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這個結果大出預料,讓所有人都有些吃驚。莫非清河大長公主還真是一片好心不成?

然而沒等他們交流這個疑問,曲寬又道,「只是這種葯,不能跟另一重要混用,否則會讓人暫時渾身無力,同時活絡氣血。偶爾有醫家用來給那些需要扭傷脫臼正骨推拿的病人做麻醉用。並沒有其他的壞處。」

「那……若是孕婦用了呢?」元子青小心翼翼的問。

曲寬立刻皺起眉,「那丫頭用了這種葯?」

「這荷包是一直戴在身上的,至於有沒有另一重要,卻很難說。」元子青實事求是的道,「只是懷疑。因為她生產時便是使不出力氣,幾乎……沒撐過來。」

「那就必是無疑了!」曲寬道,「你去問問那丫頭,對方是否給她吃過什麼東西?」

元子青再去問,眉畔才想起來,的確是有人給自己吃過東西。但不是清河大長公主,她之前一直想跟這個人有關的,倒是忽略了別的。

「是頌平公主。」眉畔說,「她當時正在吃糖豆,我瞧着有趣,她便讓我也嘗嘗。我想她也吃了,想必無事,況且一小顆糖豆,不會有什麼問題。便吃了。」

「頌平是跟着清河姑母過來的。」元子舫道。

這下子不用問,鐵定是皇帝那邊的意思了。否則頌平公主也好,清河大長公主也好,都沒有必要對福王府下手。

曲寬多少也猜出了一點意思來,便不再說話。

他當然也不忿眉畔的遭遇,可這畢竟是福王府的大事,沒有他插嘴的餘地。君就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福王府就算想要反抗,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事情弄清楚了,但接下來該怎麼辦,暫時卻沒什麼頭緒。於是眾人便各自散了,讓眉畔好好養身體。

福王臨走前,邀請曲寬在府里多住幾天。曲寬則表示會照看眉畔到出月子,到時候她的身體也就恢復得差不多了。福王又叮囑元子青安排好一切之後,到自己那裏去一趟,然後才走了。

元子青這才對曲寬道,「不料世叔竟真的來了京城。上回收到信,我就該想到的。虧得有世叔在,否則今次之事,還不知如何收場。」

對着元子青,曲寬就沒有那麼客氣了,「我問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世叔想必也猜出一二了。自從我的身體治好之後,宮中便一直動作頻頻。如今……」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

曲寬也沒有追問,聰明人說話不需要將每一句都說盡,讓對方自己去理解才是最好的。他想了想,才道,「若是如此,縱然這一次能躲過去,往後也難。」即便福王府知道是皇帝做的又如何?難道他們還能造反嗎?

元子青道,「此事已經略有眉目了,只是恐怕還要請世叔幫忙。」

「罷了,我特意趕來,就是來幫忙的。有什麼事,只管說便是。」曲寬道,「現在先不說那些,帶我去看看孩子。」

「好。」提到孩子,元子青臉上的表情立刻飛揚起來,「因這件事,府里又忙又亂,一時還顧不上給孩子取名。從前想的都是女孩兒的名字,不如請世叔賜個名?」

他這麼說也是有的放矢的。自來名字都是親長所賜,除非親長覺得自己取不出好名字,或是想要求的人地位更高,威望更重,否則是不會將這權力相讓的。

比如村裏的農夫請秀才幫忙取名,一來秀才有文采,取的名字好聽,二來秀才身上有功名,自家孩子說不定能沾上幾分文氣,將來也是讀書的材料。這個道理,換到別處去,也是一樣的。

似福王府這樣的人家,除非是皇帝欽賜,否則尋常人是不會有機會給元子青的孩子取名的。但曲寬既是眉畔長輩,如今及時出現,幫了不少忙,元子青才有這一請。

曲寬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名字自然有王爺來取。若你當真有心,我就給他去個乳名,討個吉利。」

「多謝世叔。」元子青立刻道。

兩人進了奶娘帶着孩子住的套間裏,晃兒連忙迎上來,低聲道,「世子,曲先生,小公子睡著了。」

「我進去看看。」曲寬說著走了進去,元子青連忙跟在後面。但見曲寬腳步飛快,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走到了搖籃前。然後彎下腰,探手摸了一下孩子的脈象,然後又查看了五官四肢,這才直起身來。

退出來后,曲寬略略沉吟,便道,「這孩子有福氣,四肢有力,五官方正,只是小孩兒家可能反倒壓不住。世間事難有十全十美,總不好叫他都佔了。不如就叫小九。」

「多謝世叔賜名。」元子青答應得很乾脆。

轉回頭便去跟眉畔說,「我請世叔給孩子賜了名字,叫小九。」

眉畔很驚訝,「怎麼叫這麼個名字?外人聽了,還以為他是第九個孩子呢。」該以為她有多能生啊?

「世叔說,世間事難有十全十美,余出一分來給別人,就叫小九。」元子青臉上帶笑,「是個好名字。」

「可不是嘛,就算余出一分來,他也佔了九分。可這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我看叫小四小五就行了。」眉畔道,「叫了這小九,我怕傳進宮裏去,又讓人多想。」

「說得也是。」元子青沉吟片刻,忽然拊掌道,「我知道了,就叫四五,合起來還是個九,如何?」

「只是也太奇怪了些。」眉畔設想了一下,將來假如孩子犯了錯,元子青一臉嚴肅的訓斥他,「四五,你給我跪下!」自己就在一旁哭,「娘的四五啊,你爹怎麼這麼狠心……」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還是叫小九吧。」她立刻改口。

就算被宮裏記住,也總比那不靠譜的名字強得多。

於是昨日才新鮮出爐福王府第四代第一人,就正式被命名為小九。當然,等福王騰出空兒來,想必還會賜下個正式的大名。但那並不着急,只消在他啟蒙之前取好就可以了。

反正福王自己就是宗正寺卿,什麼時候上玉碟都十分方便,不必趕時間。

安排好了院子裏的事,元子青才去了澄慶園。元子舫已經在那裏了,福王見他也來了,便道,「叫你們兄弟過來,是有件事要商量。」他從桌上拿了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元子青,「看看吧。」

元子青打開一看,發現裏頭竟然都是脈案,他看完之後遞給元子舫,斟酌片刻,開口問道,「爹,這是那位的?」

「是。」福王點頭,「最近一個月的。」

「脈象看不出什麼來。」元子舫道,「倒是這個診斷挺有意思。」

在脈案上記錄,皇帝最近不思飲食,難以入眠,已經持續了挺長一段時間了。只是太醫院翻來覆去的看,也沒找出病因是什麼,因此不敢開方子,只好這麼拖着。

思及自己最近幾次見到皇帝時他的模樣,似乎確實比從前憔悴了幾分。

福王對元子青道,「要請哪位曲先生幫忙看看,究竟是個什麼病症。」

「好。」元子青便將脈案收了起來。父王又叮囑他看完了趕緊燒毀,然後才讓他離開。

等人都走了,他自己坐在書桌前,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走到這一步,他跟皇帝之間的關係,便算是徹底的斷了,之所以還未撕破臉,多半只是顧慮壓在頭上的那位長輩罷了。

只是從去年來,太后的身子就每況日下,究竟能堅持到什麼時候,誰也說不清楚。

為了這一大家子人,福王也不得不早作打算。只是想及從前兄弟之情,難免傷感。難道在皇家,為了那個位置,就真的沒有兄弟可言了嗎?沒坐上去的時候,要相互提防扯後腿,爭着坐上去,為此不擇手段。等坐上去了,還是要提防着其他人再搶走。

孤家寡人……帝王身邊,莫非容不得一點真心么?

……

元子青帶着牛皮紙袋回到隱竹園,便直接去找了曲寬。

對於他拿出來的脈案,曲寬沒有任何疑問,看過之後還給他,只說了兩個字:「可治。」

然而元子青沒有問他怎麼治,而是問:「若不治會如何?」

「病入臟腑,藥石罔救。」

元子青眼神一凌,片刻后才問,「那依世叔看,病人還有多長時間?」

曲寬斟酌片刻,道,「若是不治,只在一兩年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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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盼嫁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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