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矢在弦上(5)
阿福趕去東苑告知夫人和珊珊小姐餐房內用餐。
阿福眼睛看上去有些潮濕。
“阿福,”秦艾琳質疑道:“你怎麼了?是家裏發生了什麼事兒嗎?”
阿福拭了一下眼睛,“夫人,你不知道,是……”
阿福戛然而止,“夫人,阿福暫且賣個關子給你,稍後你就知道了,包準你和小姐大為驚喜。”
秦艾琳和姍姍相互看了一眼。
“阿福,”秦艾琳又道:“什麼時候學會弔人胃口了?好,現在就去餐房。”
老夫人在楚慧珍和陸展鵬的陪伴下已經餐房裏落坐,秦艾琳和姍姍款款步入餐房,在楚慧珍對面坐下。
楚慧珍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艾琳,義母她……”
秦艾琳目光望向老夫人。老夫人慈祥着面容,說道:
“艾琳,用完早飯之後,你去準備一下,今日天氣晴朗,暖風徐徐,陪我一起去趟柏文的墓地。”
“娘,”秦艾琳道:“今日一不是柏文的忌日,二不是每逢三月的慣例,為何?”
老夫人朝大家掃視了一眼,“我細細斟酌,決定還是將柏文的墳墓遷回傅家的墓園裏,今日先去告訴柏文一聲,好讓他有個準備。”
陸展鵬一愣,“義母,剛才在正堂您並沒有提起呀。”
“沒錯,”老夫人道:“我剛做的決定,另外……”
老夫人轉向秦艾琳,“艾琳,別怪為娘事先沒有跟你商議,另一座墳墓娘決定隨柏文的墳墓一併遷回。”
陸展鵬聞言,詫異的張大着嘴巴。“義母,這個……”
老夫人示意義子打住,“展鵬,義母明白你的意思,你雖然是我的義子,但義母一直把你視為己出,你與柏文又情同手足,你應該最懂柏文的心意,理解他的情意,不是嗎?所以,還是不要反對吧。這麼多年了,我也想明白看明白了。因此是深思熟慮后的決定。”
老夫人的決定對於秦艾琳來說,無疑再次掀起了秦艾琳心底的仇恨。原本女兒和雲帆以及寒煙的之間愛恨情仇還沒有了斷,老夫人又挖出舊恨,這讓秦艾琳情何以堪,如何能接受?
老夫人說話慢條斯理,有條不紊,且言辭明晰。秦艾琳竟然沒有看出來與往日的不同,依然以為老夫人的大腦處於混沌之中。
“娘,我不同意。”秦艾琳陰沉着面孔,“當年,柏文去了之後,是您堅持將柏文葬在鳳凰山底,不許柏文的牌位入傅家宅院祠堂,說是柏文的言行羞辱了宅院的門楣,羞辱了傅家的列祖列宗。不管我無論如何求您,您都沒有答應。現在您又是為何?”
“艾琳,”陸展鵬道:“柏文在鳳凰山底居住了十多年,也該回歸宅院墓園了。”
“柏文是我的丈夫,遷回宅院墓園是理所應當”。秦艾琳堅定着思想,“我的意思,另外一座遷回我決不答應。”
“艾琳,逝者已逝。”楚慧珍道:
“你就遵從義母的意思吧。”
秦艾琳蹭的站了起來,“慧珍,展鵬,不是我秦艾琳說話不留情面,老夫人患有痴獃,糊裏糊塗,而你們二人不糊塗,為何也要隨聲附和呢?慧珍,換位思考,站在我的立場為我想想,當年發生在柏文身上的故事,如果是發生在展鵬的身上,你還會跟着附和嗎?”
“這,我……”楚慧珍啞口無言。
“艾琳”,老夫人道:“你怎麼能如此質問慧珍?”
“娘,”秦艾琳朝老夫人反問道:“為何不能?娘,今日這個話題我希望就此打住,我不想再次聽到。如果單單看望柏文,我隨時陪同。”
“艾琳”,老夫人道:“你當娘的話是兒戲嗎?你當娘依然是糊塗的嗎?”
秦艾琳不屑道:“這十幾年來,您有清晰過嗎?您又何時清晰過?”
姍姍靜靜聆聽着母親和老夫人的一番爭論,仔細觀察着老夫人面容細微的變化,以及目光里透出的清晰和嚴肅,起身安撫着母親道:
“娘,我是傅家的孫小姐,是爹和娘的女兒,是奶奶疼愛的孫女。我認為奶奶說的不無道理,我爹在清冷寂寥的風凰山底已經十多年,也該回家了。”
“姍姍,”秦艾琳道:“娘贊同你爹回來,我和你爹夫妻恩愛,自然不忍他一直漂泊在山中。但是,娘堅決不同意……”
“娘,賤人的墳墓自然是不能遷回。但此時你不可以和奶奶爭執。難道你沒有察覺出奶奶今日與往日不同嗎?奶奶的言行舉止,奶奶的眼神,甚至慈祥的面容,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混沌,沒有了往日的獃滯。”
姍姍悄聲說道。
秦艾琳這才意識了過來,暗自審視了老夫人一番。
而後朝立在一旁的阿福問道:“阿福,莫非這就是你剛才所謂的驚喜嗎?”
剛剛談論的話題是阿福沒有想到的,完全出乎阿福的預料,阿福猶豫了一下。
“夫人,阿福剛才是想告訴你,老夫人……”
楚慧珍示意阿福打住,朝秦艾琳道:“艾琳,你還沒有看出來嗎?義母的頑疾已經完全好了,真是太好了。”
秦艾琳一驚,瞬間閃出欣喜,接着話鋒一轉望着老夫人。
“娘,真的嗎?您真的完全好了嗎?您真的完全清晰了嗎?娘,真是太好了,兒媳盼望了十多年,期待了十多年,跟上天祈禱了十多年,上天終於睜眼讓您的消失好了。”
秦艾琳眼睛裏盈着淚光,吸了一下鼻翼。“娘,請您原諒兒媳剛才言語中的冒犯,原諒兒媳剛才對您的不尊。”
老夫人握住兒媳的雙手,拍著兒媳的手背。
“艾琳,娘知道這些年辛苦你了,這個宅院這個家讓你受累了。”
秦艾琳似乎被老夫人清晰的喜悅所感染,言語間變得柔和起來。
烏鎮劉醫生診所的內院病房。
寒煙坐在母親的病床前,握住母親的手。
“娘,你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娘,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你看看女兒,你嚇死女兒了。娘,你若有個閃失,女兒可怎麼活下去?”
雲帆跟在劉醫生身後一起進來,劉醫生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白雨秋,說道:
“寒煙,放心吧。你娘並無大礙,只是身體虛弱又過於疲憊而已,相信會很快醒來。”
寒煙點點頭,抬眼看到劉醫生目視母親的眼神,心底泛起了疑問。禁不住問道:
“劉醫生,我能否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劉醫生道。
“劉醫生,昨天夜晚我娘幾時來的這兒?如何來的?”
“這……”劉醫生暗自沉吟着,腦子裏迅速搜尋着適合應對的言辭。
“是這樣,寒煙,昨夜我前往杜家莊看望一位病患,返回的時候恰巧遇見了虛弱的白姑娘,所以,就停住了馬車。”
雲帆似乎看出了寒煙的心思,近前悄聲道:
“寒煙,你懷疑劉醫生什麼?”
劉醫生拍了一下雲帆的肩膀,“雲帆,你陪陪寒煙,與寒煙好好聊聊,我前廳還有病患。”
劉醫生走出病房,迎頭碰見詹立德父子一起趕來,雨軒手中提着一個竹籃,竹籃里放着什麼。
劉醫生微笑着,上下審視着詹立德。
“悶葫蘆,你是飛毛腿嗎?這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你便返了回來,不得不讓我佩服啊。”
“哼,”詹立德沉着面孔,鼻孔里哼了一聲。
“劉醫生,你別揣着明白裝糊塗,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什麼?”劉醫生彷彿有意挑釁,“你不放心什麼?是不放心我的醫術還是不放心白姑娘?”
“你……”詹立德鐵青着臉,“自然是不放心……”
詹立德朝兒子看了一眼,又盯着劉醫生道:
“我擔心你這診所里有披着羊皮的狼。”
哈哈……,劉醫生一陣哈哈大笑。
雨軒懵然着面孔,“爹,劉醫生,你二人打什麼啞謎呢?我怎麼聽不明白?”
劉醫生彷彿無視到雨軒的存在,朝詹立德道:
“立德,我都已經決定放棄了,你也放棄吧。”
說完,朝前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