼白的面龐。
明明墨玄是她的保鏢,但她卻不想見到他因自己而受傷。他的左腿應該是在他們滾到平地停下來時壓斷了矮樹苗,而樹枝直接刺進他的左腿,現在回想起來,那時他似乎咬牙悶哼了一聲,當時她還以為是因為撞到地面太疼的緣故。
他明明受了這麼重的傷,竟然沒有告訴她,換做一般人早就疼得無法走動,他卻一聲不吭,忍着疼痛和她一起走回拍攝地點,半路上還有心情和她開玩笑。
墨玄真是個大笨蛋,這樣不是存心讓她更內疚嗎?
當遭遇危險的時候,有多少人能不顧自身安全,拼了命也要保護對方?家人都不一定能做到,更何況是認識近兩個月的人。保鏢的工作雖然是保護僱主,但一遇上比較兇險的情況,不見得會為了保護僱主而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失職頂多被開除,再怎麼也比賠上小命來得好。
他果然是個言而有信的人,說會保護她周全,果然縱使犧牲自己也將她護得很好,明明同樣是在滿是尖銳石子和樹枝的地上滾了好幾圈,他自己身上有多處傷口,她卻毫髮無傷。
可是她更希望墨玄多愛惜他自己的身子,見他受傷在床,她的心裏也不好受。
「夕……」正在睡夢中的墨玄發出極細微的囈語。
裴夕月以為他在叫她,便往他的方向靠近些,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夕兒……」
他的囈語依舊微弱,可是這回裴夕月聽清楚了,她露出苦澀的笑容,原來他夢到雲夕了。
其實她大可自欺欺人,告訴自己其實他在夢中喊的是她的名字,但她清楚明白,墨玄從來不會喊她夕兒,他的心裏自始至終都只有雲夕的位置,根本容不下她。
每當他望着她出神時,她就猜到他又從她身上看見雲夕的身影,她只是個和雲夕相像的人,而他愛的只有雲夕。
滾燙的淚珠自她的芙頰滑落,她強忍着不發出哭聲,暗自啜泣,纖細的肩膀微微顫抖着,就怕會吵醒他。
就說了愛上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喜歡上墨玄,這下好了吧!果真嘗到了什麼叫作心痛,已經因他而淪陷的心也無法再收回來了。
裴夕月的心裏一片凄楚,她抬手拭去臉上的淚水,隨後傾過身,在他抿着的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很快就退開了,彷佛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她迅速地站起來,想去洗手間洗把臉,順便讓自己冷靜冷靜,此時內心正因為她的自私行為而不斷譴責自己。
在她進入病房內的浴室之後,原本應該熟睡着的墨玄悄悄睜開雙眼,幽深的眼眸中儘是難以言狀的情緒。
隔日早晨,紀正菡和陳看提着早餐走入病房,而他們身後還跟着經過一番精心打扮的黃琪螢。
裴夕月在半夜小睡了幾次,但都沒有熟睡,就怕墨玄會突然發燒,幸好經過一整晚他都沒有發燒,當他們踏入病房前,她和墨玄皆已經醒來了。
一看到墨玄,她就不由自主想起自己昨晚趁他熟睡時偷親他,完全不敢和他對視,就怕會被他發現自己的不自在。
黃琪螢輕蔑地望了一眼裴夕月,像是在向她炫耀似的,驕傲的表情彷佛在對她說:看你這什麼邋遢樣。
裴夕月昨晚雖然在浴室里洗過澡,但是根本沒心思去保養、化妝、打扮,因為哭了一會兒,眼睛顯得浮腫,而她的衣服也沒換,和黃琪螢的精心打扮相較之下,她的模樣看起來確實邋遢。
黃琪螢打扮得那麼招搖是把醫院當成伸展台了嗎?還是擔心大家認不出她?
「墨玄,你不過是去找夕月,怎麼就把自己傷成這樣?現在感覺怎麼樣?」黃琪蛋拔高了音調,一臉擔憂地走到墨玄的病床邊。
一旁的紀芷菡和陳宥終於明白為何黃琪螢會堅持要跟他們一起到醫院探望墨玄的傷勢,原來別有用心啊……兩人十分有默契,同時扭過頭,紛紛望了裴夕月一眼。
裴夕月一臉莫名其妙,他們看她做什麼?
不過她聽出了黃琪螢這番話別有深意,間接強調是她害墨玄受傷住院的,她都還沒質問黃琪螢,對方卻已經先挑起事情。
「小傷,不礙事。」墨玄因為剛睡醒,嗓音顯得有些沙啞。
從前為了保護公主,他受過很多足以致命的傷,現在腿上的傷口對他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皮肉傷,過個幾天就能痊癒,根本不值得一提。
「夕月,你昨天怎麼會亂跑呢?不是叫你在原地等我嗎?」黃琪螢見墨玄完全不在意傷勢,只好將矛頭轉到裴夕月身上。
「我如果傻傻地在原地等你,恐怕入夜都等不到人,會直接被凍死在山上吧?」裴夕月很清楚地感覺到黃琪螢字字句句都是針對她,這下幾乎可以肯定對方是故意把她扔在山林里,也沒心情和對方客氣了。
說話夾槍帶棍誰不會,老虎不發威,當她是HelloKitty好欺負啊?
「夕月,你怎能這樣說,我是真的迷路了,才會找不到路去找你。」黃琪螢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彷佛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
「迷路的人還能自己走回拍攝地,挺厲害啊!莫不是冥冥之中有山神為你指路?那我回到山裏時可得好好拜拜山神,避免又被丟在深山裏走不回來。」裴夕月覺得這是自己認識黃琪螢以來,見過黃琪螢演技最好的時刻,若是拍戲時她也有這種高超的演技,導演恐怕要痛哭流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