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一代天驕 （一回，樓蘭古屍）

日落黃昏，黃沙漫天。

渡過拘彌流域，穿過靰鞡盆谷、大月氏山脈與漠爾汗草原，蒙赦和夙熙風塵僕僕地來到藏帕克沙漠。

藏帕克沙漠北通車師，西通焉耆，東當白龍堆，扼滕谷之路要衝。

兩千年前，藏帕克沙漠曾有一綠洲之國：樓蘭。

傳說，樓蘭國盛極五千餘年，樓蘭人憑藉擁有天縱之資，人人皆有仙蛻大能，縱橫洪荒，乃神州無可爭辯的執牛耳者。

縱然是戰獸皇族，被庶民視為圖騰的神龍之族，亦難有與樓蘭人比高者。

樓蘭人驕縱、殘暴、目空一切，與洪荒諸族關係極不融洽。

兩千年前，一場可怕的大瘟疫席捲樓蘭，樓蘭人遭受前所未有之重創。

短短數年，曾經傲視洪荒的樓蘭國，已衰落成死亡之國。

上無飛鳥，下無走獸，遍目望及，城郭巋然，人煙斷絕，唯以枯骨荒岩為標識，瘡痍滿目。

洪荒其它原著部族、仙蛻修者、戰獸感覺翻身時機到了，擺開埋天葬地大陣勢，對倖存的樓蘭人群起攻之，屠戮殆盡。

樓蘭人，真是印證了《淮南天書》那句“有逆天之道、帥民之賊者，身死族滅”[語出《淮南子》，兵略訓。]也！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洪荒諸族也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許多上古異族、玄奇戰獸滅種。

問道飛仙而來的人族修者，成為這片大地的最主要勢力。

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之子歸窮泉，重壤永幽隔。

輝煌的樓蘭永遠地從歷史上消逝了，殘存的樓蘭人一代接一代地做着復興樓蘭之夢，孜孜以求，但夢只能是夢。

夢到最後，連做夢的人都等不及，消失了。

樓蘭，依然是風沙的領地，死亡的王國，昏暗死寂。

五千年間，樓蘭人收羅了神州絕大部分珍奇異寶，縱使覆滅兩千餘年，樓蘭故址依然被尋寶者視為聖地，發掘出不少名震洪荒的神器仙兵。

依河圖洛書所示，滅羅戰刀便在樓蘭古址。

忌於那夜的尷尬，蒙赦、夙熙數日無言，在講述樓蘭事迹時，兩人才打破沉默。

“王月天山雪，天花只有寒。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曉戰隨金鼓，宵眠抑玉鞍。原將腰下劍，直為較樓蘭。”[李白，《塞下曲》。

“清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王昌齡，《從軍行》。

秋寒料峭，沙靄彌蒙。望着沙海中一岩壁上，諸族討伐樓蘭時所題寫的詞句，蒙赦喃喃吟誦，戰意盎然間，卻有一種莫名的悲涼在心底滋生。

飛沙走石，聲如厲鬼，地暗天昏。在藏帕克沙漠又飛馳了數日，兩人仍摸不着滅羅戰刀絲毫線索，陷入窮途末境。

“水玉，有一股神秘力量與水玉發生了呼應！”夙熙突然一聲驚叫，將水玉自體內召出，水玉外清澈的水流之光粼粼泛波。“走，西北方！”

西北疾飛千里，滔滔熱浪滾滾奔涌，赤紅火光映紅了幕夜黑穹。

一片正在發育中的雅丹地貌，溝壑縱橫，似連若離，為綿延萬里的孔雀河貫穿。

在孔雀河與雅丹地貌相交河段，孔雀河呈九曲迴腸之態，拐角結點處有成片胡楊木林包裹成的墓地。

每處墓地中心都有一核，火光衝天、岩漿不斷噴薄的“落日之核”！

相傳，九個落日之核乃遠古時期，大神后羿射下九日所化。

歷代樓蘭人逝世，不論樓蘭王、樓蘭長老還是普通樓蘭人，屍身均會被拋入落日之核焚化，讓亡者在烈火中魂歸極樂。

夙熙突然拽着蒙赦落地，明珠般的黑眸賊光忽閃忽閃，小心翼翼打探四周，直到與蒙赦目光觸碰時，抓着蒙赦的手才鬆開，俏臉微微泛紅。

“怎突然變這麼謹慎？”蒙赦打破沉默問話。

夙熙賊賊地環顧四周，輕聲說：“你初入洪荒有所不知，這九處落日之核乃邪王赤日怒的地盤。幾日前我們從他眼皮底下奪走不死樹，而今若為他發現，非被扒了皮不可！”

蒙赦聽后冒了一身冷汗，躡手躡腳潛行。

雖連番奇遇，不死樹、舍利子令他在數日間脫胎換骨，在洪荒也已算得上一位仙蛻好手，但面對邪王這等巔峰強者，依然羸弱如螻蟻。

“小赦赦，看你這副賊樣，嘻嘻……”夙熙看着蒙赦的樣子撲哧一笑，媚態如花，嘲笑之意濃厚。“怎麼說，我也是漢星牧者，星尊青辰悅的嫡傳愛徒，自然身懷隱遁類仙術！”

蒙赦原想辯駁一番，可當目光相觸時，腦海中那一夜肉慾纏綿畫面顯現，情絲萌動，辯解感頓無。

連日來，夙熙對他的幾番捉弄，也不再覺得厭惡。

不過，蒙赦內心深處仍有一朝思暮楚的身影：冰火鳳凰羽嘉。

夙熙黛眉皺了皺，捏了蒙赦一把，櫻唇陣陣有詞，“披星戴月！”一聲斥，一層淡淡星華將兩人包裹在內。

瞬息之後，兩人披上了虛影朦朧、如夢似幻、氣息全無的“星衣夜衫”。

踏着塵沙碎石潛行幾里，兩人來到一處方圓數百里的古城遺址。

城東城西殘留有城牆，用黃土夯築，高約兩丈，寬約三丈。居民區院牆，是將蘆葦紮成束或把柳條編織起來，抹上粘土製成。城內全是木造房屋，胡楊木的柱子，房屋的門、窗，仍清晰可辯。

城中心有唯一的土建築，牆厚半丈，高一丈，座北朝南，疑似為古樓蘭貴族住所。城東有一石制佛塔，縱使殘敗千年，依然散發出淡淡祥光，普照全城。

此佛塔，乃極富盛名的孔雀明王佛光塔。

“樓蘭古屍，竟然真有歷經遠古、上古依然完好的樓蘭古屍！”一聲驚喜叫喚自佛塔內傳出。

“莫要動我的古屍，否則對你不客氣！”夙熙尖聲一斥，化為一道流光，沖入塔中。蒙赦心下汗顏，什麼時候樓蘭古屍也成夙熙的了？厚顏無恥程度，絕非常人所能企及。

蒙赦緊隨夙熙入塔，掠過盤縱的地道進入一寬廣密室，發現密室中央有一身披金麟龍甲的金髮少年。破除了透明石棺外加持的禁制，兩眼對着一具古屍放光。

此樓蘭古屍乃一具絕代美女之屍。

她有一張瘦削的臉龐，尖尖的鼻子，深凹的眼眶、褐色的頭髮披肩。

她身上裹一塊羊皮，毛織的毯子，胸前毯邊用削尖的樹枝別住，下身裹一塊羊皮，腳上穿一雙翻皮毛制的鞋子，頭上戴氈帽，帽上還插了兩枝孔雀羽翎。

她雙手捧着一塊散發出七彩神光的神石，蕩漾出淡淡時空之能。

夙熙蒙赦如果細心觀察，一定會發現，這蕩漾着時空之能的七彩神光與繚繞在昔夕古淵的光華同為一物。

看清古屍的面容，蒙赦激動地顫抖，雖然她的發質、眼鼻、額骨與自己記憶中的有所不同，但這分明就是羽嘉，在昔夕古淵為“天”之左眼罩入而未曾歸回現世的冰鳳凰羽嘉！

金麟龍甲少年斜目瞥了蒙赦夙熙一眼，“你們的樓蘭古屍？有何證據？”

“證據……證據……樓蘭古屍屬於我們，天地可鑒，何須向你這小子出示證據！”夙熙哪有證據，支支吾吾兩三言，“天地可鑒”四字卻依然說得鏗鏘有力。

“樓蘭古屍有能者據之，不必廢話！”金麟龍甲少年雙目灼光熠熠，化為兩道利刃，迅疾射殺刺出，以目光為兵刃對敵，何其強橫。

蒙赦心下一凜，一團絢爛的神光氣場在體外凝結，擋兩道目光利刃於無形，身化為道道殘影，“彭！彭！彭！……”急急反攻數十腿，將金麟龍甲少年逼得節節敗退。

“好雄厚的功力，你是什麼人？”少年定住身，抹去嘴角一絲血跡，面露驚色，顫聲問蒙赦。

“要樓蘭古屍的人！你若就此識相離去，我們決計不會為難你。”蒙赦逼視少年，冷冷回話，威脅之意濃厚。

“識相離去？哈哈哈哈……龍鴻燊到希望被你為難為難！哼，洪荒乃強者為上之地，爭奪兵寶時，若有一絲可能都會置對手於死地，以免走漏風聲而引來禍殺。這麼慷慨，想必你是空有一身深厚功力，卻不懂什麼玄奧功法吧？修者一身功力來之不易，豈會像你這般如蠻力使用，肆意浪費。”龍鴻燊狂笑間，嗜血猛獸的兇惡氣息猛然迸發，金麟龍甲神光烈烈，所透發之氣勢蔚為強橫。

龍鴻燊隱藏了實力！

“龍鴻燊，姓氏為龍，難道……難道你是龍族的？”龍鴻燊自報姓名后，夙熙聞之一愕。

龍鴻燊傲然道：“正是龍族子民！”

“傳說，龍元很補滴呢，嘖嘖……”夙熙聽了龍鴻燊的話后，雙眼放光，口水直淌，一副饞嘴神態，讓龍鴻燊惱怒地近乎吐血。

龍鴻燊本還以為龍族身份道出，眼前兩人必定膽顫竊怕。

樓蘭人逝去后，龍族雖有折損而不復當年盛況，但已是洪荒最強部族，豈料對方竟來了一句“傳說龍元很補”，不由怒意大漲。

“吼！”龍鴻燊咆哮連連，身外金麟龍甲驟然收縮，化為長約三丈七尺的龍型神兵，通體雷芒耀目，激光爍爍，鋒銳無比。“龍兵滅劫，誅敵！”

“欽！”一聲顫鳴，燦金色神光破體而出，凝於蒙赦右掌之上，一柄形似滅羅戰刀的罡芒顯現。蒙赦仿照記憶中杜亦天的招法，朝龍鴻燊砍殺。

蒙赦初入洪荒，對行事規則知之甚少，露底倒也正常。不過蒙赦也非等閑兒輩，心中明白，這龍鴻燊雖道出了自己的底，卻也只是推測，決定給他點狠料。何況還有夙熙在旁，龍族之人亦如何，殺之！

“滅羅一刀！”蒙赦在雄厚磅礴的功元催動下，十柄滅羅戰刀罡芒“森！森！森！……”呼嘯而出，大殺龍兵滅劫。曾今，蒙赦初次施展“滅羅一刀”擁有百柄刀芒，現今修為精進縮減為十柄，也許有一天會只有一柄，成為名副其實的“滅羅一刀”。

杜亦天，施展此招，便只有一刀。

“呃啊！”慘聲一叫在滅羅戰刀罡芒與龍兵滅劫相交后發出，敗者鮮血迸發，摔落砸下的身軀撞碎了透明石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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