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初雪……」

「齊兒還是個孩子,他需要的是疼愛,他當在歡笑時歡笑,哭泣時哭泣。」她續道:「蘇姑娘太在乎你的看法,她為了討好你而求表現,以至於忽略了齊兒的需求,我喜歡孩子,我也照顧過很多孩子,所以……給我機會,好嗎?」

位出鋒望着她,腦海中竟閃過嚴世安的身影。

她們明明是兩個不同的女子,可在這一瞬間,她們的臉龐身影卻在他腦海中短暫重迭了。

「你……」他驚疑的看着她,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她疑惑地問道。

「你讓我想起了一位姑娘……」他說。

嚴世安一聽,挑了挑眉,有些不是滋味地應了一聲,「喔。」

他這些年也不是不沾女色,想必圍繞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不只是風息灣那位浪兒姑娘吧?

位出鋒趕緊握住她的手,解釋道:「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她沒好氣地反問:「不然是怎樣?」

他蹙眉苦笑,「那是位善良、有着溫暖笑容的姑娘,我雖不認識她,可卻打從心底敬佩她。」

「敬佩?」她微頓,「她做了什麼?」

「她不求回報、毫無條件的照顧孤苦無依的孩子。」

「咦?」她心頭一震,怎麼他口中的那位姑娘好像是在說她?

「但老天爺沒長眼,竟讓她死於非命……」位出鋒眼底有着藏不住的感慨及憂憤,「而且,她是因為我而遭遇不幸。」

聽到這兒,嚴世安已經可以確定他說的就是她。

她從來不記得自己見過他,他又是在什麼時候看見她的?而且是怎麼知道她辦學及收養孤兒的事?他說他敬佩她,可他跟嚴家不是一直有過節,還因為愛駒的死對她大哥撂過狠話嗎?這樣的他,怎會對她……

「發生了……什麼事?」她儘可能保持平靜的問道。

「你聽過汝安嚴家嗎?」

她點點頭,「聽過,嚴家做的是河運的行當。」

「沒錯,位家跟嚴家在政爭時各擁其主,政爭結束后,嚴家失勢,位家得勢,命運從此不同。」位出鋒續道:「我因與賢王爺交好,說服朝廷開港,搶了嚴家不少生意,嚴家對我積怨已久,於是在一場競馬大賽上,嚴家義子對我的馬下藥,致使牠受到重傷,我不忍牠受苦,忍痛結束了牠的生命……」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眼底漫着哀傷。

「為了報復嚴家,我進而搶走他們的河運生意,看着嚴家的景況一日不如一日,我內心充滿着復仇的狂喜,可是在我遇見嚴家小姐的那一天……」

「你遇見嚴家小姐?」她忍不住插話,她怎麼一點都不記得見過他?

「嗯,之前破浪號停靠汝安時,我在一間飯館裏用膳,突然飯館外來了一對乞食的小姊弟,夥計驅趕他們離開時,一位約莫二十歲的姑娘出面,不只讓夥計幫他們備膳,之後還帶着他們一同離去。」想到了她,位出鋒的眼神不由得變得溫煦,「之後我向夥計打聽,才知道那位善心的姑娘便是嚴家小姐嚴世安。」

嚴世安還記得那天的事,而他當時居然也在場?這是什麼樣的緣分?

「嚴家如今的景況已不比往日,居然還願意支持嚴家小姐辦學並照顧孤兒,情操無比高尚……」他的語氣充滿讚佩,「從那一刻起,我放下對嚴家的仇恨,真正的釋懷了。」

她心情激動的看着他,原來在那一天他便放下了心中的仇恨,他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見過她,然後她以另一個樣貌及身分來到他面前,而他也不知道。

這是老天爺的安排嗎?

「先前賢王來訪,告知我……有人假借我之名殺害嚴家小姐。」提及此事,他內疚惱恨不已,「嚴家小姐這條命,我背了。」

聽見他句話,再看見他臉上及眼底那一抹毅然,嚴世安的胸口一緊,忍不住落下淚來。

見她突然哭了,位出鋒有些慌了手腳。「怎麼哭了?」

「我……」她低下頭,用手胡亂抹着眼淚,「沒什麼,我只是也覺得有點難過,她……她是個好人。」

見她如此善感,他蹙眉笑嘆,將她擁入懷中,「她是位好姑娘,你也是……」說著,他端起她淚濕的臉龐,溫柔的注視着她,「我把齊兒交給你。」

一直以來因着蘇安北之故,位出鋒總是一樂余的作為睜隻眼閉隻眼,他不是看不見兒子的痛,而是他無能為力,正如莫初雪所說,他也是受傷的人,因為他連自己的傷都治癒不了,自然也治療不了兒子的傷。

如今,她暖了他的心,治了他的傷,他也期盼她能讓兒子重拾歡笑,過一個六、七歲孩子該過的生活。

嚴世安微微一怔,然後含淚點頭,「我會盡我所能的照顧好他。」

位出鋒一聲令下,蘇樂余再怎麼不情願也得聽從,一早,她便差人收拾了位學齊的東西,命人將位學齊帶往淌塵軒。

位學齊本來是跟着他娘親一起住,他娘親死後,位出鋒不放心他繼續住在李初雪的居苑,便讓他跟着蘇樂余住,既然現在要讓莫初雪照顧兒子,兒子自然要跟着住在滌塵軒。

位學齊來到滌塵軒時,嚴世安已在門口候着,見他來了,她綻開溫柔和煦的笑,「齊兒,早。」

她沒表現得過度熱情,只是伸出手,等着他主動來牽她的手。

他怯怯的看着她,有點遲疑。

「齊兒知道我是誰嗎?」她問。

位學齊搖搖頭。

「我是……安姨。」她頓了一下,脫口說出安姨兩字。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身分是莫初雪,不是嚴世安,可她真的不想初雪這個名字勾起他悲傷的回憶。

位學齊愣了一下,吶吶地重複一遍,「安姨?」

「是的。」嚴世安微微一笑,慢慢的將手伸向他,然後輕輕握住他的手,「我已經幫你整理好房間了,帶你去看看,好嗎?」

他沒有拒絕,乖順的跟着她走進滌塵軒。

滌塵軒共有三個房間,嚴世安昨晚便開始整理房間,希望能讓位學齊安心的住下。

她帶着他走進他的房間,「從今以後,齊兒就住在這兒,行嗎?」

位學齊怯怯的看着她,點了點頭。

「齊兒,」嚴世安蹲了下來,正視着他的眼睛,溫柔地道:「我就住在隔壁的房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在,所以你不必覺得害怕,知道嗎?」

緊閉心房已久的他,一時之間還無法敞開心門,只是怯怯不安的望着她。

「齊兒天想做什麼呢?」她笑問道。

位學齊愣住了,以往在蘇樂余那兒,從沒有人問過他想做什麼,蘇樂余總是安排好他的生活,制約了他的一切。

「今天不用學琴?不用做算數嗎?」他小小聲的問。

「齊兒今天想學琴做算數嗎?」她笑問。

他皺着小臉,怯懦地搖了搖頭。

「那好,今天不學琴也不做算數。」嚴世安故作思索,「我想想今天我們能玩什麼……」說著,她轉頭看向一旁的秀竹,問道:「秀竹,你覺得今天我們能玩什麼?」

秀竹愣了一下,一臉迷惘困惑,「嗄?」

嚴世安假裝又想了想,突然一個擊掌,「有了!我們來玩算數遊戲!」

位學齊眨了眨眼,算數遊戲?從他開始學習算數以來,算數都是門功課,是蘇樂余說一定要精益求精的功課,可安姨卻說算數是遊戲?

「秀竹,你找小楓來,咱們一起玩吧!」嚴世安興高采烈的說。

就這樣,小楓被找來了。

規則是這樣,每個人輪流出十題算數題給其他三人解,最快並準確解題的人可以在另外兩人的臉上用毛筆劃一撇。

說定了,四人猜拳由秀竹先出題,嚴世安、小楓跟位學齊則開始解題。

「二十五加十七!」

「四二!」嚴世安搶先一步回答,「來來來,我先划。」她興奮的抓起毛筆,在小楓跟位學齊的臉上各劃上一撇。

看着小少爺的臉上被劃了一撇鬍子,秀竹跟小楓都有點心驚,他可是二爺的獨子呀,在他臉上亂劃一通真的好嗎?

接下來的九題,嚴世安既搶快又準確無誤。才第一回合,位學齊跟小楓已被她畫成花貓臉了。

位學齊有點沮喪,可眼底燃起了不服輸的鬥志。

看着他那表情,嚴世安忍不住在心裏偷笑,他跟他爹真是一個樣兒,好勝又輸不得。

接着,由嚴世安出題,這一輪,秀竹跟小楓都是位學齊的手下敗將,位學齊在她們臉上畫了鬍子、黑眼圈,小小的臉上露出隱隱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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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坑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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