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扶柳遲疑了下,但最終沒有隱瞞,「是,你總喜歡問少主的事,偶爾還會偷偷的看少主。我原本以為這不過是個小丫頭的迷戀,畢竟府里有不少丫頭都抱着飛上枝頭的心思,但一直到最後,你為了少主賠上一條命,我才知道你是真的喜歡,喜歡到連命都可以不要。」

夏彤楓微低下頭,不論以前,就是現在問她,她也可以為了太陽連命都不要,只是他不再只是太陽,還是南宮旭日……

「如今你有恩於少主,就算想要少主夫人這位置,少主也會點頭的。」

夏彤楓聽到扶柳的話,驚得雙眼睜了睜,她才不想要挾恩圖報。

「可是我得提醒你一事,」扶柳的神色一正,「少主自小就有婚約,你的身分畢竟也是擺在那裏,就算真如你所願娶了你,你最多也就是個平妻,以你這性子,我真擔心你以後會吃苦頭。」,,

夏彤楓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黯然,扶柳見了很是心疼,但她清楚如今要重振南宮家,最快也最直接的法子便是迎娶穆家小姐,如今穆意謹就住在南宮府,看來是打定主意要與南宮旭日商談兩家的親事。

夏彤楓知道自己是個奴僕,能當上平妻已經是造化,但想到太陽會迎娶另一個女子,她便覺得十分難受,覺得自己會發瘋。

「扶柳姊姊,」夏彤楓雖看出扶柳不願多談,還是堅持開口詢問,「我的祖父母是怎麼死的?」

扶柳沒料到轉了一圈,話題會再回到夏彤楓亡故的親人身上,儘管她不想提,然而夏彤楓終究得要面對承受這個事實。「是被南宮易派人殺了。」

夏彤楓的臉色變得慘白。

「其實南宮易不單讓人追殺你,當年他所能查到參與乘雲馬場大火之人,就算只是懷疑,最終都沒好下場,誰都沒料到,南宮易如此喪心病狂,竟還牽連旁人,尋到了他眼中所謂不忠奴才的老家,將親眷全都殺了,兩位老人家便是因此而死。」

扶柳想到當年的事不勝稀唬,當初她得到消息,冒着可能被發現的風險急着要去報信,可惜還是遲了一步。

「當年我不敢聲張,只能悄悄將你的祖父母給埋了,但少主已經下令,當年對他有恩之人,將會重新厚葬。」

厚葬又如何?人已經死了,再多的榮華也是虛幻的。說到底,她為了南宮旭日義無反顧,即便失憶卻活了下來,賠上的卻是她兩位至親的性命。

她的腦袋突然一陣鈍疼,大雪紛飛的冬日,山腳的小鋪子,和善的老夫妻,一碗溫熱的馬奶酒一她的馬奶酒,是爹爹手把手教的,在離開南宮府前往乘雲馬場那一夜,她爬進了那個小洞,從地孔給了少主一壺馬奶酒——

他說,這是他一輩子都記得的滋味。

一輩子……她踩着有些發軟的腳步下了馬車,看着眼前氣派的大門,幾乎暈厥。

她用力的握住拳,指甲刺進掌心裏,強迫自己清醒。

走進府里后,四周一景一物,陌生又熟悉。

她在這裏生活過,就算想不起來,但她的心告訴她,這裏的景色沒變,就如同她離開那時一樣——現實與夢幻交雜,她的臉色越來越白……

石慶正好從書閣出來,看到了扶柳將夏彤楓帶來,不由讚賞一笑,「扶柳姑娘果然聰慧,深知少主心中所好。」

扶柳嘴角一揚。

石慶是個粗人,直接朝着裏頭揚聲,「少主,夏姑娘來了。」

南宮旭日手一松,筆掉落在羊皮之上,落上一團黑點,他還未想好該如何向夏彤楓坦誠身分,人卻已經上了門。

聽到書閣門口的聲響,他立刻坐直身軀看過去。

夏彤楓看着南宮旭日一身華服,坐在書桌后,威儀立現,那雙像是會看透人心的黑眸銳利嚴肅,在四周莊嚴的擺件之中,讓人心生懼意。

這是太陽,也是南宮旭日,南宮家少主,未來的景城城主……他的身影在她的眼前旋轉,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她急促的想要呼吸,卻發現怎麼也吸不進空氣。

南宮旭日嚴肅的思索該如何開口,但還沒想明白,就看見夏彤楓在他的面前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他臉色一變,連忙一躍,伸臂將她護在懷裏,不讓她摔落在地。

一旁的扶柳一臉驚慌,「朝曦!這是怎麼了?」

扶柳急促中喚出的名字令南宮旭日眼底閃過一絲光亮,他低下頭,看着她靠在自己懷中的臉,清俊的臉龐瞬間陰沉。

朝曦?!他記得這個名字,雖記不起名字主人的臉,但他始終記得這個名字,因為這名字與他的名字寓意相同,太陽光明。

扶柳喚她朝曦……她是朝曦?

南宮旭日心口驀然一縮,抱着她回到自己房內,將她放下,急急的喚來穆意謹。

南宮旭日多年來曾經無數次的回想,但始終想不起那丫頭的模樣,其實南宮府的奴僕數百,他確實不可能一一識得,但為何他不對這個丫頭多留心幾分,讓他連她是何模樣都不知。

他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密室,看不到來人,只能從地孔中拿到吃食,幾次撐不下去,覺得將失去希望時,她都在他最無助的時候出現,讓他相信自己終有重見天日那日。

只是最後得知她的消息時,是她死了,因為他的一句交代,她親身試險,連僅有的兩名

親人也跟着陪葬。

這些年,他將這個只記得名字卻全然不知長相的人放在心上,如今這個沒有長相的人出現在他的眼前,最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夏彤楓就是朝曦!

他的手愛戀的摸着她的臉,注意到她的臉色蒼白,眼下略微浮腫,隱隱浮着青黑,明顯沒有好好休息,睡個好覺。

不過幾日不見,她怎麼將自己搞成這副德行,南宮旭日皺起濃眉。「意謹呢?」

扶柳連忙上前回道:「已派人去請,但還是不見表少爺。」

「立刻叫他滾過來。」

看着南宮旭日的神情,扶柳的心沒來由的抖了一下,雖然這個主子性子清冷讓人難以親近,但卻鮮少看他真正動怒,如今看來,他心頭的怒火正熾。

穆意謹寫好家書給自己正遠遊至江南麗縣的爹娘,才滿意的放下筆,還以為是南宮旭日又不知道腦子抽什麼風,不是威脅要搶賣身契,就是尋思着把他趕走,他又不是傻子,故意姍姍來遲,沒料到進屋會看到躺在床上的夏彤楓,他立刻向前,「妮子怎麼了?」

南宮旭日對於穆意謹親熱叫着夏彤楓的口吻感到不悅,但此刻也沒多言,讓到一旁,「她暈了過去。」

穆意謹替她診脈,脈象略微急促,但並無大礙,「她該是知道你的身分,被嚇得暈了過去。」

南宮旭日的臉一沉。

「這幾日她並未睡好,就讓她睡會兒。」

南宮旭日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在扶柳驚訝的眼神下,溫柔的伸手替她理了理頰邊的碎發,然後將被子蓋個密實,這才起身,眼神恢復平時的冷漠,示意穆意謹出來說話。

穆意謹也如他所願的跟着。

「你是不是知道她是誰?」

穆意謹先是一愣,然後裝傻道:「她不就是妮子?你的心上人。」

「收起你的嘻皮笑臉,你知道妮子是朝曦,所以才用計讓她簽下賣身契,對不對?」

穆意謹嘴角漾出笑弧,「看來你也知道了,誰告訴你的?妮子想起來了嗎?看樣子不是,我猜猜……」看到一旁一臉不安的扶柳,他道:「是扶柳吧?畢竟朝曦在南宮家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小奴婢,你這位貴公子不會記得的,但扶柳該是有點印象。」

南宮旭日的雙拳不自覺的握起,他曾經愧疚不記得這個給他希望的小丫頭,現在穆意謹如此一說,更是像打了一巴掌在他臉上,熱辣辣的疼。

穆意謹跟他同時在那一場大雪之中遇見趙家兩老和朝曦,只是匆匆數眼,他早已忘卻他們相貌,但穆意謹卻還記得……

「我原本只是看她覺得眼熟,畢竟只是見過一回,當時她又年幼,不過當她提及幾年前意外失憶,我便多了些心思。而賣身契一事是早有盤算,確知她是朝曦,是在簽了契書之後。」

「既知她身分,為何不告訴我?」

「因為我心善,看妮子過得挺開心的,不忍心破壞她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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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香小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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