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夕陽、結他、少年

斜陽西掛，柔和的光芒擁抱着潺潺的小清河，河畔垂柳下，一個白衣少年斜倚在一塊大青石上，撥弄着一把結他，動人的旋律彷彿和粼粼的波光融為一體，構成了一幅美麗的圖畫。

遠處一個書生，打着一把青色的陽傘，看着這美麗的畫面，聽着那微風送來的優美琴聲，似乎有些痴了。

“少公子，國師大人授業的時刻到了。”書生身邊兩位隨從之一提醒道。

“唉，這又是什麼曲子？我從未聽過，卻為什麼又如此動聽？那究竟是什麼樂器呢？”書生像是在問身邊的隨從，又像是自言自語。轉過身，又留戀地看了那彈琴少年一眼，對身邊人吩咐道：“安排人去查一下這個少年的來歷，重點是武功怎樣。”，這才帶着隨從離去。

少年名叫陸羽。又或者應該叫做陸宇。出生在這坤武大陸，已經十六年了。

前世的記憶並沒有消失，反而在腦海中更加清晰，這一世父母為他取名陸羽，他自己也認為這名字比陸宇好些，好像什麼什麼宇是地球華夏人的宏願，趙錢孫李宇，多少有些俗。只可惜此生父母在他3歲的時候就在執行家族任務時與敵人同歸於盡了。陸羽的今生，依舊改變不了孤兒的命運。

坤武大陸與當初地球的環境相仿，都有晝夜交替，也都有春夏秋冬，有太陽，也有月亮。因此陸羽認為這其實應該也是一個星球，只是這一世人類的科技還沒有達到80天環遊地球那樣的水平，所以人們稱這裏為坤武大陸。而每天每月每年的時間長短，也與地球極其相似，所以陸羽知道這個星球的體積應該與地球比較接近。

陸羽的家族，是仙遺國帝都仙遺城中四大家族之一。陸家聲勢顯赫，枝葉繁茂，掌控眾多商業渠道，是帝國的經濟基石之一。不過陸羽卻沒有得到家族這棵大樹的半點幫助——自從頗受族長器重的父親帶着他的母親雙雙遇難，且由於陸羽被族內高層鑒定為無法修武的廢材之後，陸羽在家族之中，已經成為了微不足道的邊緣孩童。跟隨父母居住的三進院落被家族收回，在家族群落的外圍，族內的管事給陸羽安排了一間茅屋，後來陸羽10歲以後，又在小夥伴的幫助下，在茅草屋周圍扎了一個籬笆院子。

坤武大陸尚武。不能修武的男孩難免會受到歧視。縱然這一類男孩還可以通過讀書來謀取生存，但是在社會上的地位始終不高，當然，有一部分能夠在文學或者算學方面取得成就的，最終進入朝堂為皇家做事的文人，還是能夠在官場上獲得一定的權柄。

陸羽4歲時，第一次在家族練武場以內力擊打沙袋，令全族大失所望。只因為陸羽在一拳擊出之後，沙袋固然被他打的高高盪起，可是同時陸羽也全身經脈爆裂，險些死去。隨後家族高手與醫者會診，結論是陸羽天生經脈脆弱，無法像正常人一般輸送運集的內力，也就是說，即便陸羽僅僅是後天一重的內力修為，一旦對敵攻擊，只需他運氣攻擊一下，就必定會經脈爆裂身亡。這樣的病例，坤武大陸尚無前例，當然更無法治療，族人只能惋惜的放棄了陸羽。

陸羽因此從文。

人類社會，無論尚武風氣如何極端，統治階級總是需要訂立律法和制度來管理，而從事這些機構的人員，僅僅是武功高強卻是根本不行的。仙遺國的朝堂和各地官府，也是需要大量的文人來維持運轉。雖然這個帝國的文人的社會地位遠遠不如地球古華夏那些儒家子弟的地位崇高，不能夠達到以文馭武的煊赫，但至少有一條基本國策是保證這個國家不會夭折的重要手段，那就是武不幹政。軍隊將帥，哪怕武功再高，功勞再重，都不得干預文人們管理這個帝國，當然那些文武兼備的官員不在此列。

沒有人知道陸羽是從何時開始讀書，不過族內人的共識是，陸羽從小就識文斷字，精於數算，因此族內管事安排陸羽在族內藏書閣打雜，負責打掃閣內衛生，防止典籍蟲蛀受潮等工作。

陸羽彈奏的是一曲《橄欖樹》，陸羽很少唱出來，通常只喜歡彈奏。偶爾多喝一些酒後，才會獨自在星輝下放歌。

“陸大哥，我爹請你去我家吃飯。”

橄欖樹餘音裊裊，不知何時，陸羽身後兩丈處，已經佇立着一個少女。衣着樸素整潔，眉目如畫。

“哦，關馨妹子，關叔是不是又燉了三角羊了？”陸羽笑着問關馨。

“嗯，我爹說陸大哥最愛吃三角羊的肉，今後只要家裏做這個菜，就一定要請陸大哥來吃。”

關馨的臉微微有些紅，也不知是來時走快了熱的，還是跟陸羽交談窘的。

“那我們快走吧，關馨妹子，關叔有沒有留下鮮羊肝給我？記得上次我囑咐過他的。”

“陸大哥，真對不住，我沒留意啊……”關馨有些歉意地說。

“我說關馨妹子，我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你怎麼總是用一種膽怯的口吻跟我說話？沒留意就沒留意唄，有什麼對不住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就是覺得自己很沒用，不知道陸大哥問我的事情。”

“好啦，關馨妹子，以後不要這麼拘謹好不好，關叔和你都是我的親人一樣，我們也來往了這麼多年了，你小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啊，怎麼越大還越見外了？等會兒路過酒鋪，我打上幾斤酒，陪關叔喝個痛快。”

陸羽在前，關馨跟在後面，沿着與小清河同向的小路回家。

關馨的父親關勇，是仙遺城外圍居住的獵戶之一。

仙遺城地處帝國最北部，與松鼎山脈南北毗鄰，據說之所以仙遺國定都在仙遺城，是因為城內有著名的“仙遺秘境”，傳說千年以前，有仙人來到坤武大陸，數年後離去，留下無盡傳說。而仙遺國第一代開國君主，就是那位仙人的僕人，因為跟隨仙人數載，學會了一身曠世武功，並且組建了一個大的勢力，最終建立了擁有這片土地的政權。而後在“仙遺秘境”周圍建造皇宮，並傳下遺詔，囑歷代君王守護秘境，仙遺國之所以定國名為仙遺，正是緣此。

松鼎山脈多野獸，關勇家傳世代狩獵為生，只在山脈邊緣捕獵一些野獸，肉可販賣給酒樓，皮可賣給皮草商，骨可以賣給藥房入葯，每月捕獵幾日，所獲換成金錢，足以養家餬口。這項生計的缺點是風險較大，雖然在山脈邊緣遇見猛獸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有些落單的巨型野獸的危險性也比較大，而且山脈邊緣到處都有獵人設置的陷阱、機關、獸夾等危險，偶爾還會有歹人，殺人掠貨，不勞而獲。

關勇與陸羽相識，是在陸羽8歲那一年的某天。那一天，關勇進入松鼎山脈捕獵，在追逐一隻腿上中箭的虎獐時迷了路，轉來轉去的兩天兩夜都轉不出來。待到第三天早晨，一個8歲的孩子看見了關勇，將關勇帶了出來，同時帶回了那隻已經奄奄一息的虎獐。關勇震驚之餘，詢問男孩才知道，那根本就是男孩佈置的一個陣法，本來是為了捕捉一些體型較小的野獸，而大型野獸和人都不可能進入陣中，可是偏偏這次被虎獐亡命奔逃時撞壞了一道灌木屏障，導致連帶關勇都進入了陣中。

這個男孩就是陸羽。8歲的陸羽認為，那道屏障的選材不夠嚴謹，應該以岩石或大樹作為屏障就完美了。當時關勇對陸羽驚為神童，後來得知陸羽的家事，又唏噓命運無情，只因關勇的妻子也就是關馨的母親也是早年失去。

這一老一小，頓生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之意。問及陸羽如何會佈陣，陸羽只說是在家族藏書閣學來。並請關勇為其保密。

在那之後，陸羽和關勇父女的來往就多了起來。陸羽將他的陣法的一部分開放給關勇，這就使得關勇的捕獵能力上了一個大台階，每個月只需要一天半去一個來回，上好的鮮活野獸就用馬車載了回來。而陸羽，午飯晚飯經常在關家吃，衣服也總是被小他3歲的關馨洗了晾乾再疊好送回。陸羽14歲那年，關勇甚至給陸羽隔出一個房間用於留宿，不過陸羽從來沒有留下過。

就這樣，陸羽的時間也多了起來，這一世不知道為什麼，記憶力變得超強，計算能力也變得無比強悍，家族內的藏書早就印在了腦海里，陸氏一族的藏書乏善可陳，坤武大陸的史書，陸氏家譜，各種低階武技等等，要說能讓陸羽認為有價值的，只有一本《坤武奇陣》，這是一本專門講述如何利用自然，稍加修飾，就可以變自然環境為陣法的奇書。據藏書閣長老說，這本書並不稀奇，各大家族，乃至各大門派和皇室都有這本書，不過世人都認為這本書是假的，因為它的基礎篇是根本無解的算術問題，沒有人能夠弄懂這些題目，也就談不上研究後面的陣法篇，因為每個陣法都是幾道甚至十幾道算術題的疊加。

這些讓坤武大陸的人們費解的學問，在學過線性代數的陸羽的眼裏只是毛毛雨，沒費什麼腦子就讀透了這本書，唯一欠缺的也只是實踐而已，而要進行實踐，就需要頻繁去佈陣，佈置各種不同功能、不同材料的陣法，所以陸羽在松鼎山脈的邊緣佈置了一個困陣。

至於那些武技秘籍，陸羽實在看不上眼，坤武大陸的武技秘籍分四等，就是所謂的“天地玄黃”四階功法，陸家擁有的不過是大量的黃階武技和二本玄階武技秘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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