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嘿,沒什麼不合適的。將軍這您就不知道了,每次給您送軍務,那可都是兒郎們搶着乾的事情,能進城跑一圈也很滿足了,所以送信這個差事,可是得競爭后才有的獎勵。」顧雲愣了下后,失笑,又點了點頭,「那行,告訴兒郎們,競爭到這個差事來府上送信的,一律獎勵燒雞一隻。」

「那我替那些小子們謝謝將軍了。」顧雲起身,想收拾下,發現也沒啥好收拾的,便騎着馬直接回府了。當他跨上馬背的時候,心裏一松,居然有點雀躍起來。顧雲在馬背上怔愣了下后,心裏更加急切起來,甩着馬鞭狂奔而去。他不在府的這些日子,那個小騙子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想他?

顧雲臉上一熱,任憑微風吹去臉上的燥熱。已經快深秋了,風吹在身上涼颼颼的。可顧雲覺得剛好,這風能壓下他心頭那他不熟悉的燥熱感。

顧雲回來得很匆忙,下了馬,將馬鞭甩給門口侍衛后,有點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那個小騙子,結果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想問管家,四下一看,別說管家了,就是連個下人都沒看見。顧雲心中疑惑,搞什麼?

「柳叔?」顧雲喚了一聲后無人應答。他覺得今天的將軍府格外的安靜,平日裏隨時都能見到的小廝、丫鬟們,今日居然連個人影子都沒看見。

顧雲的臉色有點不好,邁着大長腿往府里走去。路過一處迴廊的時候,顧雲隱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只是這聲音里還夾雜着別的聲音。顧雲站在那聽了會後,臉色更加的難看了。他轉身,往聲音的來源處走去。

顧雲走了一段路后,那聲音更加的明顯了。不但如此,他還聽到了小騙子的聲音。

「買定離手,最後一把,輸了我就不來了。」羅瑛一腳踩在石頭凳子上,已經輸得急眼了。

這幾天不但她帶來的銀子輸光了,唯一的一根銀釵也輸了,此刻披散着頭髮,毫無形象可言。

其它人見羅瑛急限了,本想讓讓她的,結果聽她說最後一把,索性不讓了。反正都輸了這麼多了,也不在乎最後一根釵子了。她不是將軍帶回來的嗎?說不定回頭將軍就又給她了。

於是,等骰盅打開后,羅瑛不意外地還是輸了。

看着那點數,羅瑛欲哭無淚,「這將軍府就是跟我八字不合。」羅瑛悻悻然地啐了一口,一腳踢翻骰盅,掉頭就走。

那幾個下人也不敢說什麼,撿起骰盅,散了。

【第五章】

羅瑛氣呼呼地走着,也沒注意看路,在拐彎處不期然地就撞上了已經臉色鐵青的顧雲。

「嚶……」羅瑛疼得捂着鼻子蹲下身來。

顧雲愛眉看着那蹲下來的人,一頭烏黑的秀髮披散在背上,像是絲綢般將她包裹着。

須臾后開口,聲音冷得跟冰渣似的,「披頭散髮,還有臉哭?」當他看到她披頭散髮跟一群小廝、下人在一起賭博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喊人將所有的人綁起來打一頓,而是怒意橫生。

他氣她居然一點不講究地披散着頭髮在一群男人中間,卻毫無羞恥之意。氣她毫無男女之防,對別人巧笑明眸,對他卻沒個好臉色。那一刻他的胸口堵得厲害,他想發火,他有種自己的東西被人窺竊了一般的怒意。

可看到她毫不做作的笑,還有那輸急了眼,一腳踹翻骰盅的樣子,又覺得這樣的她居然格外令他心動不已。她的那一腳像是踹進了他的心裏,讓他這幾天一直壓抑的心思忽然就變得明澈起來。

顧雲緊握着拳頭,抑制自己上前將人裹起來的衝動,就為了多看她不做作的一面。在他面前,她似乎總是充滿了敵意,這個認知讓顧雲有一點點的不悅。

自從班師回朝,他也算得上是京城中很多人眼裏的乘龍快婿了。有些大人暗示,他假裝聽不懂,有些大人明示,他只說暫無考慮婚姻大事的打算。

其實顧雲不是沒打算,而是不想娶那些像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跟那樣的人生活一輩子,他想起來就是拒絕的。

今天的日子是以後所有日子的翻版,這樣的感覺讓他很抗拒,他的日子不可以一成不變,索然無味。

顧雲自小跟在父親身邊在邊城生活,自從他父親戰死後,更是在邊城一待就是十年。這次說是班師回朝,實乃是皇帝忌憚他顧家在邊城待得太久,怕他擁兵自重,所以才一道聖旨將他召回。

他能理解皇帝的擔心,他離開京城也十來年了,父親走後,母親也鬱鬱寡歡而去,京城偌大的將軍府只剩下妹妹一個人。

大概在邊城的時間太久,他欣賞不來京中的大家閨秀,反倒是欣賞邊城那些潑辣性子的女子,敢愛敢恨,可以大聲地笑,可以有不輸男人的情懷和抱負,她們憑自己的雙手獲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指望他人。

她們更不會像京城裏這些自覺高人一等,凡事都拼家世的閨秀們那樣,表面乖巧,暗地裏心機深得很,他不喜歡,也不希望他未來的日子裏都要跟那樣的人在一起。

所以在回城那天,聽到有女人在大庭廣眾之下,不顧別人的指指點點,敢大聲說喜歡他的時候,顧雲心裏詫異了下,卻還是轉頭在人群里尋找那個女人。他想看看是哪那個女中豪傑,敢這般不拘一格。

遠遠的,看不清面部,但隱約能看出來是個長相清秀的姑娘,十六七歲的樣子,很是話潑。

再看她甩着水袖,毫無顧忌的樣子,顧雲覺得這個女子倒也算是有膽識的了,心下不由得贊一聲有個性。

再見的時候,他沒認出來她,只覺得眼前這個穿着小廝打扮的女子言行舉止間透着一股機靈勁,很能察言觀色,也很有本事坐地起價,不卑不亢,能坑得你心甘情願。

他之所以甘願被宰,一方面確實是捨不得那幅畫,還有就是覺得這般機靈的姑娘,拋頭露面的,也實屬不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算是幫她一把了。

第三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是沒認出她來,只是覺得那個丫鬟有點眼熟,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直到她那一聲顧將軍,音調和那天在城門口的女子如出一轍。

再細看,那身形、那模糊的面孔漸漸重合起來,這讓顧雲腦子裏所有的線索都串聯成一個個實質的片段,城門前的表白,書鋪子裏的巧舌如簧,還有現在明明被戳破了,還死扛着不認帳的厚臉皮……此刻顧雲想起這些細節,已經不同於前幾天的心境了。之前只想找到她出口惡氣,現在確是想將她畫上屬於自己的記號,標上他顧雲的記號,謝絕他人窺竊。

不過他好像做得有點急切了。那天將她從那地方帶出來后,雖然沒看到她哭泣的樣子,但那沙啞的聲音也讓他心裏不是很舒服。他這麼多年從來沒在女人面前說過軟話,那天他明明是好意,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就是那麼的不中聽。

他深刻反省了下自己的態度,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剛好軍營有事,他變相等幾天再說,說不定過了幾天,對她的那種感覺就淡了很多,他覺得自己對她上心純屬是欣賞。

可他這幾天在軍營里總是心不在焉,彷佛他身在軍營,心卻還在將軍府。夜深人靜的時候,腦子裏不自覺地就想着她在幹嘛?是躲在某個地方自艾自憐,還是活得如魚得水。他想應該是後者,她的性子,不像是自艾自憐的人。

按理說,他確是無權將她強制性帶回將軍府。可誰讓他是大將軍呢?難得一次行使大官的特權,居然還是為了一個只見面幾次,且次次都坑他的女人。

他怕他一放手后,相見又是遙遙無期,活着是再也不見。

一個人能跟另一個人相遇可能是偶然,可如果這兩個人多次相遇,就不僅僅是緣分了。

顧雲覺得這是冥冥之中上天給他的指示,偶遇了這麼多次,也該發生點故事。

顧雲是這麼覺得的,如果身邊有這樣的人相伴,日子肯定不無聊,不但不無聊,可能還有不少驚喜。

於是顧雲就站在那,看着羅瑛毫無知覺地走過來,直到她一頭撞進他的胸膛,彷佛也撞進了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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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綱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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