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雷雨兒氣呼呼地回到杏芳園,進了門便把懷裏的點心匣子往桌上一扔,坐在桌旁,瞪着那木匣子連聲數落,「臭樓睿、壞樓睿、混蛋樓睿!」因為教養和身處的環境所限,雷雨兒從小到大罵來罵去都只是這一句。
李媽媽後腳跟進門,看到雷雨兒孩子氣的模樣,不由得笑着上前勸慰,「小姐,您數落一匣子點心做什麽?要我說啊,您直接吃了它不是更解氣?」
「嗯,說得對。」雷雨兒受教地點點頭,伸手打開木匣子。匣子裏放着四樣點心,花色各異、做工精美,最難得的是這些點心還都是溫熱的。從八寶齋到武昌侯府,幾乎是橫穿了大半個京都的距離,加上這天寒地凍的化雪天,點心還能保有餘溫,除非樓睿一路上都將這點心匣子抱在懷裏。
雷雨兒自然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可是不代表李媽媽也注意不到。李媽媽是雷雨兒的奶娘,也是唯一一個從鎮北侯府跟着雷雨兒到武昌侯府,並一直在她身邊伺候的下人。這也是整個武昌侯府只有李媽媽一人稱呼雷雨兒為小姐,其他下人都稱呼雷雨兒為縣主的原因。
當年雷雨兒的爹鎮北侯死後,鎮北侯府除了幾個老忠僕留下來看顧宅子,其他下人都各自散了。李媽媽也是有夫有子的人,當年本也準備隨着家人離開的,可是見雷雨兒孤苦無依,年紀又小,怕她一個人到了這人生地不熟的武昌侯府被人欺負,便巴巴地跟了過來伺候。這麽多年,眨眼也就過去了。
看着武昌侯夫人待雷雨兒如親生女兒一般,雷雨兒也把武昌侯夫人當作娘親,一口一聲地叫着娘,李媽媽很是欣慰。可是像親生女兒畢竟不是真的親生女兒,所以有些時候,李媽媽也會苦口婆心地勸勸,比如現在。
雷雨兒一邊吃點心,嘴裏還是不依不饒地罵著:「臭樓睿、壞樓睿、混蛋樓睿,我咬死你、咬死你。」
李媽媽不認同地搖了搖頭,勸解道:「小姐,您何必總跟二少爺置氣啊?老奴瞧着,二少爺對您也是極好的,這大冷的天,還特地繞了半個京都去買您愛吃的點心,這要是換了別人,誰會樂意啊?」
雷雨兒噘了噘嘴,嘀咕道:「又不是我教他去買的。」
李媽媽深入分析給雷雨兒聽,「正因為是二少爺自己主動去買的,所以這份心意才更難得啊。」
雷雨兒知道李媽媽說得有道理,也反駁不過她,便耍起賴來,嬌嗔道:「哎呀,奶娘,你幹嘛總是幫着樓睿說好話啊?」
每次雷雨兒這樣胡攪蠻纏的時候,就代表她不準備跟你講道理了,你說什麽都是白搭。李媽媽無奈地嘆了口氣。
李媽媽和雷雨兒說這麽多,無非就是希望雷雨兒能收收性子,學會忍讓,和樓睿和睦相處。不論武昌侯夫人現在多寵着她,可說到底樓睿才是武昌侯夫人的親生兒子,而她只是養女,兩人鬧些小矛盾,不痛不癢的,武昌侯夫人自然不會理會。可若是哪一天,兩人真的鬧出什麽大事來,不管道理為何,只怕武昌侯夫人都會站在自己親生兒子那邊。
李媽媽現在只希望雷雨兒能平平安安地過完及笄禮,然後順順利利地嫁戶好人家。只有等到雷雨兒嫁了人,有了終身依靠,她才能真正地安心。
「好、好,不說二少爺。」李媽媽知道雷雨兒不願再聽她說道理,略一沉吟,轉移話題道:「那說說大少爺。小姐您方才不是特地去迎接大少爺回家嗎,怎的也不好好和大少爺說幾句貼心話,着急忙慌地就回來了?」
「啊,對啊,我都沒跟大哥說上幾句話耶。」雷雨兒恍然,似乎才想起這事似的,懊惱非常。可隨即又對樓睿生出惱怒來,「都怪臭樓睿,要不是他,我怎麽可能忘記和大哥說話?要不是他惹我生氣,我又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回來?」
李媽媽給雷雨兒倒了一杯熱茶,語氣滿是不認同地說:「要我說,這事還得怪小姐您自己,您要是能恭恭敬敬地叫二少爺一聲二哥,他能和您鬧一場嗎?您何至於好好地又生了一場氣回來?」話題再次被李媽媽轉回了樓睿身上。
「哼,我不,我偏不。」雷雨兒執拗地噘起嘴,神情嬌憨,「樓睿那麽討厭,我才不要叫他二哥呢。」
「小姐,您……」
李媽媽還想再勸,可是雷雨兒已經肅着臉,不耐煩地打斷她,「奶娘,你今天幹嘛老是跟我提樓睿啊?我不想聽了啦。」
就在這時,小丫鬟進來稟報,說武昌侯夫人請縣主到祈馨院去。
雷雨兒怕李媽媽再跟她嘮叨樓睿的事,聽了小丫鬟的傳話,立刻就站起身往門外跑。好在她身上的披風一直沒脫下來,要不然李媽媽又該在她身後追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