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冒牌貨回家
過年是中國人最熱鬧的時候,以前的中國人,無論走多遠,過年總是希望一家團聚。不過這樣的傳統,也漸漸的喪失了。但在周家這個傳統沒有斷,不管周家的子孫到哪裏,年三十的晚上,一定會聚到故鄉蘇州郊外的別墅,祭祀祖先,吃一頓團圓飯。
周雅軒,也就是以前的杜白虎,從醫院出來,阮七先帶他回自己在西城的公寓。因為快過年了,阮七急着回去做準備工作,叮囑了幾句,也就匆匆走了。
這一段時間來,周雅軒已經摸清楚了基本的情況。回家開始翻箱倒櫃,砸開了幾個抽屜,找到了大約四五千美金和兩萬人民幣,還有一堆銀行卡。
他捏着這堆卡苦笑,敲敲自己的腦袋,空落落的,也不知道哪兒裝着銀行密碼。
“看來明天要去掛失一堆卡,不知道銀行會怎麼想呢。”終於找到了身份證和護照,這樣至少是有辦法把錢給取出來。
第二天,他辦好了銀行的掛失手續,訂了年前飛蘇州的機票。
回家之前的那個晚上,他又去了那條街,玉觀音藏在貼身的衣袋。小桃的酒吧沒有開業,聽說是傷心過度,跑出去散心去了。黑鷹投向閻羅王,讓各方的勢力得到一個新的平衡,倒沒有因為杜白虎的突然去世導致混亂的結果,反而讓兄弟們有更多的發展空間。
一個多月前,小桃和黑鷹為杜白虎舉行了盛大的葬禮,兩人在葬禮上都哭昏了過去,滿街的人也沒有不難過的。一個老大能混到這份上,也夠了。周雅軒暗自想。黑鷹在南方斡旋,胡強也去了幫忙,老鼠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只看到大熊一個人坐在路邊攤,一杯一杯不停的喝酒,身邊丟了一堆空酒瓶。
周雅軒忽然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掉了出來,心底里發誓:“小桃!兄弟們,我是一定會回來找你們的。”
他恨恨地踢掉路邊的石子,頭也不回的走開。
西城到蘇州,有兩三千公里的距離。但飛過去也還是很快。蘇州是個典雅的小城,周雅軒從沒有來過,但一下飛機就能感覺是個適宜居住的城市。
風溫和,空氣也滋潤,綿綿的綠意和悠揚的流水。“怪不得他家老頭子喜歡駐紮在這地方。”周雅軒吹了一聲口哨。
來接三少爺的司機早已等候很久,周雅軒看時間還早,就要他帶着去城裏逛逛。到了市中心附近,人群熱鬧,周雅軒就叫司機先回家,自己走走。他純粹是湊熱鬧,也沒什麼東西要買,只是想看看城市的特色,這城市的人們操一口他聽不懂的吳儂軟語,聽起來像鳥叫似的,倒也是好玩。
就在他逛累了,想攔輛車回家的時候,忽然有個小乞丐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在他身上狠狠地撞了一下。
“小偷!”這是周雅軒的第一反應,然後腦子又短路了,怎麼蘇州的小偷膽子這麼大,連我都敢惹。然後才反映過來,現在的自己,瘦弱頎長,一身銀灰色的西裝,金絲邊眼鏡,白白凈凈,斯斯文文的,一看就像是肥羊。
伸手在懷裏一摸,錢包果然不見了。
“身手還挺快啊!”周雅軒還顧得上稱讚一聲,也不大聲叫嚷,跟着那小乞丐一直往荒僻的地方走去。
小乞丐似乎也發現有人跟着,走着走着突然就跑起來,周雅軒也飛步趕上,可惜現在的身體已經不是原來強壯的身軀,跑不了幾步就氣喘胸悶。周雅軒心裏暗恨:“他媽的什麼身體素質啊!”只靠着平素堅強的意志力,咬着牙跟着跑。
幸好那小乞丐體能似乎也不濟,跑到一個無人的巷子,氣喘吁吁的停下來,瞪大了眼睛,指着周雅軒罵:“你他媽的老跟着我幹什麼?”
周雅軒笑笑:“你拿了我的東西,我當然要跟着你啦!”
“誰他媽拿你東西!我告訴你,識相的就早點滾,不然就有苦頭吃了。”小乞丐拿出一把小刀,搖晃着威脅。
周雅軒幾乎要笑出來了,這幾天他沒什麼機會說髒話,現在聽着小子出口成臟,倒有幾分親切感,一把小刀子當然不放在他眼裏。
小乞丐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一咬牙提着刀就衝過來,周雅軒雖然現在敏捷大不如前,但反應能力還在,對付個小孩子當然綽綽有餘,身子一閃,腳下使個絆子。小乞丐立足不穩,摔了個跟頭,刀子也掉在了一邊。
他掙扎着爬起身來,鼻子摔破了流出血來,這可大為光火,指着周雅軒的鼻子大罵,話髒的不行,祖宗三代都不安穩。但他也知道打不過,倒也不再來動手。
周雅軒走過去,一把把小乞丐提起來,順手就是啪啪兩個耳光。只是他這會兒是一文弱書生,兩耳光下來,手也**辣的疼。但這一打,小乞丐就老實了,閉着嘴不說一句話。
“我的錢包拿出來!”
小乞丐掙扎着,從懷裏掏出錢包,狠狠地扔在地上。周雅軒把他往牆根一丟,彎腰撿起錢包,轉身就走。
小乞丐眼露凶光,看他轉身,突然像小兔子一樣,躥上兩步,撿起地上的刀子,死命地往他后腰扎去。
周雅軒混黑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這種背後捅刀子的把戲,怎麼會沒防備。閃開這刀,看那小乞丐下刀兇狠,心裏惱怒,一記掌擊劈在他後頸上,小乞丐連哼都不哼一聲就昏了過去。
當然這一記下去,掌緣又是疼上半天,周雅軒又抱怨半天的體質問題,下定決心安定下來必要好好鍛煉身體。
他伸手探探小乞丐的鼻息,有氣只是暫時暈了過去。平時這麼狠的小孩子,他說不定就有心收到幫派里當小弟了,但現在是上流社會,實在是沒什麼交集。
他從錢包里抽出幾張鈔票,往小乞丐昏迷不醒的身體上一丟,整整衣服就走了。
穿過巷子到大路,周雅軒攔了一輛出租車,說了地址,終於踏上了回家之路。
周家的別墅在蘇州郊外,太湖中的一座小島上,原本上島都要坐船,周老爺子嫌不方便,捐了兩億建座橋,現在從城裏開車過來,也用不了一個小時。
開車的司機也知道周家,對這座橋卻是頗多微詞。
“建橋,方便是方便了。可是那島上,除了周家,又還有幾戶人家啊?能方便幾家人?這橋這麼一攔,船也過不了,你說那些打魚人家不也是苦死?”
周雅軒微笑不語,從他出來混,就知道社會是不公平的。掌握了資源的人,有權力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其他人的死活,哪兒會在這些人的考量之中。
司機雖然多話,但看他沉默的樣子,又是西裝革履的,和周家不知道有什麼關係,也就不再多說。
下了橋,周家的別墅就能望到了。
別墅建在半山腰,周家特地修了車道直達門口。但出租車還沒有上山,就先被一個路障攔住了。一群黑衣的保鏢不知從哪裏鑽出來,團團圍着車子,司機和他們講話也不聽。帶頭的往車裏看了看,見了周雅軒,才突然變得很恭敬,揮手示意眾人散開。
再往上還有三個路障,不過每次都是車子到之前就搶先移開了,也不知道是哪裏操縱的,周雅軒心裏暗暗的緊張:“真是沒想到周家有那麼大的排場,不知道我這個冒牌貨能不能混得過去呢。”一方面又感慨:“靠!周家真他媽的有錢,就算是國家領導人,也不至於設四道路障吧?這還是看得見的,看不見的還不知道有幾個呢。”
車子開到大門口,大鐵門也自動地往兩邊打開。出租車還要往裏面進,就被攔住了,阮七站在門邊,身邊聽了好幾部車子。
他幫周雅軒拉開車門,請他上了一輛黑色的奔馳,輕聲地跟司機交待幾句。自己先上了另一部車子,當先領路,周雅軒的車跟在後面。
車子到一個三岔路口沒有直走,而是向左拐。又開了五分鐘左右,前面一棟白色的建築在望,兩輛車停在建築門口。
阮七下車幫周雅軒打開車門:“三少爺,老爺這會兒跟大家一起在玩槍,因為我看他也急着想見你,所以就先帶你上這兒來了。”
周雅軒點點頭,不敢多說什麼,生怕露出馬腳,跟着阮七進門。
進到廳裏面,才聽到乒乒乓乓的槍聲,這房子的隔音效果確實驚人。二樓才是射擊廳,從門口望去,進深大約有一百多米。
遠遠地幾個人站在一端,好像正在看着計分牌。
“爸爸!你的槍法越來越好了,40槍385環,參加奧運會都夠資格了。”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
“老二,你是退步了,很久沒時間玩槍了吧,生意是要盯着,但也要休息啊!”
周雅軒心裏一動,這個大嗓門就應該是現在這個身份的父親了。聽起來中氣十足,應該身體還不錯。
他跟着阮七,往那撥人走去,心裏難免有點忐忑,畢竟是一個也不認得,雖然是看過照片,但要是認錯,可就糗大了。
還在擔心,那邊卻早看到他了。
“爸爸,老三回來了!”聲音老成持重,還帶着一點點激動,應該就是老大周敬軒了。
老頭子抬起頭來,對着周雅軒遠遠地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周雅軒趕忙緊走幾步,趕到眾人跟前。
“爸爸!”“大哥!二哥!大姐!”
憑着對照片的記憶,周雅軒總算都對上了號。周世榮的樣子比照片上又老了些,頭髮雖然還是烏黑的,但頸部的皺紋凸現了老人的年齡;老大的頭髮開始有點微凸,臉型平常,下巴圓圓的,倒是一副老好人模樣;老二就要鋒利些,短短的半寸頭,臉瘦瘦的,眼神也有些飛揚;周怡寧與照片是最不像的,照片里要圓潤豐滿的多,現在瘦了了許多,周雅軒是憑着她眼角的淚痣才敢確認。看到老三回來,周怡寧眼睛裏面也多了些神采。
“沒事了吧?”周世榮皺着眉頭,歪着頭問自己的兒子。
“多謝爸爸關心,我已經沒事了。”周雅軒小心應答。
“沒事了就好,你來也累了,先回房休息,晚上再說。阮七,你帶他去吧。”
父親的語氣冷冷的,一點都沒因為兒子剛剛經歷一場生死劫數而變得稍稍熱情一點。周雅軒心裏暗自不爽,但也不多說什麼,跟着阮七離去。才剛下樓,就又聽到槍聲響起。
阮七似乎是看出他的心思:“老爺一向是這樣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你出事的時候,他也是很擔心的。”
“七叔,不是我小心眼。你看他們那態度,哪像看到一個劫后重生的親人哪!”
阮七獃獃地看了周雅軒半天,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你把他們當作親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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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雅軒真是沒有料到,上流社會這些人的生活方式和普通的家庭竟然有這麼大的差別。說是住在一起,其實各人佔據了一處住所,已經來了兩天,二姐一家人還沒有照過面。周老爺子召集了一次晚飯,到的人也不全。大少爺攜夫人,三少爺,大小姐,陪着父親分享了阿拉斯加的鱒魚。
大家吃飯的時候,非常有禮貌的互相招呼着。周敬軒的老婆叫簡妮,原來是個模特,身材火辣,眉目間還頗有風情,但吃飯的時候,也是低眉順目,夫妻間做出一副相敬如賓的樣子。
周怡寧還是靜靜地不說什麼話,老爺子倒好像還滿有興緻,還講了幾個笑話,笑話都很老,但眾人還是很禮貌的給些笑聲。其中有一個夫妻間吵架的笑話,講到一半,簡妮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周敬軒瞪了她一眼,簡妮趕忙收斂了笑容。
這頓飯吃得周雅軒坐立不安,在他看來,每個人都是假模假樣,噁心得想吐。
“靠!什麼玩藝兒!有錢人都他媽這麼假模假式,幸好不用跟他們常住在一起,不然者日子可怎麼過啊!”
周雅軒已經想得很清楚,現在這個身份從美國回來,老爹是肯定要安排一個去處的,到時候有了可以自己掌控的資源,想幹什麼都行,這也是他為什麼願意屁顛屁顛跑來的原因。不過這個時候他也有點後悔。
“早知道也不用跟這幫人糾纏,直接跑了就算了,這家子人有錢有什麼了不起,老子還不稀罕呢。”
“老三!老三!”正在胡思亂想的周雅軒忽然聽到大姐在叫他,這才回過神來。
“大姐!有什麼事嗎?”
周怡寧有些嗔怪地掃了他一眼:“老三,爸爸跟你說話呢。”
周雅軒轉過頭,果然見老頭子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老三,吃完飯到書房來。”
周雅軒答應一聲,老頭子又垂下眼皮吃飯,他也不知道老爹是什麼意思,心裏有些七上八下。周敬軒看了他一眼,眼神有點怪。
飯還沒吃完,周世榮就先離開了,周雅軒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跟上,正在躊躇,一旁的阮七看出他的尷尬,悄悄拉他到一邊。
“老爺飯後肯定要去打一回拳,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差不多九點鐘的時候,我來接你就行。”阮七雖然淡淡的,但周雅軒也看得出這個老人在為自己歡喜。
“七叔,你說爸爸晚上叫我去,是為了什麼事情?”
“傻小子,你這也忘了。老爺晚上單獨叫你們去,肯定是要安排生意上的事,你在美國市場做得不錯,老爺一直就很高興。這次叫你回來,不會虧待你的。”
周雅軒心裏一喜:“終於揭盅了!我這冒牌貨能撈到什麼好處,就看這一把了!”
他回到房間,看看時間還早,先洗了個澡,換了件衣服等着阮七。九點,很準時,一輛黑色的福特停在門口等他。
周世榮的書房很遠,是這一群建築中地勢最高的,幾乎就快到山頂了。外牆是白色的,有一個玻璃穹頂。
周雅軒忽然有點恍惚,抬頭看滿天星斗,有一種陌生的熟悉感。阮七看着輕聲說:“你
小的時候,最喜歡在老爺的書房裏看星星了,我怎麼叫都不肯回去睡覺。那時候你還是個小孩子,一晃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周雅軒心神一凜,一種不喜歡的記憶開始侵襲自己的大腦,他努力把這種不適的感覺趕出體外。
周世榮背對着門,仰頭看浩瀚的星空。
阮七輕輕走到他背後:“老爺,三少爺到了。”
周世榮點點頭,轉過身來。
“老三,過來!”
他看着自己這個兒子,好像又想起他小時候的樣子,伸出手來,摸了摸周雅軒的頭,嘴角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阮七看在眼裏,知道老爺今天心情不差,也暗自為三少爺高興。老周家幾個兒子當中,他最為關心疼愛的就是這個老三,雖然受傷之後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但一口一個七叔還是叫得親熱,阮七心底也盼着他能得到老爺的歡心。
“你身體怎麼樣了?”老爺子又問了一遍,單獨相處,口氣似乎也溫柔了許多。
“謝謝爸爸關心,我全好了。”周雅軒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父子之間的距離近了許多,親切感也增強了許多。
老爺子沉吟半晌,在房間裏繞起了圈子。
“老三,你回來幫我的忙,自己有沒有什麼打算?”
周雅軒做出一副孝順兒子的模樣:“聽爸爸的安排。”心裏暗想:“最好是能獨當一面的事情,真要去地產部,跟老大在一起日子一長難免露出馬腳。那做什麼好呢,他媽的,我熟的生意也就是夜總會賭場,也不知道周家有沒有涉足這些。”
老頭子呼了一口氣:“老三,這次讓你回來,本來是因為老大那邊有點事情,想讓你接手地產部的工作。”
周雅軒心裏一動,聽老頭子繼續說著:“但現在老大那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你不久前又出了這個事情,我也不想讓你太操勞,你懂么?”他盯着周雅軒的眼睛,流露出一絲疑慮與慈愛,也有些怒氣和凄涼。
周雅軒忽地明白這老頭的意思,進地產部,風頭太勁,難免還有人想下毒手。老頭子心裏早就有了懷疑,現在在調查的過程中,只是不管是哪個兒子女兒的手段,都難免讓老爹傷心。
他點點頭,老頭子看得出來兒子是聰明人,已經明白了厲害,也鬆了一口氣。
“這幾年,也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見到你,怎麼樣?美國的那邊的生活習慣么。”
“還好,和在家的時候總有些不一樣,但也過得慣。”周雅軒小心的應對着。
“我知道你常常去看你妹妹,她怎麼樣?”
“妹妹一切都還好,就是太多人追,我不放心呢。”他也管不了許多,信口胡吹。
老爺子的眼睛裏閃出了神采:“你妹妹長得跟你媽年輕時候一模一樣,沒人追才奇怪呢,不過我放心,你妹妹的性子也隨你媽媽,端莊大方得體,不會有事的。”
周雅軒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得點點頭,改換話題:“爸爸身體還好嗎?”
老爺子爽朗大笑:“我的身體,還沒到要你們擔心的時候。”他看周雅軒一臉尷尬,又說:“沒事,我知道你關心爸爸,不過我現在身體還好,你們都放心吧。”
他猶豫了一陣,終於開口。
“老三,我想讓你先負責集團廣告部,壓力也不大,去東海,怎麼樣?”
廣告部?周雅軒差點沒咬碎自己的舌頭,老頭子你要保護兒子,也犯不着這麼個投閑置散吧?做作小廣告,能有什麼出息?
“廣告部雖然不是企業的重要部門,但直接跟我們公司最大的幾個客戶合作,而且留在老爺身邊,老爺是想讓你多累積一點人脈,在關係網裏面越重要,就越沒人會動你,三少爺你不明白么。”
回去的車上,阮七勸慰着蔫蔫的周雅軒。
周雅軒仔細想想,何嘗不是這麼回事,看來老爺子有點把老三看作接班人的意思。但他原本的想法,只是想撈點資本,再回頭去找自己的兄弟,這麼一來,這事情就跟他糾纏不清了,時間一長,想擺脫現在的身分恐怕就更難。
“唉,老子真的要在這兒乖乖的當孝順兒子嘛?”
他撥弄着手上那塊老爺子剛送的百達翡麗,鬱悶地想着。
“老三真的變了。”周世榮撫摸着一具黑色的天文望遠鏡,望着窗外。
“以前,他到我面前總是畏畏縮縮的,連句話都說不清楚,尤其是他親生媽媽死了以後。只有看星星的時候,才能跟我說上幾句話。”
“今晚他雖然沒說幾句話,但眼神和身體的姿勢,明顯都變硬了。”老爺子眯着眼睛,思索了一會兒。
“甚至,我覺得似乎他隱隱有一種氣勢,絕非池中之物。”
“這跟以前膽小謹慎的他,太不一樣了。”
“難道真的是一顆子彈,打開竅了?”
“我本來想讓他去地產部做老大的副手,老大雖然不成器,但畢竟不是太狠的人,弟弟在他下面,他就不會有什麼動作了。老三也能安安穩穩的。”
“但現在這個樣子就不同了,我在老三身上看到不少以前沒注意的特質,說不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真是不錯呢。”
阮七驚道:“老爺,你懷疑三少爺這件事情,是大少爺作的?”
周世榮搖搖頭:“我不知道,所以我特地叫他們一起吃飯,但還是什麼也看不出來,這件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誰敢動周家的人,我一定要一查到底。”
“不過,老三這次受傷之後,成熟不少,我也很欣慰。”
阮七恭敬地站在一邊:“老爺,三少爺畢竟在國外一個人生活了這麼多年,這次經過這麼一個大難,真是長大了。”
周世榮嘆了一口氣,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蒼老:“我都六十了,他們也該長大了,再沒有一個成器的,這個家業能留給誰呢?”
“老三是個好孩子,他只要不再怪我就好了。”
阮七突然抬起頭:“老爺,這次三少爺中槍以後,好像大腦還是受了一些影響,有好多事情,都已經不記得了,尤其是他親生母親的事情……”
周世榮擺擺手:“我看出來了,要是真忘記了,那才是好事呢。”
他抬起頭,仰望着星空。
“只是有些事,總是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