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密信
西市向來人流雜亂,街邊各式鋪子林立,街道上往來的不光是南詔人,還有諸多外來人口。
這些人大多來自西域等地,有來南詔走商的,也有是在此地經營店鋪的,這些外邦人大都身高體健、粗壯結實,在街上走動起來,總是會擋了大半地方。
鄭媽媽被人撞倒在地的時候,就正逢一小伙外邦人走動之時。
頃刻間,鄭媽媽便被涌動的人流淹沒了蹤跡。
好歹她從前做慣了粗使夥計,嗓門夠大,大喊了一聲,才沒被這些人踩踏了身子。
可她沒被踩着,原本捧在手裏的那兜子胡餅,卻被踩了個結結實實,一瞬間便碎了滿地。
鄭媽媽在一個番邦婦人的攙扶下爬起了身,看着滿地的碎屑,簡直快要哭出來了。
那番邦婦人看了看鄭媽媽,又看看地上的胡餅碎屑,操着一口磕磕巴巴的南詔官話安慰道:“明日再來,趕早來吧,胡家餅店,晚間不賣胡餅。”
鄭媽媽聞言臉色更苦,但也無奈,謝過那婦人之後,滿臉懊喪地走了。
鄭媽媽走後,隱於人群後方的兩名男子,也分別朝着不同的方向離開了。
約摸着半個時辰后,鄭媽媽趕回了永寧侯府。
急巴巴地回了玉笙居后,鄭媽媽便奔到安笙房裏“請罪”去了。
這頭鄭媽媽哭哭啼啼地請罪道饒,那頭松鶴堂和聽雪堂里也分別收到了消息。
派去跟着鄭媽媽的人回來后,皆說鄭媽媽當真只是去西市買胡餅,並無什麼特別之處。
徐氏和方氏聞言都放了心,只是其後的反應,卻又稍有不同。
徐氏想了想,吩咐盼夏讓松鶴堂的小廚房單做一份胡餅,給玉笙居送去。
而方氏,則輕哼一聲,面上透出幾分不屑,倒是再沒做其他表示。
不多時候,盼夏帶着人,拎着個小食盒,去了玉笙居。
盼夏去的時候,正見到鄭媽媽紅着眼眶從房內出來。
正待說些什麼,又見安笙緊隨其後,被青葙扶着走了出來。
盼夏忙堆滿笑意,迎了過去。
“奴婢見過二小姐,二小姐身子還未好,可要當心啊,老夫人聽說二小姐想吃胡餅卻沒吃上,特地叫奴婢吩咐松鶴堂的小廚房做了些,讓奴婢給二小姐送來。”
說著,盼夏便親自將食盒放到桌子上,然後將裏面的胡餅拿了出來。
“勞煩祖母惦記,”安笙靠在青葙肩上,虛弱又有些不安地笑了,“都是我貪嘴,讓祖母掛心了。”
盼夏聞言忙笑着說:“二小姐多慮了,老夫人一向慈心,惦記您也是應當的,您萬別放在心上,老夫人交代了,若二小姐喜歡吃,便派人傳話給奴婢,奴婢叫她們日日做了給二小姐送來。”
“累祖母掛心,是安笙的不是,多謝盼夏姐姐,安笙身子不便,還請姐姐代我跟祖母問個好,謝過祖母恩德。”
“二小姐折煞奴婢了,您的話,奴婢必會帶到,”盼夏含笑應下安笙的話,然後屈身又行了一禮,溫言道,“二小姐身子骨還未恢復好,奴婢也不多打擾,便先告退了。”
安笙忙吩咐紫竹,“快去送送盼夏姐姐。”
紫竹應了一聲,然後趕緊跟着盼夏出去。
青葙和鄭媽媽也扶着安笙回了內室。
進到內室后,青葙才低聲道:“老夫人這是何意?”
安笙看着鄭媽媽手中那碟胡餅,淡淡地笑了。
“自是敲打我呢,好讓我知道,我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眼皮子底下,不許我私下搞小動作。”
青葙聞言面色冷了冷,看着那碟胡餅目露不善。
安笙卻沒什麼太生氣的感覺,只對鄭媽媽道:“這會兒不會再有人來了,媽媽將信拿出來吧。”
“是,小姐。”鄭媽媽頷首應了一聲,然後自懷中掏出一張紙,交給了安笙。
那紙張從外面看上去就像是尋常用來包點心的油紙,可安笙她們都知道,實則並非如此。
這紙張,乃是安笙用特殊藥水浸泡過的,只有安笙知道,如何才能將字跡書寫上去,也只有她知道,如何再去辨認上面隱藏的字跡。
早在昨日,鄭媽媽頭次去買胡餅的時候,就已經將這紙張和特質的藥水筆交給胡大了。
徐氏和方氏昨日沒有派人跟着鄭媽媽,早已失了先機,即便今日再派人攔路故意撞倒鄭媽媽,將所有胡餅踩碎查看,也查不到半點特別之處。
因為那些胡餅,當真就只是普普通通的胡餅而已。
安笙接過紙張,對青葙道:“將藥水取過來。”
“是,小姐。”青葙頷首應了一聲,轉身去床邊的矮櫃中取來一個小瓷瓶。
安笙將紙張放進銅盆,然後接過青葙遞過來的瓷瓶,將藥水緩緩倒在了紙張上。
片刻后,原本空無一物的紙張上赫然出現了幾排小字,甚為端方工整。
安笙將紙張撈出,然後讓青葙將盆中的藥水先拿出去倒掉,接着看向那紙上的小字。
紙上的字並不大多,掃過幾眼便能全部看完。
安笙看完后,便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鄭媽媽和倒藥水回來的青葙見她這樣,都急得不行,忙齊聲問她。
“小姐,怎麼樣,那胡大可打探清楚了?”
安笙將紙張遞給二人,道:“你們自己看吧。”
鄭媽媽和青葙忙接過紙張,細細看來。
片刻后,鄭媽媽忍不住啐了一口,“這位郡君怎的如此恩將仇報!”
青葙雖未說話,但也同樣一臉憤慨,一雙美目瞪着那紙張,目光灼灼,似乎要將那紙燒穿。
“小姐,您可不能任由她胡作非為,陸家那位大公子,可並非良配啊!”鄭媽媽見安笙一直不說話,急得忙道。
小姐怎麼就這麼命苦呢,大夫人做計要讓小姐替嫁給梁家那個二世祖,現如今陸家那位鄭郡君又想使計讓小姐嫁給她兒子,這些人都憑的什麼,這般算計小姐!
那位鄭郡君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莫不是見小姐救了她兒子一回,就此想要賴上小姐了?
當真是好人做不得,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話真是一點都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