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總之,從樓霄和劉羽藍成親第二天之後,雷雨兒對樓霄的態度就有了轉變。她依然很喜歡樓霄,卻不會因為樓霄而對劉羽藍心生嫉妒,她甚至很開心見到樓霄和劉羽藍在一起關係融洽、默契十足的樣子。
也許是因為愛屋及烏的緣故,也許是劉羽藍和樓霄個性實在很相似的綠故,也許是因為劉羽藍這人實在很難不讓人喜歡的緣故,總之,雷雨兒和劉羽藍相處幾天下來,幾乎就真心實意地喜歡上了這個大嫂。閑暇的時候,便經常去找劉羽藍玩。
劉羽藍的性子溫柔、沉靜,又是個賢慧、能幹的主,自然不會帶着雷雨兒瘋玩,於是便領着她看看詩書、做做女紅,心血來潮也會研究研究各色點心。
雷雨兒雖然任性,喜歡胡攪蠻纏,但是在武昌侯夫人的教養下,大家閨秀、名門千金該會的,她一樣不比人差。眼瞅着夏天將至,她便跟着劉羽藍挑選布料,着手開始給樓家兄弟做輕薄的鞋子、衣服。
府里雖然有專門的綉娘,可雷雨兒還是習慣性每年給他們各做兩套農裳,夏天和冬天各一套。往年沒覺得什麼,今年做的時候,她卻有了些異樣的感觸。
今年劉羽藍進門,接手給樓霄做衣服。看着她選布料時的用心,決定紋案時的細心,雷雨兒突然就有些彆扭起來。
以前她給樓霄做的鞋子、衣服紋飾都是中規中矩的團紋祥雲之類的,根本就不會特意去考究什麼,反正她做成什麼樣,大哥都會喜歡的。
可是給樓睿做的都是花樣百出的圖案,鞋子上的是翠竹、蘭草之類的,衣服上更是換着花樣的隱雲紋、菱形紋、雲雷紋等等,偶爾心血來潮了,還會綉些花啊草啊的,很花了些心思。
不只如此,有一回劉羽藍領着雷雨兒采了花做鮮花餅。當劉羽藍問她樓霄喜歡什麼點心、什麼菜品的時候,她竟茫然不知。
雷雨兒這才震驚地發現,她知道樓睿喜歡吃什麼菜、喝什麼酒、愛好什麼點心,甚至樓睿喜歡的大部分菜色和點心她都會做。可是對於樓霄,她卻一無所知。
雷雨兒心裏很是疑惑,為什麼會這樣呢?她一直以來喜歡的人不都是大哥嗎,為什麼她對大哥的事情一無所知,卻對樓睿的喜好瞭若指掌?
看着雷雨兒愣怔、懵懂的模樣,劉羽藍笑着告訴她,只有真正對一個人上了心,才會在意那個人的點點滴滴,哪怕只是這些看似瑣碎、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會在不知不覺中留心、注意。
難不成她其實喜歡的是樓睿?雷雨兒心裏狂跳不已。
有震驚,有錯愕,有不敢置信,還有一絲隱隱的喜悅和說不請、道不明的羞怯。也許她真的喜歡樓睿也說不定,雷雨兒如是想。
雷雨兒做好鮮花餅,自己嘗了嘗,感覺味道還不錯,便讓人給武昌侯夫人送了一份過去。而樓睿那份,她則親自送了過去。
今天適逢樓睿休沐,雷雨兒送鮮花餅過來的時候,樓睿正巧在家。
「你怎麼過來了?」樓睿見她逬來,吩咐人給她上荼,回過身來又問她:「說吧,又有什麼事?」
他神色淡淡的,說話的語氣不算熱絡,更沒有以往的調侃,怎麼聽怎麼敷衍,甚至還帶着一絲不耐煩。
雷雨兒原本的好心情瞬間蕩然無存。她好心做了鮮花餅送給他吃,他就這副態度?難道她來找他,就只會給他找麻煩嗎?
雷雨兒心裏有些懊惱,又有些委屈,可是想到以前樓睿貌似也經常給她送點心,還要應付她的壞脾氣,她就摁下心裏的不快,笑着說:「我和大嫂一起做了鮮花餅,給你送點過來,你快嗜嗜好不好吃。」
樓睿瞥了那鮮花餅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調刺,眼神異樣地看着她,「你和大嫂一起做的?」
「是啊。」當雨兒說話的時候正低着頭將鮮花餅從小小的食盒裏拿出來,根本沒看到樓睿的表情,不疑有他地回答。
「呵,沒想到,你跟大嫂關係已經這麼好了。」樓睿冷笑了一聲,話語間全是諷刺。
雷雨兒被他語氣間的不友善狠狠地刺了一下,抬起頭又看到他滿臉的諷刺與不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冷聲質問道:「樓睿,你什麼意思啊?大嫂是大哥的妻子,人又好,我跟她關係好不是應該的嗎?」
「難道不是因為愛屋及烏?」
雷雨兒愣了一下,「就算是愛屋及烏,難道有什麼不對嗎?你不希望我和大嫂相處融洽嗎?難道你想看到我和大嫂劍拔弩張?」
難道不是該劍拔弩張嗎?樓睿心裏諷刺道。雷雨兒那麼喜歡大哥,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對大嫂羨慕嫉妒恨才對嗎?可如今她卻和大嫂相處愉快,難道說她對大哥的愛已經到了如此無私的地步?
思及此,樓睿就覺得彷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心,讓他痛得無法呼吸。
「沒有,我就是覺得奇怪。」樓睿強作淡定地說:「以前你不是很討厭大嫂的嗎,怎麼這麼快就對她改觀了?」
「因為大嫂人真的很好啊。」
「哦,是嗎?」樓睿不咸不淡地回應了一句,帶着明顯不信的口吻。
「樓睿,你什麼意思啊?」雷雨兒實在受不了他這樣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的態度了,「我給你送點心吃,還送出錯來了?我到底哪裏惹到你了,你要這樣對我?」
說著說著,當雨兒就覺得心裏滿是委屈。自從大哥成親之後,樓睿對她的態度就變得有些不冷不熱的。雖然他偶爾還是會給她買點心,送她小禮物,可她說不上為什麼,總覺得什麼地方變了。
見她紅了眼眶,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樓睿心裏一軟,語氣稍緩,「好啦,是我不對,你好心給我送點心來,是我不知好歹,拂了你的一番美意。要不要讓你打一下,解解氣?」說著,還把臉湊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那張湊上來的俊臉,雷雨兒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當初她打他的那一巴掌,當時可真是不留餘地啊,應該很疼吧?
從小到大,武昌侯夫婦從沒動過他們仨一根手指頭,哪怕樓睿小時候十分頑皮,經常惹事,武昌侯也沒動過他一下,頂多就是罰站、面壁、蹲馬步。
「很疼吧?」雷雨兒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當初被她打過的左臉。
樓睿怔忡不已,她什麼意思?
「那天我打你那巴掌很疼吧?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打你了。」雷雨兒信誓旦旦地發誓,突然就有點理解他當時為什麼那麼生氣了,肯定很疼。雷雨兒自以為是地認為。
「你以為我那次生氣是因為你把我打疼了?」樓睿有些哭笑不得,心裏越發的悲涼。
難道不是嗎?雷雨兒將話咽了回去,本來十分的肯定也突然變得不確定起來。
「呵呵,你說是,就是吧。」樓睿苦笑着,別開了臉。
這樣的敘話讓雷雨兒憋悶不已。她不適應,更不喜歡這樣沉悶的氛圍,於是想了想,換了個話題道:「樓睿,再過半個月就是我的生日了。娘說,今年我及笄,要給我辦一個盛大的笄禮,你別忘了送我禮物哦。」
「好。」樓睿淡淡地笑了笑。他哪年沒給她準備禮物啊,這還需要她特意提醒?
見樓睿答應得乾脆,雷雨兒心情稍好,又和樓睿閑扯了一些有的沒的,催促着他吃點心,看着他把鮮花餅吃完了,她才心滿意足地離開梨香苑。
雷雨兒的生日很快便到了。這是一個特別的生日,因為過完這個生日,就代表她長大了,可以嫁人了。
雷雨兒從一大早起床開始,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既興奮又期待,又微微有些害怕的狀態,簡直要坐立不安了。見她緊張不已的模樣,李媽媽又好笑又心疼,只得引着她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緩解她緊張的情緒。
「小姐,您每年過生日,都會放孔明燈許願,今年應該也不會例外吧?」
「嗯,娘說今年不只要放孔明燈,還要放煙花。」雷雨兒說話的語氣滿是憧憬和期待。
「那小姐今年準備許什麼願啊?」李媽媽問:「往年小姐都是許願說長大后嫁給大少爺,如今大少爺已經成親了,您這願望也該換一換了吧?」
「今年的願望啊?」雷雨兒笑看李媽媽,頓了頓,半晌才露出一個頑劣的表情,說:「我不告訴你。」
「小姐,您、您不會還想着大少爺吧?」李媽媽的神色間染上了焦急,「大少爺已經成親了,您別再死心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