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同窗
她已經死了三年了,這三年來的時光,足以改變一個人的樣貌,使一個原本青澀的臉龐變得堅毅,變得陽剛起來。
喬遠志在少時,面若好女,長得精緻如同小姑娘一般,比秦九這個真姑娘看上去還要嬌氣,就像個嬌滴滴的女娃娃。
但是現在,他的臉龐已經開始出現了變化,已經褪去了那青澀的味道,沒有了那種雌雄莫辯的感覺,而是逐漸有了男子漢的味道。
原來在她死去的這些年,他長大了這麼多。若不是他的五官還是如同以前那般精緻秀麗,秦九也不會一眼就認出來了。
只是,他身上的氣度卻是和以前全然不同。
看上去成熟穩重了許多,一點都不像是那個掉眼淚掉得比秦九還多的人。當觸及到那一雙漆黑的眸子,如同一塊上好的墨玉,泛着動人的光澤時,秦九不由得一呆。
她猶記得,初時見到喬遠志時,他也是被老夫子罰了。兩人在書閣里,面對面的坐着,埋頭奮筆疾書。秦九是一臉無所謂,百無聊賴的望着窗外,時不時在宣紙上添幾筆,寫的很不認真。而喬遠志則是一邊掉淚,一邊抄得認真。看上去委委屈屈,一副小媳婦模樣。
秦九實在受不了他這幅哭哭啼啼的模樣,就惡聲惡氣的對着喬遠志道:“喂,男子漢大丈夫,你好意思哭么?再說了,又不是要你命,只是抄個書而已,至於哭得那麼凄慘?”
喬遠志一聽,抬起頭來看向對面的同窗,秦九一眼看見的,就是他那雙哭的像是兔子眼睛的眸子。
他哽咽着道:“我也不知道……我明明帶了課本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上課的時候,課本就不見了。還有我那小書童也是不知所蹤,明明不是我的過錯,夫子卻要罰我。”
少年臉皮子薄,被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訓斥,有些掛不住,就覺得委屈。
雖然秦九覺得,為了此事哭泣實在沒必要,但是鑒於他這張臉實在精緻可人,秦九倒也沒有好意思繼續對着人家甩臉子,而是放輕了聲音,開始細聲細氣的安慰他。
於是兩個人的情誼就這麼開始了。
在那個被罰抄書的午後,斑駁的陽光從窗戶投射下來。兩個人一起交頭接耳的,小聲討論着那煩人的老夫子。
秦九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人向她走過來,暗嘆這時間果然無情。
死了三年對於她來說,也不過是一場孤獨的長眠,但是對於外頭的人來說,可是真真切切的過了三年。變化這般大也是理所應當。
現在再次看到喬遠志,她發現已經沒有辦法和往日那時不時哭鼻子,拽着秦九的袖子說誰誰欺負他的少年喬遠志重合起來了。
秦九眨了一下眼睛,趕緊低下頭來,想要裝作不認識。
但是,她剛才一直直盯盯的看着人家,喬遠志又哪裏看不見她雙目灼灼的模樣?
他笑了笑,臉龐多了幾分靦腆羞澀。
“在下喬遠志,想必這位,就是府上的姑娘了。”
他笑得溫和,秦九看着他,終於覺得找回了一點少年時期的樣子。只不過,沒有想到秦玖的名聲原來這般大,都隱隱有要蓋過她的趨勢了,居然連喬遠志都認得她。
秦九沒有說話,喬遠志覺得有些尷尬,他覺得自己貿然上前,也實在唐突了,便道:“姑娘,令兄在裏頭火氣不小,姑娘還是小心點,莫要再大喊大叫的,惹得令兄煩心了。”
秦九別開臉,片刻之後,她卻是重重的朝着喬遠志哼了一口氣,頗不客氣的道:“要你管!關你什麼事?”
說著,也不管喬遠志的臉色,她連忙撒開腳丫子,往裏頭跑去。而這次,那些護衛居然也沒有攔她。
秦九說不出來心裏什麼感覺,只是覺得有些堵得慌。她死死咬着下唇,才沒有讓自己做出什麼失態的舉動。
來到門口,秦九一眼就看見坐在書案後邊的秦珏。
他好像沒有發現秦九的到來似的,依舊是埋在着頭,手裏拿着一支筆,正在塗寫着。
她想不明白,秦珏和喬遠志這兩個人怎麼會在一起的。一個是赫赫有名的大奸臣,一個是性子像只小白兔的世家公子,見面了還能談什麼?
秦九靠在門框邊,她抹了一把臉,隨後走了進去。
秦九很沒出息的喚了一聲“哥”。
只是即使她已經服軟了,秦珏卻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也沒有抬起頭來看他一眼。
秦九立在他案頭,就像是一樁木頭一樣,半晌都不動一下。
秦珏不說話,她就陪他耗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功夫,秦珏終於停下來了,他放下筆,一手攏着袖子,抬起頭來看秦九。
“有事?”冷淡得好像站在他面前的,只是個陌生人,看得秦九一陣氣悶。
“你打算把我關到什麼時候?”秦九直接了當的問他。
秦珏瞥了她一眼,“看你什麼時候學乖。”
若是關上一頓就能學乖,那秦九也就不是秦九了。她瞪着秦珏,道:“你不能這麼對我。你若是再關我,我就告訴母親。”
秦珏冷笑,“除了母親,你還能不能有點別的出息?難道我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嗎?”
秦九不敢忘。
他說了會打斷她的腿。
秦九也想有出息些,但是對上大奸臣,她真的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和他分庭抗禮,秦夫人是她唯一的籌碼,她也只能這麼沒出息。
“總之,你不能這麼關着我。即便我關得了我的人,我也是不服管教,還會繼續惹事,到時候給你惹出了什麼麻煩,可別我怪我沒有事先給你說清楚。”
秦九說自己不服管教說的理所當然,完全沒有半點的不好意思。她看着秦珏,再次說道:“所以我們應該好好的商量商量,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不然對你我都沒有什麼好處。”
秦九拿出了一副談判的姿態,秦珏倒是有些吃驚了,他奇道:“你居然也會威脅人,還會玩這些使心眼的把戲,真叫我刮目相看。”
秦九愣。
他、他這是在說她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