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來到一座連接兩間茶室的拱橋上,迎面來了三個婢女,她正想禮讓她們先過,未料為首的那名婢女突然伸出腳來絆倒她。

她防備不及,整個人撲跌在地,還沒反應過來,那婢女手裏端着的一盆髒水就這麼往她頭上倒,淋得她一頭一身的濕。

「唉呀!莫姑娘,奴婢真是該死。」那婢女說著這話時,眼底滿是得意,還跟另外兩名婢女擠眉弄眼的,像是在說:瞧,我多厲害!

嚴世安心裏清楚明白,她們是存心要欺負她、讓她難看,剛才那一腳,絕不是無心,這一盆髒水,也絕對有意。

她正要發怒,突然傳來一道男子的嗓音——

「你們在做什麼?!」

婢女們一聽,嚇了一跳,轉頭一看,一個個恭恭敬敬地行禮,「賢王爺。」

嚴世安一怔,賢王爺?難道是當今皇上的五弟魏祈?轉過頭,就見一名身着藍色暗綉雲龍的男子走了過來。

此人正是賢王魏祈,也是位出鋒的知交,位府上下對他並不陌生,因為這位賢王爺三、五個月就到長橋來拜訪位出鋒,他無須經過位出鋒或是任何人同意就能入住位府,他走,也常常是不打一聲招呼就消失無蹤。

遠遠地看見幾個婢女擺明欺負一位姑娘,他這好打抱不平的性情,哪能視若無睹?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欺生?」魏祈以為嚴世安是新來的丫鬟。

「不、不是的,賢王爺……」剛才還氣焰囂張的三人,此時都畏首畏尾的。

「還說不是?本王明明看到你們故意絆倒她,還把髒水往她頭上淋。」魏祈神情嚴肅地道,「待會兒見了你們家二爺,我得跟他說說。」

三人一聽,連忙討饒,「不不不,賢王爺千萬別跟二爺說,我們知錯了。」

看三人得了教訓,嚴世安似乎也沒那麼生氣了,稍稍冷靜下來后,她忍不住想了想,她初來乍到,又有秘密任務在身,當然要廣結善緣,不與人結怨,再說了,要想在位府打探出一些蛛絲馬跡,非得靠這些小道消息特別靈通的仆婢們。

於是她站起身,為她們開脫,「賢王爺請不要怪罪幾位姊姊妹妹們,是我自己不小心練了腳,又打翻了水,不關幾位姊姊妹妹的事。」

三名婢女聽見她這麼說,全都驚訝得瞪大眼睛。

魏祈不相信自己會看錯。「胡說,本王明明見她們……」

「賢王爺,」嚴世安打斷了他,「大家都是委身做事,每天都盼着那月例過日子,很多事得過且過,不用上心。」

聞言,魏祈先是驚訝,然後是好奇,再來是一臉興味的瞅着她。「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子姓莫,名初雪。」嚴世安回道。

魏祈一愣,「初雪?你叫初雪?」

所有跟位出鋒有關係的人在聽到她的名字時,全都是這種反應,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是的,小女子跟幾位姊妹們還有事情要忙,先告退了。」嚴世安說著,一手一個的抓着其中兩個婢女就走,落下的那一個見狀,連忙跟上。

魏祈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兩隻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長廊的轉角處。

稍晚,魏祈見到了位出鋒,順口提道:「位二爺,你府上有個丫鬟名叫初雪,是嗎?」

位出鋒斜眼睨着他,「你才剛到,就忙着到處認識我府里的丫鬟?」

「這丫鬟跟尊夫人同名,也真是夠巧的了。」魏祈續道:「我聽說她是你從北方帶回來的?」

「不,」他眉梢一挑,淡淡地糾正道:「撿回來的。」

魏祈先是一愣,然後忍不住笑了。「哪裏撿得到這樣一個俏姑娘,你可得告訴我。」

「賢王爺近來可能是太悠閑了,居然像個女人似的到處打聽這些毫無意義的事。」位出鋒感到不以為然,而且聽到其他男人對莫初雪如此有興趣,就算對方是他的好友,他也感到不是滋味。

魏祈不慍不惱,臉上依舊掛着微笑,「怎會是毫無意義的事?你撿到一個跟死去的位夫人同名的姑娘,豈不妙哉?」

一聽他提到「死去的位夫人」,位出鋒目光一沉,不說話了。

見他表情變得不悅深沉,魏祈識趣地道:「行,行,我知道你不愛提起位夫人,不過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位出鋒瞥了他一眼,要他有話快說,別磨磨蹭贈的。

「我今兒進府時,剛好撞見三個婢女欺負這位初雪姑娘,不只絆倒她,還將一盆髒水往她頭上倒。」

位出鋒神情一凝。

魏祈皺了皺眉頭,「本王在位府出入也有一段時間了,還真沒看見有丫鬟被欺負過……」

「她不是丫鬟。」聽魏祈左一句丫鬟,右一句丫鬟,他不知怎地覺得剌耳。

她不是丫鬟,他也從沒打算拿她當丫鬟,但這麼一來,她在位府又是什麼樣的存在?客人嗎?他花一百兩銀子贖來的女人,怎能稱之為客人?可若她不是客人,又是什麼?

為什麼她名叫初雪?為什麼她心裏有了別人?若她不叫初雪,她心裏沒有其他人,他是不是就能清楚界定她的身分?

不,這件事跟她叫什麼名字,或是心裏有着別人都沒關係,最大的問題在於他,他心裏有傷,禁不起再一次的背叛。

他對她動了這麼多年來都不願承認自己還有的感情,他對她有了期待及渴望,他想要她,卻又害怕……

「你這表情……」魏祈凝視着他,唇角懸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真可怕。」

迎上魏祈的眼睛,位出鋒眉心一擰。

「位二爺,本王所認識的你不管面對何人何事總是很果斷、很篤定,可這位初雪姑娘讓你彷徨猶豫了……」魏祈深深一笑,「她不是丫鬟,也不是客人,那麼她是……」

被他一語道中心事,位出鋒懊惱地打斷道:「她是我花一百兩銀子贖來的,我想當她是什麼,她就是什麼。」

魏祈一怔,「花一百兩銀子贖來的?她到底……」

「別問她的事。」位出鋒態度強硬地道:「你這次來就是為了打探這些無謂之事?」

魏祈知道他不想說的,就算把他吊起來毒打三天,他也一個字都不會說,他笑嘆一記,話鋒一轉,「我這次來,除了要委託你運一批軍需品前往東北,還有另一件要事要跟你商討。」

「要事?」位出鋒不明白還有什麼事比託運軍需品還重要?

「你聽說了嚴家的事嗎?」魏祈的神情轉為凝肅沉重。

位出鋒不解地反問:「嚴家?什麼事?」

「嚴家小姐遭到殺害。」

聞言,位出鋒陸地一震,得知那位善良開朗的嚴家小姐遭到殺害,他的胸口不知怎地一揪。

他想起那日在港口附近飯館裏的情景,他還記得她的樣子,還記得她的聲音及溫煦笑容,她遭到殺害?怎麼會?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魏祈直視着他。

「我怎麼會知道?」位出鋒急切地追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你停泊汝安之時。」魏祈說。

位出鋒表情凝重,似乎意識到什麼,卻又存疑。

「嚴家人一口咬定是你所為。」魏祈說:「逃過一劫的侍童跟婢女指證歷歷,說殺害嚴世安的兇手提到奔雪,且自稱是你。」

「我確實對於奔雪的事感到憤怒,但冤有頭債有主,我不至於對不相干的人下手,尤其是個小姑娘,再說,我早已對此事釋懷,又怎會加害於她?」

「釋懷?」魏祈一臉困惑,「你不是說無論如何都要討回公道嗎?」

位出鋒眉心一攏,「我確實那麼說過,不過那是在我看見嚴世安之前……」

於是,他將自己在飯館所見,詳詳實實的告訴了魏祈。

魏祈聽了,難掩悲憫。「聽你這麼一說,本王也覺得好心疼,這麼一個善心的姑娘,竟遭此橫禍。」

「你說逃過死劫的婢女跟侍童說兇手自稱是我?」

「沒錯?」

「這麼說來,是有人慾嫁禍於我,殺囂小姐。」位出鋒說著,眼底迸射出兩道銳芒。

「有人利用奔雪之死,製造你跟嚴家之間的仇恨及對立。」魏祈跟着分析道。

「我未殺嚴小姐,嚴小姐卻因我而死,她成了犧牲品。」想到嚴世安,位出鋒痛心又憤怒。

是誰如此狠心,竟為了陷他於不義,殺害一個無辜又無害的小姑娘?她做了那麼多的善事,幫助那麼多的孤兒,卻遭此下場,老天爺,稱可有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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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坑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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