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上門
林嫣這才舒了一口氣,頭也不抬說道:“帶他下去休息吧。”
林樂昌一口氣又差點沒喘過來:什麼叫“帶”,什麼叫“他”,什麼又叫“下去”。
這是打發夥計呢還是打發叫花子呢。
他想發火,可是想想這是六安候的地盤,弄不巧最後吃虧的還是他自個兒,只好忍着一肚子的氣,拂袖離去。
走到院子裏,心裏越想越不是滋味,就問前面帶路的八歸:
“你家姑娘平日就是這麼個沒上沒下、沒老沒少的態度嗎?”
“並不是。”八歸回頭對着林樂昌那張如花似玉的粉臉,笑了笑。
不答還好,一回答林樂昌更憤怒:“就是說只對我不成?她還記不記得我是她老子!”
八歸認真的解釋:“正是記着三老爺的身份,姑娘才一聽說您遭了罪就急匆匆的跑過去接您,這會兒估計是心裏煩的緊。”
這小丫頭練的是補刀神功吧?
林樂昌張了張嘴巴想說再她娘的煩,老子還是老子,可是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了下去。
算啦,看在她沒有視而不見、出手相助的份上,也算有點孝心。之所以煩,許是宗興那杠頭給的壓力。
林樂昌沒一會自己就想通了,開始找着閑話同八歸聊:“你叫什麼?”
“老爺稱呼奴婢八歸便是。”
林樂昌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麼鬼名字?八歸?怎麼不叫九日!”
八歸臉色一紅:“姑娘是從詞牌里隨便撿了個,大概覺着八歸更合心意吧,還有一個叫四喜的呢。”
四喜丸子?一比較八歸還算好聽的。
“噗。”林樂昌笑出來:“詞牌里好聽的名字多了,她就看着這個合心意?六安候那個大老粗果然教不出大家閨秀。”
八歸被說的面紅耳赤,還是本着做丫頭的素養一路將林樂昌請進了東廂。
林樂昌也不再去問憑什麼閨女佔着上房讓他這個老子睡東廂的問題,反正不會有什麼實際的改變。
他大大咧咧往床上一躺,累了一天真的筋疲力盡了。
八歸輕輕帶上門,回了林嫣處。
林嫣已經放下了零嘴,站在門口發獃:
買莊子的事情,故意讓宗韻凡鬧的全城皆知,也不曉得大伯會不會上當。
八歸過來回話,她依舊耷拉着個眼皮沒動靜。
當晚,林嫣穿戴整齊一宿沒睡,就坐在屋子裏靜靜的等着莊子上的消息。
據表哥放的眼線說:大伯沒有動,林嫻那個蠢貨坐不住,買通了幾個國公府的護衛悄悄出了門。
第一次同國公府戰鬥,林嫣有些緊張。
她坐立不安,索性站起身推開屋門,看到院子裏燈火通明,她的心才稍微安穩了些。
宗韻凡立在院中央,聽到動靜回頭去看。
他一身勁裝雄姿英發,火把照在臉上,稜角分明、俊美異常。
林嫣一陣恍惚,表哥長的真是漂亮。
怪不得上輩子明明不是那種男女之情的喜歡,自己還是沒有拒絕舅母的提議。
她的貪戀美色,阻礙了表哥真正的姻緣,鬧的兩個人都不幸福。
宗韻凡眼見着這位嬌小明麗的表妹出了房門后,卻盯着自己不做聲,知道表妹喜歡長的好看的人,身邊伺候的丫鬟也要漂亮可人的。
他被盯的有些害羞,趕緊轉移林嫣的視線問:“莊子那邊被人放了火,咱們出發嗎?”
父親說表妹做什麼,自己都要配合。
可是他心裏實在不放心,大晚上表妹整這麼一大出,到底唱的什麼戲?
信國公府地處內城,靠近皇宮,佔了整整半條街。
另半條街分住了三家,也是非富即貴的身份。
半夜裏,整條街被火把照的燈火通明如同白日,更有國公府的大門被敲的震天響。
聽不見,也得聽見。
每家裏都有燈火亮起來。
國公府的守門人揉着還有些睡意的眼睛,開了側門正要破口大罵,卻突然像被人捏住了嗓子,發不出半點聲音。
大門外,六安候家的二公子帶着一隊人馬,靜靜的騎在馬上。
見有人開門,宗韻凡說道:“還請去報一聲國公爺,就說六安候府宗韻凡有事相告。”
守門人都沒敢回應,“砰”的又關上門,也顧不得向圍過來的幾位守衛解釋,就像後面有鬼跟着一樣朝着國公爺的院子跑去。
可不是見鬼了,自從三夫人沒了以後,六安候與信國公府那就是相見兩厭的關係。
大半夜六安候的二公子帶着人馬敲門,能有什麼好事。
國公爺林禮聽了回報,扶着鬍子摸了半響,才吩咐道:“都請進來,大半夜的別站在門口讓人看笑話。”
守門人去而復返,急令打開大門卸下門檻,將宗韻凡眾人請了進去。
他這才發現,宗韻凡身後還跟着個車架,心裏好奇車上坐的是誰,禁不住多瞅了幾眼。
林禮本想坐在堂屋等着,可是心裏不安,就走到了外面。
宗韻凡帶着人進了院落,正看見林禮立在院中。
林禮瞅了瞅宗韻凡身後的護衛,冷笑一聲:“不知道六安候又要唱哪一出?”
宗韻凡一抱拳:“實在事出有因,韻凡叨擾了。”
說完一側身,林嫣從他身後款款走來,旁邊跟着臉色嚇的蒼白的林樂昌。
林禮並沒認出久居六安候府的林嫣,一眼看見的卻是不孝子林樂昌。
以為只林樂昌去六安侯府求助,他臉色頓時拉了下來,怒喝一聲:“畜生!你還敢回來!”
林樂昌聞聲立刻跪了下去,伏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父親,不是我!不是我要回來!是小七半夜把我拽過來的!”
林禮聽了臉色一凝,朝着林樂昌身邊看去。
那裏立着個端莊的姑娘,眉眼間與林樂昌特別相似。
不知為什麼,林禮想起了當年三媳婦死後,林樂昌喝的大醉回來,被林嫣當著滿院子的下人一頭頂在地上。
林禮氣不過,認為她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也沒有,要拿鞭子抽林嫣。
國公府根基淺,在子女教育上就非常嚴苛,怕被世家看不起。
偏偏嫡子成了個紈絝,嫡孫女性子偏野,這還了得。
結果最後鞭子沒有抽成,反被林嫣一口咬在手背上,鮮血淋漓。
為這,林嫣得了林禮原配夫人的眼緣,給帶到了莊子親自教養。
林禮不自覺的把手藏在廣袖裏,眯着眼睛看了看林嫣半天,終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祖父萬福。”林嫣上前一步,沒有計較林禮的冷淡,對着他行了個大禮。
林禮陰沉着臉問:“我知道你接了你父親去,可是你知道他犯的是哪一條?誰給了你這個膽子,帶着他夜闖國公府!”
林嫣嘴角揚了揚:“原來不問青紅皂白,祖父就能給人定罪。孫女眼下倒有些懷疑父親是真犯錯,還是假犯錯了。”
“你…”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又被嫡妻教養,果然還是敢犯上的野性子,林禮開口正要呵斥。
林嫣上前走了一步,緊接著說道:“今夜,莊子上起了大火,是表哥把父親從火海里救了出來,祖父難道不想知道是誰這麼迫切的想他去死嗎?”
林禮把準備脫口而出的訓斥咽了回去,林樂昌犯的錯,打死都不為過。
再討厭也是親生兒子,他只將其趕出府邸,並不打算傷他性命。
這會兒林嫣說林樂昌差點在外面被人燒死,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林嫣見林禮神色凝重,知道他上了心,緊接着又說道:
“而且據我掌握的消息,父親確實是被冤枉的,不知祖父可願意讓我進屋與您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