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6.第1786章 長生不老之人
似沒有將南放的話聽進去。
哧哧!
天邊有輕微的破空飛行聲,南放豎起了耳朵。
次高層有兩間房,葉雲天和紫冉各居一間。
現在,葉雲天已躺下,雙眼的眼皮跳動的很快,不知是吉兆還是凶兆。
不知不覺間,他發覺自己已變得很多了,在大戰古魔,目睹非非、思思、紅紅死後。
以前他總認為風流倜儻,處處留情就算做瀟洒不羈,浪子本應如此。現在他不這麼認為了,雖然自己沒有親人,但不一定就要做輕浮的浪子。而且那樣的不羈和洒脫根本算不得真正的瀟洒。
真正的瀟洒,應該是拿得起,放得下,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命運之手將他推向風口浪尖,要他駐守在對抗魔界的第一線。
孤城勢危,或許後知後覺的名門正道們根本還不知魔界進軍的消息。就算是知道了,大概也會選擇坐觀成敗吧,以葉雲天這樣的邪魔外道對付魔界的軍隊,讓他們兩敗俱傷,總是對高高在上的正道們有利的。
兩日後,他即將面對結義的兄弟段飛,不得不生死相向。
所有的這一切,如漿糊一般硬塞在他腦中,他如何能安睡?
狗將軍十分親熱地蹭了蹭葉雲天的褲腿,便原路下山了。
夕陽下,狗的影子跟人的影子差別也不大。看來夕陽對任何生靈都是平等對待的,這樣的晚照,不單是人類獨享的美景,任何野獸植被都能在夕光下找到安寧。
她嚼了兩下,吞掉咬下的血肉。
他究竟是變得無情,還是有情?
“哎呀!”燕夕忍不住“嗤”地一笑,隨即跑過去扶起辰逸,關切地替他拍落身上的灰塵,“怎麼這麼不小心?對了,慕容怎麼還沒來?”
辰逸滿臉通紅,唯唯以應:“哦……慕容師兄不會來了,他去……幽冥洞xue了。”
燕夕當然明白幽冥洞xue是什麼地方,乃是學院深處的一處秘府,裏面妖邪眾多,雖是供人修行的好地方可是即便是羽化境的進去也是凶多吉少!
慕容塵離羽化境還差一點火候,所以他更急着進去歷練。
如此冒險之舉也只有慕容塵能做得出來。
朱長仁脅迫着謝蒼生,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與葉雲天拉開距離,道:“你停下!”
葉雲天停下,竟然閉上了眼。
朱長仁也停下,相隔十步,微妙的距離。
苦竹處人間之遠非好和尚,居神界之高亦非好神仙。
在青龍神殿裏,他只是排不上號的一隻小仙。
似乎,這只是他一個人的戰爭而已。
“好!”獨孤勝笑着頷首,“天棄大人交給你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誅殺血聖!我會將血聖的藏匿之所告知你們。你們三位一體,若是擊斃了血聖,就可以正式成為天棄大人的部屬。”
“是,屬下鞠躬盡碎,死而後已!”
魔一般的身影沒入了乳白色的霧色中。
觥籌交錯,兩個酒鬼不期而遇,須臾間就清空了八九壇酒。
“歸去”或許並不是一種很好的滋味,往往斯人已逝,物是人非。
然而,幾乎沒有人不渴盼着歸去。
斜照正晚,影葉雲天與江落妃雙出現在一條棧道之上。
風,正吹動腳下的歸塵。
他們的腳步平和緩慢,相互間有着一種難言的默契。
煙柳難覓,已分不出是否是落花時節。
斜陽,殘林,古道,西風,這樣的景色原本荒涼。但在他們的心裏,無論何處都是一般的花開滿徑。
仇怨,深得不可化解。
已接近於世界本質的變化。
樹榦上綁着的楚玉萱緊閉的雙目忽然流出眼淚,順着蒼白的臉頰滑落。
山莊內,楚御魂急得團團轉,心情煩躁的他猛失狠手,劇烈罡風海潮般湧出,將一叢鮮花盡數震碎,連根都斷成了數截。
“萱兒,萱兒……”他一個叔叔,竟似比楚玉萱的親生父親還要焦急。
花園群花忽然向兩側倒伏,分出一條道路,一隻金色的身影款款而至。
身着金絲軟甲,腰懸純金雙劍,束腰一條金帶,映着熠熠陽光,他的人卻比陽光更加耀眼,更加顯赫。
出塵逸氣比炎炎烈日更加高貴,他正是金葉子!
楚御魂圓睜環眼,警覺地抽出了日月雙劍,握劍的手心開始冒汗。
金葉子迎風驕立花叢中,淡淡道:“楚御魂,全莊上下也只有你勉強還算是人,我可以讓你自己選一種死法!”
楚御魂冷哼一聲,渾圓的身形顯得有些可笑,但傲然的話語卻毫不墮二莊主的威風:“我選你死!”
苦竹終於將憋了一年多的一句“賊禿”罵了出來。
黑淵般的天穹霍然裂開一道紅色,宛如滴血的傷。
鐵師傅停下手裏的活兒,打量一下葉雲天,忽然伸出一隻手,道:“將承影留下!”
葉雲天不解其意,不過還是照做,將懷中的承影劍交給了鐵師傅。
鐵師傅道:“日後你真正需要它的時候,再回來找我!”
葉雲天拜別了鐵師傅,便下山去了。
魚腸,勇絕之劍。
燕夕詭詭的一笑:“王伯伯,其實我是故意騙走關老頭的!”
王景略不解:“故意?”
“我受師命而來。我師父是葉雲天,他早想結交您老這樣的大英雄了!只不過剛才關老頭在這裏我不方便直說。”燕夕笑得很甜,露出深深的酒窩。
王景略心中不免歡喜,葉雲天這樣有名的後輩竟也知道我的大名,哈哈,哈哈!
他笑出了聲:“獨孤老弟我也神交已久,只恨無緣相見啊!”
燕夕道:“我師父常說,您老縱橫天下,在三十年前圍剿地獄門那一戰中大顯神通,那時他自己還沒出生呢!他還說作為後生晚輩要獻禮物給您老人家。”說著從儲物扳指中取出一物,銀鉤皮靴。
——他並不是不動心,至少對第一層和第二層他還是很難抗拒的。
不過心中既然對這主人感到好奇,他就算是死也要設法見她一面。從這一點看,他也不負了“卓爾不群的混蛋”之名。
歐陽青青道:“女人的眼淚也是一種武器,這是黑殺大人您教我的!”
陰陽子知道要從打敗獨孤一劍的最好方法就是將他的內心擊潰,於是以嘲諷的口吻說道:“你屠殺自己全族,果然是浩然正氣,正氣浩然啊!”
“我殺人是因為我的自私,因為我要成就我的劍,才有能力阻止你。”獨孤一劍的聲音平穩,心也如同金城湯池,“我用錯誤的方式成就我的劍路,再來阻止錯誤的你,即便得到的還是錯誤,但我只求能夠消滅你!獨孤一族犧牲的人,是與我同在的勇士!”
“那就讓我看看你究竟練成了什麼樣的劍,竟敢妄想消滅天聖都無法消滅的我!”陰陽子對自己很有信心,“無情劍!”獨孤一劍的聲音似乎顯得極其遙遠。
情到濃時濃轉薄。道是無情卻有情。
戰魔眼中的色彩,變得更加地陰暗了。
“我本以為,你和狼人的道路應該恰好跟現在反過來。”蕭凡還是如慈祥長者一般,白髮飄飄,平易近人。
慕容塵是一代翹楚,傑出人才,應該能走上康庄大道,成就無上正位;狼人是神魔之後,萬世詛咒在身,理應化為邪魔。
可是,事實卻恰恰相反。
戰魔冷冷道:“人事無常,若一切都註定,豈非無趣得很?”
蕭凡點頭:“也對!”
鑄劍師的榮譽將以這種姿勢永恆!
楚御天兩兄弟站起身來,楚御魂道:“大哥,祖師有命,我看神劍不開鋒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如就放了葉雲天那小子,他吃的苦頭也足夠了,更何況他還……”
楚御天叱道:“你是莊主還是我是莊主?”
楚御魂面色一陣白一陣紅,不敢再出言頂撞。
葉雲天伸手去拿大鎚,卻發現自己連大鎚都已拿不起!
小頭目冷笑道:“你是鼎劍閣的朋友,那就不是我們的朋友了!拿下!”
劍已凝固,劍已不動。
“來了!”
葉雲天睜眼,明亮的目光似乎是有所感應。
星月不知何時已被遮蔽,黑暗中難見掌上五指。
這一方的地域時空,似乎也被牢牢地禁錮,是真神一級別的天勢地機正籠罩着,壓迫得人窒息,難以動彈。
“鳥人三番四次擾我,難道不覺得煩?”
兩派之主的功力果然不凡。
葉雲天的面色很難看。
——因此七殺女還是大佔便宜,只是看似平等罷了。
真正驕傲的人要擊敗別人,是不會佔哪怕一丁點的便宜的。
南放龍尾一擺,衝上前去,盤軀接住了小公主。趁着空當,天空的烏雲也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南放第一時間內載着昏迷的小公主趕回了飄香谷,他多少還是擔心谷中情況有變。
柳思思告訴過葉雲天,曾經有學院的女教員為情自殺,投身湖中,之後的夜晚池塘便時常發出女人的啜泣之聲。
難道我撞鬼了?
葉雲天笑了。
當情緒激動無以復加之時,無聲勝有聲。
少女笑了,眼睛尤其發亮:“過去的事就算了,本女俠原諒他了。沒想到和尚也這麼凶、這麼霸道?”
慧能微笑:“和尚,對徒弟就要狠一點!”
又過了數日,少女的傷完全好了,她卻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
兩個和尚和一個少女住在一起,她竟然很好意思。
“小子,耍嘴皮子是吧,先弄死你大哥!”風聲響動,九尾妖狐鬼魅般出現在謝蒼生面前,手掌卡在謝蒼生脖子上,奮力緊捏。
但他還是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他最害怕的就是那晚掃庭院的黑袍人再次出現。
然而處身在黑暗的夾縫裏,無人知道他的功勛,無人為他歡呼吶喊。
舉步前移,到了洗劍池。
這是當年劍聖浣劍之處,本該對之畢恭畢敬,可是南放的表現卻半點也不恭敬,將衣物褲子脫個精光,只餘一個褲衩,便跳進了池子裏。
醒來時葉雲天懷疑自己已到了墳墓里,漆黑一片,而且竟然還很暖和。
胸口與后腰的一陣刺痛使他確信自己還沒有死。
爬起來,沒頭蒼蠅般前行,撞開了一層帘子。
成功甩掉了九天大德。
葉雲天一笑轉身,如飛而走。
他的笑是怎樣一種笑?他只是知道,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日子已經遠去,比夢都還要飄渺難覓。就算江落妃雙還是當年的江落妃雙,葉雲天卻早已不是當初的葉雲天了。
慕容塵在逃命。
拋飛燕夕的方向是北方,他往正南方引走狼人。
他的右肩一片血肉模糊,胸前的肋骨斷了三根,左腿的血還在流着,可他還是在狂奔着,不敢御空飛行,那樣目標太過明顯。
傷勢嚴重,這還是動用帝王鼎本體擋了一大部分衝擊的結果。
神器本來也不至於對付不了還遠未到達全盛的辰逸,只不過先前神器已耗了不少元氣,加之慕容塵對它的使用還不得要領,自然是抵不過兇狠暴戾的狼人。
木梳沒有收起,妝枱的鏡面還余幾縷髮絲,書架上的書擺放地混亂,書桌上有硯台,毛筆還擱在上面,數十張白紙反反覆復都是兩個半字。
兩個字是“獨孤”,半個字是“貝”。
柳絲絲要寫的自然不是“獨孤貝”,撿起一些被揉成團丟在地上的紙團,葉雲天將之平鋪,上面寫的是完整的三個字——葉雲天。
三個字上面還有一個大叉,將葉雲天的名字給斃了一般。
葉雲天心中又是感動,又有酸楚。
一個女子對他是如此朝思暮想,他還能不珍惜么?
葉雲天不從。
楚山孤想要揣測出影葉雲天的心,這樣才能更好地駕馭他。
乘龍學院昨夜才擬定派發英雄帖,現今還未發帖,卻已有線人通知了段飛。
葉雲天道:“好好乾,阿飛!”
燕夕幾乎要哭出來了,她想到了火鼠慌亂的原因。
“當然知道!普天之下,沒有我魔聖不知曉的事情!”
葉雲天停住腳步,伸出了右手,輕輕一觸,似乎是觸到了水波。
她身上穿着件純黑色的柔軟絲袍,長長的拖在地上。
她漆黑的頭髮披散在雙肩,臉色卻是蒼白的,臉上一雙漆黑的眸子也黑得發亮。沒有別的裝飾,也沒有別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