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江子望摩挲的動作停止,她愕然地抬起頭道:「您說什麼?」此刻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陸母勾起唇角,眼底晦暗不明,「江小姐,無論你對我兒子是何種感情,也無論你們為何沒有舉辦婚禮,對我們來說,沒有婚禮是好事。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在你和然程還能在一起的時間裏,好好體恤他。」
江子望徹底怔住了。
【第七章】
這晚,江子望先回了市中心的公寓,她出了茶室后才知道原來陸然程還和他父親待在書房裏,陸母說讓司機先送她回去休息,她沒有拒絕。事實上,她的腦袋在今天接納了太多的東西,現在嗡嗡得一團糟,必須得獨自冷靜下。
她打開公寓大門,站立在玄關換鞋,這時一隻通身雪白的小貓跑到她腿邊親昵地喵喵叫,這是她養了兩年的貓咪,跟她感情特別好。
江子望換好鞋,蹲下身抱起柔軟的貓咪,溫柔地撫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腦袋,柔聲道:「寶寶乖,我回來啦。」
她抱着小貓進入卧室,坐在床沿,纖白的小手一直撫摸着它,只是美麗的眸子不知聚焦在何處,一片愣怔。過了一會,像是想到什麼,她放下小貓,走到衣櫃前拿出睡衣,轉至浴室。
在浴室里,她褪盡讓她束手束腳的禮服,打開蓮蓬頭,她閉上眼讓溫熱的水傾瀉到身上,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睛,眼前所觸及的是朦朧的白霧,她什麼都看不清,猶如她此刻的內心。
陸母的字字句句還在耳邊迴響,江子望不明白那個男人為什麼要那麼做,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現如今才發現他比她想像的更加複雜。
沐過浴后,江子望穿好睡衣步出浴室門,只見毛絨絨蜷成一團的貓咪還縮在床腿旁沒有回自己的窩,耷拉着的小腦袋顯得格外委屈,連主人出來了都懶得叫一聲,只是不時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江子望會心一笑,動作輕柔地將她抱起,摸摸它下頸柔軟的毛,安慰道:「我跟你道歉,最近太忙,忽略你了,不要生氣好不好?」
她說的是實話,因為她和陸然程結婚的緣故,確實是做好協調工作,每年的開春,公司都很忙,這一次不僅要處理公事還要處理私事,兩個人都累得夠嗆。
彷佛聽得懂人語的貓咪這才勉為其難地喵喵幾聲,而且由於被摸得太舒服了,長長的尾巴愉快地搖擺着,江子望見它這樣,手上的動作更加愛憐。
就在江子望專心撫慰貓咪之際,耳畔聽到規律的腳步聲,通過未闔上的卧室門傳來。她停住手上的動作,抬起頭來,看着一身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踏入門來,濃密的黑髮全部往上撩起,露出飽滿的額頭,下面是挺直的高鼻,再往下是微抿的嘴唇,最後是堅毅的下巴。
她微微一笑,掩飾着自己內心的波動,望着他的眼睛道:「回來了。」
陸然程深邃的黑眸動了動,他緩緩靠近她,目光從她微微濕漉的頭髮到雪白的小臉,然後是純白、綿軟的睡衣,在掠過她懷裏的貓咪時閃過一絲興味。這個小傢伙前幾天見到他時還會發出攻擊的聲音,而現在已經完全懶得看他一眼了。
「你怎麼先回來了?」他出了書房后才知曉她已經先離開了。
「媽說你和爸還有事情要談,讓我回去來等你。」江子望柔聲解釋,微微俯下身將貓咪放了下來,已經睏倦的貓咪抖了抖身軀,晃着肉嘟嘟的小屁股步出卧室。
陸然程看着她的動作,瞭然地點點頭。他抬手鬆了松領帶,隨意道:「那你早點休息吧,今天累了。」他說著就準備往外走。
「總裁……」江子望頗有些急切地喊了他一聲。
陸然程頓住,轉過身來,眸子裏有微微的驚訝,他挑了挑眉道:「怎麼了?」
被問的女人拘謹起來,她慢吞吞地走到男人跟前,抬起線條柔美的下頷,盈盈的眸子像浸在水色的月光里,她就這樣看着他,柔嫩的紅唇動了動,卻吐不出一個字。
陸然程屏住了呼吸,這不是他熟悉的江子望。該死,看到她穿得跟柔軟的綿羊一樣,雖然沒有平時在公司穿套裝時冷艷,可這樣居家的模樣卻帶了一股純天然的嫵媚,尤其是她還擺出這樣的神情。
他有些懊惱,又不見她說話,覺得莫名其妙,於是又問了句:「怎麼不說話?」她再不說話,他可不保證待會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趁他理智與良心尚在,希望這個女人長話短說。
「你、你為什麼要送出那幅畫?我爸爸的事情,你不必這麼做,而且還沒提前告訴我一聲,我……」江子望咬着紅唇,說得吞吞吐吐。
陸然程愣住了,緊接着恍然大悟,然後嗤笑出聲,「你怎麼知道的?媽告訴你的。」
江子望猶豫了下,重重點頭。他為什麼笑?她明明在和他講很嚴肅的事情。
陸然程看着她,解了領帶,將整條領帶從衣領下抽了出來,然後隨意地扔到一旁的架子上。江子望的身子僵了僵,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陸然程得意地欣賞到了江子望眼底的驚疑不定,他早就說過他要撕毀她臉上的面具,事實證明這比他想像中的更簡單。他慢慢悠悠地走到床頭櫃旁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下后,他才轉頭回視着她越發迷糊的美眸。他心情大好,故意一本正經地問道:「你被我感動到了?」
這回江子望怔住,她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她猝不及防地低下頭,不再看這個故意逗弄她的男人。
二人靜默片刻,忽然陸然程哈哈大笑,爽朗的純男性嗓音在室內回蕩着。微低着頭的江子望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美眸,這個男人居然笑成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她明明是想和他致謝的,他怎麼能如此輕浮?她拚命眨了眨有些熱的眼睛,覺得既懊惱又委屈。
一旁的陸然程終於笑夠了,凡事要適可而止,他斂去了戲弄的神情,看着做烏龜狀的江子望,朗聲道:「好了,不逗你了。你也別想太多,既然沒給你婚禮,我便在另一方面補償你,一幅畫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媽跟你說了什麼,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他可以肯定,他那個母親一定又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只希望這個聰明女人不要往心裏去。
正委屈的江子望沒想到陸然程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千想萬想,竟不知他是出於這樣的理由。她抬起螓首糾結地說:「不辦婚禮是我的要求,是我個人原因,何來補償?」
陸然程挑眉一笑,「那我送出那幅畫也是個人原因,與你無關。」
江子望啞口無言,過了許久,她才囁嚅地說:「反正我說不過你……」
陸然程則十分得意,他踱步到架子旁拿起領帶道:「好了,既然解釋清楚了,你就休息吧。」他邁着長腿,悠哉地準備往室外走。忽然衣袖一緊,他轉過頭來,只見江子望正伸手揪住了他衣袖一角。
江子望訥訥地看着他,水眸里是昭然的慌亂,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良久,她才在他越發炙熱的目光下收回小手。
「你、你不睡這裏嗎?」說出這句話時,素來從容的女人此刻滿臉通紅,卻還要故作鎮定。
陸然程盯住她,聲音低啞,「你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江子望在這樣別有深意的注視下,垂下眼帘,她自然知道他話里的意思,也明白男人無非是想給她一段適應時間,可她一開始同意和他結婚的時候,就明白那種事情不可避免。她本來害怕今晚男人會對她做什麼,卻見他如此體貼,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不希望他去睡側卧房,她也不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