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第195章 梅家寶樹
梅晟,梅從善之孫,已故梅青松之子。
去歲的“小三元”,梅家兩個秀才之一。因為叔侄同榜,有人稱梅晟“小梅相公”,也有人直接稱為“梅案首”。
梅安與梅平老哥倆不敢做大,聽到梅晟的動靜,連忙起身。
這幾日,兄弟兩個見識了梅童生的嘴臉,對那一房不是不埋怨,卻也沒有遷怒到梅晟身上。
梅家叔侄不和不是秘密,誰都曉得梅晟這個孤子與他叔叔不是一路人。
梅童生看似不偏不倚,實際上對長孫也多有虧欠,祖孫兩個也不過是面子情,否則也不至於前幾日梅童生續弦的日子梅晟也沒有回來。
今天,梅晟卻是回來了。
老哥倆將梅晟迎進去,如對大賓,並不因年歲輩分就看輕他。
梅晟十四歲,正是抽條長身體的時候,看着略顯單薄,不過面色沉穩,面容不帶稚嫩,看着十分可信模樣。一身半新不舊的儒衫,袖口洗的泛白,卻是斯文秀氣,不顯寒酸。
即便不是親孫子,梅安看到這般少年也覺得與有榮焉;梅平卻是找到主心骨似的,哽咽出聲:“四郎啊,你總算是回來了!”
梅晟並未說什麼大包大攬的話,而是直接問道:“安爺爺,平爺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孫兒在縣上聽了一耳朵,卻是稀里糊塗的。”
梅晟不是外人,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梅安就將梅青樹、馮氏夫婦與梅家的糾紛的說了。
“看來重點不是方子,桂迅忌諱的是桂重陽挨打之事。”梅晟略加思量,道。
梅安苦笑着點頭道:“桂五自己也這樣說了,說桂家長房就這點血脈,經不起別人惦記。咱們梅家,就成了桂家‘殺雞駭猴’的那隻雞!”
關鍵是梅青樹並不無辜,別說縣令與桂家有舊,就是縣令是公正的,梅家也沒有喊冤的道理。
梅晟又問梅安兄弟之前與桂五的“談判”,仔細聽了,鬆了一口氣道:“安爺爺放心,平爺爺放心,桂家並無與梅家結仇之意,青樹大伯有驚無險。”
梅安追問道:“盜竊要是實罪要流,到時候可怎麼是好?”
梅晟道:“抓賊拿臟,既是盜竊未遂,當不會流。”說到這裏,頓了頓道:“既是要給青樹大大伯一個教訓,怕是在裏面要吃些苦頭,平爺爺要是方便,不妨打點的周全些。”
梅安信服梅晟,當真是鬆了一口氣。
梅平卻是不免生出別的指望,道:“四郎,闔家上下,都沒有個明白人,才慌慌張張的不成個樣子。初十就要開審了,咱們也不能任由桂家倒髒水不是?外頭的訟師誰曉得會不會私下裏收了桂家的銀子反咬咱們一口,你看能不能代……”
話未說完,卻是被打斷。
梅安耷拉着臉,呵道:“你發什麼昏?與桂家打官司不怕,可桂家背後站着新縣令,你這是要害的晟哥斷送前程!”
梅平訕訕道:“這不是四郎是秀才公,新縣令多少會顧忌些。”
梅安之前只覺得這老兄弟性子綿軟,才會被兒子兒媳婦轄制,如今看來也不是個明白人,擺擺手道:“莫要白日做夢,秀才是見官不跪,可也只是不跪罷了。晟哥兒少年秀才,前程大好,有族人偷竊已經是丟醜之事,有什麼臉面大咧咧上堂為訟?擱在別人眼中,這樣‘幫親不幫理’之人,就算讀書略好些,也是個沒有前途的糊塗蛋!你若捨不得銀子,就任由梅青樹自生自滅,莫要再牽連別人下水!”
梅平羞紅了臉,搓着手道:“不是捨不得銀子,這不是不放心別人……”卻是自己都心虛,聲音越老越低,說到最後低不可聞。
梅安懶得去搭理老兄弟,反而關切地看着梅晟道:“你爺爺怕沾上事呢,你打聽打聽也就回去吧,莫要惹得他生氣!”
就算是少年秀才,梅晟也才十四歲,以後下場應試少不得家裏出銀子預備。
梅晟神色平和,道:“孫兒之前是不放心,出來打聽打聽,這就回去。”
梅安略覺欣慰,親自送梅晟出來。梅平跟在後邊,欲言又止,卻被被梅安一個眼神給瞪回去了。
直到梅晟背影漸遠,老兄弟兩個回院子,梅平才悶聲道:“大哥作甚攔着我?就算不讓晟哥兒上堂,只央求他往桂家走一遭也是好的呀。要是他能開口,桂家有什麼臉拒絕?桂家可還欠着梅家一條命哩!”
梅安看着梅平搖頭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不假?可人是桂家殺的?莫要忘了,桂家自己還死了四個人,真要追究,桂家追究誰?”
“這還用問,不是桂遠偷了丁銀嗎?當然要追究桂遠啊,就算桂遠沒了,桂重陽不回來了么?”梅平想也不想道。
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梅安沉了臉道:“桂家丟了丁銀,三個房頭賣地,也湊不齊那二百兩?要是桂家順當賣了地,銀子夠了,哪裏還用死那麼多人?那故意破壞桂家賣地的,壓低價買桂家地的就無辜了?”
十幾年前的事,不是沒有人背地裏嘀咕過,只是桂家已經衰敗,杜家勢不可擋,就算有人看明白了,也沒有人出來為桂家辯白。
如今局勢逆轉,桂家又起來了,杜家反而勢微,也就有人敢說兩句實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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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家老宅,門外。
梅晟踱步過來,站了足有半盞茶的功夫,才扣門。
“誰啊?”梅朵聽到動靜出來,看着門外少年有些遲疑。
梅朵一時猜不透來人身份,梅晟卻是心中有數。
桂家長房如今四口人,除了戶主桂重陽,其他三口人都是梅家人。眼前這少女,當是與自己同曾祖父的從堂妹梅朵了。
“梅朵,我是梅晟!”梅晟直言道。
梅朵聞言,立時變了臉色,望向梅晟的目光帶了戒備:“你是為了梅青樹兩口子做說客來的?”
梅晟搖頭道:“我來探望姑母!”
梅朵面帶懷疑之色,不情不願地開門道:“怎地早不探望,晚不探望,這個時候探望了?”
梅氏在上房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看到梅晟有些遲疑。
梅朵不認識梅晟,梅氏卻是之前打過照面的。
梅晟作揖道:“小子梅晟,見過姑母!”
梅氏點點頭,按捺住對梅晟來意的好奇,招呼梅晟到屋子裏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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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到堂屋,梅晟接過紅棗茶,看着屋子裏的擺設。
宅是新宅,傢具是新傢具,並不見花里花哨,卻是簡單潔凈。再看梅氏與梅朵姑侄兩個,行事從容,面上不見寄人籬下的小心謹慎,可見日子是真的舒心。
梅晟放下茶盞,道:“姑母,十三年前的事,桂重陽可查清楚了?”
梅氏聞言,不由一愣,意外道:“你不是為梅青樹兩口子的官司來的?”
梅晟淡漠道:“他們自己犯的錯,自己承擔,哪裏輪得着我這後生晚輩操心?我只想要問問,十三年前的事,幕後黑手到底是不是杜忠?”
隨着桂家叔侄歸來,十幾年前的“九丁之難”少不得又被人提及,就有些話傳到梅晟耳中,這才是梅晟匆匆趕回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