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杭美嬌聽到顧雲的這番話，整個人都要崩潰了，臉上像是被人啪啪地狂抽了幾個耳光，滿臉通紅，最後她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月兒在一旁看得也是心慌，見狀，只好拉着杭美嬌狼狽地離開了將軍府。

顧雲抱着羅瑛回到卧室，將她放在窗邊的貴妃榻上。這個貴妃榻還是前兩天搬進來的，自從那晚在假山歡好后，顧雲只許她找顧婉婉，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卧室里。

沒事的時候，羅瑛就站在窗邊看着外面，顧雲雖然心有不忍，但還是不敢讓她出去，怕她再一次不見了。於是顧雲就弄了個貴妃榻進來，方便她看累了就躺下休息。

「平日裏對我齜牙咧嘴的，對別人怎麼就成了軟柿子了？」顧雲想擦去她臉上的血跡，只覺得那血跡太刺眼了，刺得他恨不能現在就追出去，在杭美嬌的臉上留下印記來。

羅瑛瞪了他一眼，「還不都因為你。

」顧雲被說得火氣瞬間上來，但她說的是事實。他解釋道：「你別聽那個人胡說八道，我跟她，不可能。」羅瑛很想問，那你跟我呢？可最終也沒問出口，她怕顧雲說出讓她心碎的答案，就讓她繼續自欺欺人吧。

見她不說話，只在那嘶來嘶去的，碰又不能碰，擦又不敢擦，怕處理不好就下疤痕。

顧雲急得起身都到門口狂吼道：「大夫找來了沒？」在老遠的地方傳來了回應，「來了、來了。」等大夫將羅瑛臉上的傷口處理好后，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碰到傷口，便留下一瓶生肌護膚膏，走了。

連着幾天，顧雲都沒折騰羅瑛，怕會碰着她臉上的傷口。

羅瑛這幾日快被自己多變的情緒弄得煩躁死了。顧雲夜夜纏着她的時候，她覺得顧雲只是喜歡她的肉體。顧雲連續四五天沒碰她了，她又覺得顧雲定是嫌棄她臉上醜陋的疤痕了。

這種忽上忽下的情緒，攪得她睡也睡不好，整日心神不定。

那天顧雲雖然趕走了杭美嬌，可趕走了一個杭美嬌，還會有李美嬌、張美嬌……就是沒有她羅瑛。杭美嬌雖然驕縱了點、沒腦了點，但那天說的話卻都是事實，橫在她跟顧雲之間的事實。於是她決定了，還是得走。

於是這兩日，羅瑛強壓着心裏的不安，表現得很是乖巧。顧雲雖然疑惑，但見她不再張嘴說要走，又看她鬱鬱寡歡的樣子，終於解除了她的禁閉，可以在將軍府里活動，但出門，不行。

羅瑛乖巧地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出去的。

三日後，顧雲早上出門的時候，說晚上可能會有事，不能回來，囑咐羅瑛無聊的話，就去找顧婉婉，晚上睡覺不許踢被子，晚飯也不許不吃。

顧雲說了一大堆叮囑的話，說得羅瑛眼眶都紅了，她上前一把接着顧雲的腰，臉埋在他的胸口蹭來蹭去。

顧雲很喜歡她表現出的依賴感和不舍，心想着一定要儘快將事情處理好，早點回來。他道：「怎麼，捨不得我啊？」

「嗯，捨不得，能不走嗎？」羅瑛這句話既是問顧雲，也是問她自己。

顧雲將她的頭抬起來，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啄了一口，「軍營里有急事，辦好就回來。乖，在家等我。」說著，又對着她的朱唇狠狠地吻上去，舌頭撬開她的貝齒，纏着她吻了許久，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

顧雲忽然間明白了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了。看着難得露出依賴和不舍的羅琪，顧雲也捨不得走，但終歸是要走。

顧雲又囑咐了她幾句后，拿着馬鞭走了。

羅瑛站在門口，知道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里。羅瑛問自己，可以不走嗎？她不想走。

她又問自己，可以看着他跟別的女人成親生娃嗎？不能。那能忍受在他身邊做小伏低嗎？羅瑛的回答還是不能，她愛他，她的愛是有尊嚴的，不允許任何人踐踏的。

今天走了，或許她某一天會後悔，後悔沒有留下來。但今天要是不走，她能預想下半輩子的生活，跟一個或者更多的女人掙一個顧雲。他愛她，她知道，但這份愛能維持多久呢？說到底，她還是對他沒有信心。

片刻后，羅瑛起身，喊來丫鬟讓她們上午飯。丫鬟覺得奇怪，說現在才巳時三刻，離午膳還有一段時間。

羅瑛板著臉孔，「我餓了，行嗎？」丫鬟趕緊去準備了，臨走時嘀咕一句，「不過一村姑而已，不就是跟王爺睡了嗎，有什麼了不起？」是了，在下人們的眼裏，羅瑛只是一個村姑，一個陪顧雲睡覺了的村姑，除此以外，他們不會也不可能有更近一層的關係了。

羅瑛喊餓，一是不讓送午膳的丫鬟送飯時發現她不見了，二是她真的餓了。

吃完飯後，羅瑛說想休息了，讓丫鬟不要來打找她。那丫鬟沒說什麼，收拾碗筷就走了。

羅瑛吃飽后，坐着細細地回憶了下她跟顧雲認識的經過，發現有時候人跟人之間的緣分也是奇怪得很，明明不可能的兩個人，為什麼會產生了愛情呢？

許久后，羅瑛起身，發現自己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只拿了點碎銀子，便往花園走去。她之前在花園裏發現了一個狗洞。

雖然從狗洞離開狼狽了點，但跟她的形象還是滿符合的。她可不就像那落水狗一樣狼狽嗎？

羅瑛從狗澗鑽出去后，直接去了寧王府方向。拜那些碎嘴的丫鬟們所賜，她知道葉素貞跟寧王那段牽扯不清的孽緣了。

哎，為何她們倆都惹上了惹不起的人呢？之前顧雲要被賜婚的時候，她就聽說寧王也要被賜婚。想來，葉素貞跟她的處境也差不多，不如問問葉素貞走不走吧，兩個同病相憐的人也有個照應。

將軍府里沒人發覺羅瑛不見了，以為她跟往日一樣，窩在卧室里睡覺。直到晚上，顧雲回來，才發現卧室裏面空無一人。

話說當時顧雲興沖沖地回來，就為了給羅瑛一個驚喜。早上的時候，他察覺到她的不舍和依賴，連午飯都沒吃一口，就為了能早點將事情處理完，早點回來，可迎接他的是一室清冷。

她為什麼還要走？是他待她不好嗎？還是她不愛他呢？如果都不是，那是什麼原因？

得知羅瑛再一次不見了后，顧婉婉和柳叔都趕了過來。尤其是柳叔，自責到不行。

顧婉婉看着哥哥難受的樣子，也想不明白羅瑛為什麼還要走，他哥哥為了她，都將杭家得罪了。忽然，顧婉婉的腦子裏閃過羅瑛曾經跟她說的話，顧婉婉問道：「哥，你跟她說過你會娶她嗎？」顧雲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冰冰的，沒有溫度，須臾后，道：「我們都有肌膚之親來了，怎麼可能不娶她？」柳叔忽然也想到羅瑛曾經跟他說過的話，當下將她的話複述了一遍。

顧雲聽得心裏很不是滋味，原來跟他在一起，她很不安、很自卑。

「寧為窮人妻，不做富人妾。」他嘴裏小聲地重複着這段話。怪不得她老是想從他身邊逃走，可他從來沒想過要她做他的妾啊。

「找，派所有的人出去找，找不到的話……」找不到的話他能怎麼辦呢？顧雲忽然間發現，除了知道她叫羅瑛，是東郭先生，家住哪裏外，他對她居然一無所知。他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顏色，有哪些愛好……他實在太失敗了。

看到顧雲臉上的懊惱之色，顧婉婉不忍地道：「哥……」顧雲沒閑工夫理人，他忽然想到寧王家的那個女人，貌似是羅瑛的朋友，當下便出了門，直奔寧王府。結果不出所料，寧王府的那位也不見了。

看到寧王沐風的黑臉，顧雲忽然覺得自己也不是最悲慘的那個了。

兩個難兄難弟出動了所有的人員，終於在亥時左右找到了那兩個翹家出走的人。

當沐風和顧雲兩人得知他們要找的人在東門的那家客棧后，沐風衝到客棧里，找到房間，想要踹門，卻被顧雲攔住了。

顧雲能理解沐風聽到他家那位跟一個男人來到客棧后的心情。看到沐風着急上火的樣子，顧雲很不厚道地沒告訴他，那個男人，從那報訊人形容的樣子來推斷，有可能就是羅瑛。就讓堂堂寧王沐風多吃會醋吧。

顧雲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輕巧地將門栓挑開了，雖然被沐風嘲諷適合作賊，他也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