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駙馬的臉色微沉,心思微轉,難道真的有什麼魑魅魍魎在後面作祟?於是他也去了凌香閣,不管怎麼樣,奕王妃在長公主府上暈倒,此事可大可小。
趙奕剛到凌香閣的一間廂房前,門口站着幾位貴婦人,見了他便行了禮離開,屋內只有長公主、香菱以及朱若蔚。
長公主見到趙奕便站了起來,剛想說話,哪知趙奕看也不看她,就去裏頭看人,令長公主哭笑不得。
趙奕掀開床幔,坐在床邊,看着靜靜躺着的朱若蔚,心裏一松,她的臉色有些白,他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眼底閃過一抹高深莫測的光芒。
趙奕微頓地看了看她,隨即輕喃道:「若蔚?」
只見他嬌嬌的人兒並沒有理他,一雙水眸閉着,彷佛睡得很沉。趙奕的神色仍舊不好看,但也沒有發脾氣,等到大夫來,他才讓位站了一邊。
大夫摸了摸鬍子,「王妃的身子無大礙,許是最近天起開始熱,王妃一時被熱到了。」
「有勞大夫了。」長公主客套地說,讓瑞香送大夫出門,頭一回便看到趙奕抱起了朱若蔚,她微驚,「這是做什麼?」
「既然無礙就先回去了。」趙奕淡淡地說。
「等人醒來再說也不遲啊。」長公主說。
「不用了,皇姊,弟弟先回了。」趙奕輕鬆地抱着朱若蔚離開了。
香菱忙不迭地吩咐人將馬車準備好。
等到了門口,馬車已等在那,趙奕抱着朱若蔚上了馬車,直到馬車轂轆轂轆地轉動,遠離了長公主府。趙奕漫不經心地開口,「還要裝睡到什麼時候?」
朱若蔚緊閉的雙眸顫了顫,這才緩緩地睜開眼,對上趙奕那雙清朗的黑眸,她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趙奕的大掌伸過來,溫柔地卷着她的發尾,「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想出這招數。」
朱若蔚的小臉木木的,「沒有。」
趙奕盯着她半晌,見她不肯說,也不氣惱,「是不是那季少夫人找你麻煩?」不等朱若蔚說什麼,他冷哼一聲:「她若是敢惹你,我便讓她這個正室都做不下去。」
他語氣里的冷冽令朱若蔚瑟縮了一下,又覺得這話似乎包含着不同的意義,她忍不住地問:「你做了什麼?」
趙奕從不在她的面前掩飾什麼,冷冷地一笑,「沒什麼,不過是讓人去挑撥了季府的幾個通房丫鬟,心思活絡些的便想往上爬,才有精彩的妻妾之爭。」
朱若蔚睜大了眼睛,她此刻才明白趙奕是個人才,她以為他只會打仗,武功頂好。常言道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到了趙奕身上反倒成了陰謀、陽謀都會,頭腦和四肢皆全。看朱若蔚這副傻傻的模樣,趙奕勾了勾她的鼻尖,「知道我厲害了?」
「王爺厲害。」她甘拜下風。
「所以有什麼人你看不順的,儘管告訴我。」趙奕意味深長地說。
朱若蔚悶了半天,最後吐了一句話,「沒人惹我。」但是有人要惹他。想到此,她心虛得厲害,她這一輩子都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聽了那兩表姊妹的計劃,她心裏堵得慌,氣憤這樣的人對趙奕動歪腦筋,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不能讓她們得逞!當時她的腦海里只這個想法,瘋了一樣地在腦海里轉着,接着她便想到昏厥一計。
那時朱若蔚也擔心趙奕不會過來,幸好趙奕知道她昏厥之後立刻趕過來了,躺在床榻上裝暈的時候,她心裏怕得要命,很怕很怕他不會趕過來。
當聽到香菱說趙奕趕過來的時候,她慌得無處安放的心才定下來,他來了,沒有中了她們可惡的計謀。但她很心虛,她同樣欺騙了他,她垂着腦袋,模樣乖巧,「你怎麼發現我裝暈的?」
趙奕似笑非笑地說:「你我之間這樣的熟稔,你有什麼不對勁,我第一眼便能看穿。」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下回絕對不能這麼嚇我。」說著,趙奕伸手將她攬在懷裏。
朱若蔚咬着唇,心裏莫名的不安,她這樣做是不是對的?她這樣做也是欺騙他。她偷偷地深吸一口氣,餘光看到他衣袍一角的污漬,她輕輕地問:「這裏怎麼髒了?」
趙奕看了她一眼,「一個丫鬟倒茶時灑了。」
朱若蔚磨了磨唇,那股不安瞬間被她給壓在了最深處,比起那心思險惡的兩表姊妹,她寧願做壞人,也絕不會讓她們奸計得逞。
「回去洗洗就好了。」見她盯着那污漬不放,趙奕輕描淡寫地說。
朱若蔚緩緩地移開了目光,「以後小心些。」
趙奕眼亮了一下,心情極好地應了一句:「嗯。」難得她會關心他,他很愉悅地接受了。
長公主府的風波過去沒幾日,也不知道怎麼的,開始流傳出奕王妃身子極弱的消息,於是朱若蔚被人視為體弱多病的人。
香菱聽了謠言,趁趙奕不在的時候跟朱若蔚說了一番。朱若蔚看了香菱一眼,香菱臉
微紅,「王妃是奴婢的主子,這事就想王妃心裏有數,平日王妃不管事,可也不能什麼都不知道,日後出門也留個心。」
朱若蔚撐着下巴,「本王妃在長公主府上這麼一暈,倒是成了體弱多病,這事知道的人也不多,長公主定然會封口,可卻被有心人傳了出來,這長公主府上規矩倒是寬鬆。」
香菱一聽,眉頭也皺在了一起,「王妃,是否要跟王爺說一聲?」這可是攸關王妃名聲的事情,本來王妃便子嗣艱難,如今再加一個體弱多病,這不是害王妃嗎?
「不用。」朱若蔚丟了這一句話便低頭繼續做女紅了。
香菱見王妃不在乎,也沒再多提,她在王妃身邊伺候了這幾年算是看出來了,王妃就是一個不喜歡多事,情願縮在王府的女子。
朱若蔚看着手上快做好的香囊,用的是紫色緞面,在上面綉了幾段竹子,她滿意地看了看,開始收尾。她從未送趙奕香囊,這一回難得起了這個心思,主要還是因為上次做了壞事的心虛,她決定間接地彌補他。
等朱若蔚收了最後一針時,趙奕回來了,先用菊花水凈了凈手,接着擦乾,便坐在湘妃竹榻上。她頭也沒抬地問了一句:「餓嗎?」
「嗯。」
「香菱去端玫瑰糕,再泡一壺碧螺春。」朱若蔚吩咐道。
「是。」香菱掀開帘子走了出去。
一絲黑髮從耳邊散開,朱若蔚正要撩到耳後的時候,一隻大掌替她挽在耳後,大拇指不經意地掠過她的耳郭,白嫩的耳朵一下子被蹭紅了。
朱若蔚紅着臉摸了摸耳朵,嬌嗔地瞪了趙奕一眼。他上前將她抱在了懷裏,她不理他,拿着剪子將線頭剪掉,頭也不轉地將香囊塞進他的懷裏。
趙奕先是一愣,接着拿起那香囊仔細地看了起來,香囊並不花俏,是他喜歡的簡單花樣。他的唇角翹了翹,「這個香囊很好看。」
朱若蔚耳根子發燙,彆扭地說:「喜歡你就拿着。」
趙奕黑眸如黑珍珠般亮晶晶,唇角的弧度更深了,「若蔚,這是送給為夫的?」
朱若蔚的耳根子就算不被他碰,也都羞紅了。她低下臉,輕咳了一聲,「送、送你的。」
趙奕發出爽朗的笑聲,雙手緊緊地抱着她,在她嬌嫩的臉頰上狠狠地親了一口,「若蔚,我好生歡喜。」
這麼久以來,朱若蔚從來沒有做過什麼東西給他,別說香囊,就是一雙襪子也沒有,偶爾能吃到她親手做的糕點,還是靠他去搶才能吃到,如今她心甘情願送他香囊,他哪裏還有什麼不滿,再滿意不過了。
朱若蔚悄悄地看着趙奕臉上燦若星辰的笑容,心裏莫名覺得酸酸的,原來他收到她的東西是這麼開心。她眼睛微澀地眨了眨,將淚意含在心中,她不自在地說:「你喜歡就好。」
朱若蔚感覺到在她腰間的雙手突然收緊,勒得她腰腹生疼,「趙奕,疼,快放開。」
趙奕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黑黑的眼直直盯着她,「你是不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朱若蔚差點就要笑了,可看他嚴肅的模樣,心中的酸澀更濃烈了,她怎麼將他逼到這樣的地步?不過就是一個香囊罷了,他竟這麼重視,甚至以為她無事獻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