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東猛虎

“本初，緣何退兵！？”聯軍大帳內，曹操對袁紹怒目而視。聯軍眾諸侯其心各異，包括袁紹在內也不例外，這一點曹操很清楚。可他怎麼都沒想到，袁紹竟會在十幾萬大軍已然攻到了虎牢關外，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選擇了退縮。就算袁紹不為漢室考慮，可這也是一個為自己建功立業、揚名立萬的大好機會啊，難道袁紹對這些都無動於衷么？

“孟德……”袁紹本身也有點心虛，不敢直視曹操的眼睛，吞吞吐吐地說道，“你也知道，虎牢關堪稱我大漢第一雄關。我軍雖眾，但董卓軍的數量也不少，若強行攻關，即使關破，我方的十幾萬大軍恐怕也死傷殆盡了。”

曹操徹底的失望了，他沒料到，他兒時的朋友長大之後竟然是如此的沒用。不錯，曹操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比袁紹要更富有才能，可萬萬沒有料到袁紹竟然會差勁到這種程度。

“袁公路！你給我出來！”正在曹操還想出口相責的時候，一個勝似霹靂的吼聲突然從帳外傳來。

只見一個身長八尺余，面貌魁碩，渾身散發著一股英武之氣的大漢昂首邁入軍帳，身後還跟着三位儀錶不俗的將軍。不消說，為首的自然就是孫堅，跟在他後面的就是程普、黃蓋、韓當三人了。

孫堅此次請命迎戰華雄，原本是躊躇滿志，打算好好建一番功業的，而戰況也一如他原先所預想的那樣節節順利。眼看華雄的軍隊就要被自己給打殘了，不曾想這個時候負責總管聯軍糧草的袁術竟然掉鏈子扯自己後腿，連着好幾天不發給自己一粒糧食，導致軍心浮動不安，最終被華雄看出破綻抓住機會在夜間襲營並獲得大勝。孫堅的心腹重將祖茂為了掩護孫堅逃走，以身做餌吸引華雄的注意力，慘遭身死，令孫堅抱恨不已。

對於造成如此結果的始作俑者袁術，孫堅自然是恨到了心底。這些日子孫堅一直想找袁術問責，但為了大局考慮還是強忍下了這股衝動。今日聯軍從虎牢關前撤回的時候，都尉朱治對孫堅分析說袁紹多疑少斷，攻克虎牢關的大好良機就在眼前卻不懂珍惜，聯軍想必是解散在即。孫堅聞言細思之下覺得有理，反正聯軍成不了大事，那麼自己心中又何必有顧忌，當下便徑直帶着手下的三位將軍來向袁術問罪。

“董卓與我本無讎隙，而今我舉三萬精兵聽從盟主號令，於泗水關前和華雄決死戰，還不是為了匡扶國家社稷，相應天下大義！而你卻遲遲不發糧草與我，甚至我數次遣使者前來要糧，你也都是視而不見。袁公路，爾究竟是何居心！？”袁術才緩步踱出，孫堅便指着他的鼻尖一頓大罵。

就如袁紹在曹操面前心虛一樣，袁術面對孫堅，也是心虛不已。雖然他對孫堅當著眾多諸侯的面把這件事抖了出來，並向自己大聲呵斥感到非常惱怒，卻也別無他法。孫堅的脾氣他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雖然不缺乏智謀，但要是真衝動起來也絕對是不計後果的。這次自己把孫堅逼得太過，萬一他真在這裏當眾和自己翻臉，那吃虧的還是自己。此刻袁術也只能陪着笑臉對孫堅說道：“文台息怒，都怪我誤信奸人佞言，害得你遭此大敗。我立刻就去將那進言之人斬首，還望文台原諒則個。”

言罷，袁術便立即命令身邊士卒將那人斬首，並將其首級呈給孫堅。

孫堅見了，心中雖然仍感到氣憤，卻也不好發作。袁術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還“毫不徇私”地把“罪魁禍首”給殺了，讓他再找什麼借口發難？更何況這裏的盟主還是袁術他老哥，雖然兄弟倆的關係不怎麼親密，但難保袁紹不會偏袒袁術，屆時陷入尷尬處境的可就是自己了。因此孫堅也不再多說什麼，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而曹操在一邊旁觀了整個過程之後，也只能無奈地低嘆一聲。這個反董聯盟，看來真的離解散不遠了。

————————————————————————————————話說聯軍雖無意攻虎牢關，但董卓依舊是心顫不已。召來李儒略作商議之後，決定從洛陽遷都至長安，以避關東諸侯鋒芒。於是當夜董卓便率着虎牢關的大軍趕回洛陽，隨即挾持天子和文武百官奔向長安，凡是反對遷都者都一律視作袁紹的同黨誅殺。臨走之時董卓令手下軍士挖掘皇陵並縱火焚燒宮室，火勢蔓延之後根本控制不住，很快整個洛陽城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只見火光衝天，將漆黑的夜空照耀得無比明亮。帝都洛陽在剎那之間便成為了人間地獄，無數的百姓在奔走呼號着，路邊隨處可見的是發出陣陣惡臭的焦骨。

“董賊！安敢如此！”袁紹等人雖然為了保存實力而無意與董卓死磕，但當他們見到洛陽方向大火撲天的時候，也都一個個變了顏色。連駐紮在虎牢關外的關東聯軍都能清楚地看到洛陽城內的火光，可見這火勢已經達到了何等劇烈的程度。恐怕現在即使趕到洛陽城，留給袁紹他們的也只能是一片斷壁殘垣罷了。

“快！進軍洛陽！”既然董卓能狠下心火焚洛陽，那麼就代表着他必定已經放棄了洛陽城而逃往他處了。袁紹一開始還對董卓焚燒洛陽城的舉動感到憤怒不已，但轉念一想，只要自己領兵進了洛陽城，那麼這逼走董卓的天大功勞可就落在自己頭上了，而這關東聯軍也算是大功告成，皆大歡喜了。

袁紹雖然沒有將心底的暗喜流露在表面上，但對他相交頗深的曹操只是略微看了一眼此時袁紹的神情，便對他此時的想法有了大致的了解。

“當真是無藥可救。”曹操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在心中發出這樣的感慨了。如果當初能奮力拿下虎牢關，洛陽城又何至於遭此滅頂之災？如今洛陽變成了一座破落不堪的空城，袁紹才起了提兵進城的興趣，還把這看作是不世之功，當真冥頑且愚昧。這次聯軍大舉出擊，除了殺掉一個華雄以及間接導致洛陽城付之一炬之外又有什麼成就？董賊依然是猖獗暴虐如舊，天子和百官依然牢牢被董賊控制在手裏，局勢依舊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