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天之右手 （三回，一葦渡江）
老翁道：“很久以前，有很多人像你這樣想過。不過，太古以來，橫渡這片虛空的修者，除了虛空，什麼也沒有發現。修界定論是，無邊虛空就是中州，因封印而消失。若封印消逝，中州會重現。”
將神涅境界中的高手，耗費十載歲月方可橫渡的廣袤地域，封印化虛空，消失於天地，大神浮圖的手段太可怕了！
大神浮圖，不朽的太古神話。
“在你足夠強大之前，不要告訴別人你出身中州。”
“為什麼？”
“修心狠絕，人心險惡。太古以來，出身中州的幾人，給八州地域帶來過太大震撼了。八州各域，太古之後的悠長歲月，曾經誕生過一些修鍊到天寂境界的無上高手，戰力強大得不可想像，一人之力便可血洗八州。孕育他們的，正是名震九州的太古神族、圖騰古族以及荒天聖氏。這些古老勢力，在太古之前曾出過皇冕。其中，荒天聖氏四位家主，在太古天戰前夕，直接被‘天’冊封為天皇。這些勢力的先祖，在太古天戰那場諸天神魔幾乎全數隕落的大破滅中，竟然存活了下來，擁有無可比擬的血脈。不過，遠古與上古時期，出身中州的伏羲、如來、杜亦天、臧達天孤等人，隻身挑戰三股勢力，斬殺過他們數位天寂境界高手！伏羲，人皇伏羲，太古之後兩萬甲子歲月里唯一的一位皇，一出中州就直奔幾大荒天聖氏，將他們整個整個氏族一一封印，絕塵離去。雖曇花一現，卻震爍古今！”
皇之一字，蒙赦並不陌生。
炎辰與道根炎辰大戰時說過，“天”冊封的天皇，是可與圖騰天獸比高的絕代強者，擁有傲視千古、絕殺蒼宇之大能。
人皇伏羲，同為皇者，戰力當不在他們之下。
可惜，縱然強如伏羲這般一代人皇，早在回返中州，封印焱氏家族時，耗盡神力而逝。
“汗，焱氏家族，不會是荒天聖氏之一，某位天皇的族嗣吧？！”想到這裏，蒙赦心中驚叫，冷汗直涔。
荒天聖氏，那可是神涅境界高手如雲，天寂神王都有數位的恐怖勢力，自己卻與他們結下死劫。
“伏羲封印荒天聖氏幾大家族距今已超過一萬甲子歲月，歷經如此悠長時光，在中州之外的天地應沒有太大影響力了。太古神族、圖騰古族，神王輩出，修為蓋世，勢力絕巔，難道會對我痛下殺手，絕除後患不成？”
老翁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修鍊難，難比上青天！荒天聖氏雖被封印超過一萬甲子，影響力遠難與太古神族與圖騰古族相提並論，但由於曾經的實力太過輝煌，很多修者仍然願為他們效命，希望獲得一些蓋世絕學、古老傳承增強自己的戰力。荒天聖氏，亦希望通過這些依附勢力，索羅異寶絕學，助自己衝破封印。縱觀太古以來的兩萬甲子歲月，修者億萬萬之多，修鍊到天寂境界，只有區區數十人，封皇者唯遠古中州伏羲。上古之後，更是沒誕生過一位天寂境界高手。修界流傳，仙蛻境界最強者能堪破生死，差不多能長生不死，神涅境界最強者能領悟死滅，幾乎可以不死不滅，其實不然。凡人活一甲子六十年左右，仙蛻境界者最多一百甲子六千年，神涅境界者則不超過一千甲子六萬年，境界若不能突破，仍難逃老死枯化的宿命，唯有天寂境界，不生不滅，方可真正與世同秋。知你出身中州，與其說絕除後患，倒不如說想從你身上窺探得到一些修鍊奧秘吧！”
仙蛻境界與神涅境界也有壽之大限，唯天寂境界者，方可真正與世同秋。
六千年，六萬年，對凡人來說是長生不死的存在，對修界高手而言，卻仍嘆人生苦短。
唯一封皇的伏羲出身中州，知道蒙赦也是出身中州，絕對會被抓去參研。
蒙赦身懷曾經鐫刻浮圖印文、彌騰巫咒的圖騰鼎殘塊，是無與倫比的至上絕學，自身又是圖騰戰獸蒼龍畢舟轉生，絕對讓一切修者覬覦，尤其是那些壽之大限將盡的老不死，會拚老命抓他。
蒙赦對眼前的老翁，不由感激萬分，“太古天戰，大神浮圖與大魔彌騰，天皇與天獸都曾滅殺，他們到底是皇還是超越皇冕的存在？”
天寂境界，九州兩萬甲子歲月，才出現不到百位，封皇更是遙不可及。但大神浮圖與大魔彌騰的傳說太過震撼，實在讓蒙赦好奇，忍不住開口問，一臉迫切。
蒙赦有種直覺，眼前的老翁，能夠回答自己的疑惑。
老翁仰天沉思，似在遠憶古前，道：“浮圖，彌騰，也然皇冕！”
皇冕，逆天的存在！
“這裏是明州與須州的域界之地，須州，是否就是西方凈土須彌佛域？”蒙赦心嘆還好不是在幽州，遠古之時，杜亦天在跨過幽都之門，在幽州地域戰殺天外異魔，可不是一般地兇險。紫月愁、白雲陌、赤日怒踏去的是須彌佛域。
老翁問道：“須彌佛域確在須州，你想渡去那方？”
蒙赦點了點頭，道：“卻有去須彌佛域之心，但是現下最緊迫的是找人，不知前輩是否知曉這畫面是在何處？”
夙熙消失時蒙赦見到的畫面，被蒙赦與神光射出，呈現在眼前。
“應該在明州大地，你可自去打聽一番。”
“可否告之我橫渡這無邊死黃黑水之法？”
“橫渡苦海？”老翁一笑，道：“你就不擔心你要找的人落在苦海里，早早肉身腐爛魂飛魄散了？”
苦海，眼前就是“苦海無涯，回頭是岸”的苦海。
蒙赦堅定地搖了搖頭，“就算她落在的地方不在明州大地，而是苦海之中，她也絕不會這麼容易死去。若真這麼容易魂飛魄散，對蒼生而言，也許是一件幸事吧。”
夙熙乃圖騰戰獸朱雀轉生，體內更是有深植元神的乾坤旗與雙鳳凰戰印，想殺死她不容易。
夙熙若是死去，深植夙熙元神的乾坤旗便無法在百年期滿之際，得圖騰戰獸精血而移動天門，釋放出被封印的“天”之殘軀，對蒼生而言，確實不是什麼壞事，而是大幸。
“蒼生，蒼生……”老翁喃喃自語片刻，遙手隔空摘來一根蘆葦葉，投入苦海中，“去吧，乘它渡海而去吧。”
“啊，一葦渡江！您，就是久遠過去贈達摩祖師一根葦葉助其橫渡江海的老翁！”蒙赦看着苦海中漂蕩的一葉蘆葦，不由想起了《淮南天書》記載的，禪宗鼻祖菩提達摩的傳說“一葦渡江”。
佛祖如來率眾避劫須彌佛域后的古時，中州有玄僧名神光，在雨花台講經布法，信眾稱讚曰：“神光講經，委婉動聽，地生金蓮，頑石點頭”。
圍觀聽講者甚廣，里三層外三層，水泄難通。
恰逢達摩秉領法旨，東渡傳教中州而來，路過雨花台，見到神光在那裏講經說法，他也擠在了人群中，側耳傾聽。達摩聽講，聽到有些地方點點頭，聽到有些地方則搖搖頭。
神光在講佛布法中，發現搖頭的達摩，認為這是對自己的最大不尊，便問達摩：“你為什麼搖頭？”
兩人遂當場論法，對佛法的認識二人有頗大分歧，達摩並未仗來自佛祖座側就咄咄逼人，而是主動讓步，離雨花台而去。
達摩去，有聽講信眾人對神光道：“剛才那人你知道他是誰？他就是傳聞秉持佛祖法旨，傳教中州的菩提達摩，佛法學識極為淵博。”
神光聽后，慚愧之極，師尊到了跟前，適才自己太沒禮數，於是破空就追去達摩，欲拜師學法。
達摩不想以師尊之姿受教，只求平輩論交，奈何神光心意決絕，達摩無奈飛身逃離。
玄僧神光，乃神涅境界的強者，修為高絕亦非小可。達摩在前邊飛，神光在後面追，一直追到了天地盡頭西極之山。
達摩取出如來賜予的一串佛珠，擲向虛空，擴大了閶闔之門上時空痕，飄身而入到了苦海之邊。玄僧神光，竟也從未及關閉的時空痕中穿過追來。
達摩停立蘆葦島海岸，只見水域茫茫，浪水威壓浩瀚，莫說沒有船，連個人影也不見。
焦急的達摩，突然發現蘆葦島不遠的地方，坐着一位身披戴蓑笠的老翁，身邊放了一捆葦草，在舉竿垂釣。
達摩便恭敬敬地向老翁施了一禮，求助道：“我欲過江，怎奈無船，請您老人家化根蘆葦給我，以便代步。”
老翁摘去斗笠，抬頭端詳達摩。
見達摩兩隻突鼓的眼睛炯炯有神，滿臉絡腮鬍子，捲曲盤旋，身材魁梧，舉止坦然，形象端壯，儀錶非凡，善念藏神。
老人暗自點頭稱許，隨順手抽出一根蘆葦與達摩。
達摩雙手接過蘆葦，向老人告謝而去，及至江邊，他把蘆葦放在江面上，只見一朵蘆葦花，昂首高揚，五片蘆葉，平展伸開，達摩雙腳踏於蘆葦之上，飄飄然渡去。
神光不顧疲勞，尾追達摩到海岸邊，見達摩一葦渡海江，跑到老人面前不問青紅皂白，抱起老人身邊一捆蘆葦，撲通一聽，扔到水中，雙腳跳上蘆葦捆子，匆忙渡海。
誰知這捆蘆葦不但不向前行進，反而很快沉入水中。
神光險些溺亡，見勢不妙，急忙涉水飛出。
神光帶着腐敗的神體，沖向老人，嘟嚕責問：“你給他一根蘆葦就渡過江，我拿你一捆蘆葦為什麼還過不去呢？”
老翁哈哈一笑，不慌不忙，從容不迫答道：“他是化我的蘆葦，助人有份。你，卻是搶我的蘆葦，物各有緣，無緣無故，豈能相助？”
老翁說罷，轉瞬間不見，浩瀚苦海，空無一人，唯留詩語云“路行跨水復逢着，獨自凄凄暗渡江。日下可憐雙象馬，二株嫩桂久昌昌。”
神光自知有失，慚嘆不已，非常悲凄，呼天不靈，呼地不應，還被一道無形奇力扔回了中州，與大道擦肩而過。“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迎來今生地擦肩而過，我卻沒有把握住機會，沒能通過這最後的渡海考驗，與大自在果位擦肩而過，阿彌陀佛！”
“哈哈哈哈，那麼久遠的事迹，你竟然知曉，這也是緣，就多送你一根吧！”老翁大笑間，又遙手摘來了一根蘆葦，放在蒙赦手上，“去吧，去找尋你要找尋的人吧！孩子，在新的天地，放下包袱，過新的生活吧。”
“謝謝前輩！”蒙赦接過老翁的蘆葦，雙手一震，蒙赦真切地感受到這蘆葦中老者蘊藏的力量，太過驚人了，難怪憑藉這一蘆葦可橫渡苦海。
蒙赦縱身一躍，跳到了那個漂在水上的蘆葦上，一朵蘆葦花，五片蘆葉，平展伸開。
蒙赦雙腳踏於蘆葦之上，飄飄然橫渡苦海而去。
不稍多時，就消失在了視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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