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忽地,她感覺到肩頭被用力按壓,她被迫跪在紅色墊子上,上頭傳來一拜天地的喊聲,她用盡全力撐着,說什麼都不願意低下頭。

新娘子倔得不肯拜,更加證實了賓客們的猜測,這新娘子是搶來的,竊竊私語的聲音不斷在喜堂傳開。

坐在高位的男方父母見情況不對,馬上要媒婆上前壓着新娘子的頭,逼她拜堂。

媒婆自然知道李員外的意思,連忙上前說了一堆好話后,使盡吃奶的力氣壓着她的頭,只要她點個頭就好。

楚綾緊咬着牙根,僵着脖子,跟媒婆死磕到底。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虛掩的大門被人砰的一聲猛烈踹開,厚重的硃紅色大門瞬間成了頹敗的四片板子。

緊接着一隊訓練有素、氣勢駭人的黑衣人步伐整齊的進入,瞬間化一股為兩股,分站在走道兩旁。

這樣的陣仗讓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坐在高位上的李員外看到自家大門被毀,惱火的吼道:「來者何人,竟敢踹我李府大門,從沒人敢找我李家穢氣,來人,把他們抓起來!」

一群拿着棍棒衝上前的護院,手中棍棒還沒碰到人,就已經被壓制在地,痛苦求饒。身着銀白色長袍的裴孟元,面罩寒霜,渾身散發著肅殺之氣走進李府,當他一看到前方那蓋着喜帕的纖細紅色身影,馬上大步上前扯掉喜帕,確定何靈毫髮無傷,他這才鬆了口氣,在心裏對着自己說,還好趕上了。

看到裴孟元的當下,楚綾整個人鬆口氣,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這麼高興開心看到他的人。

裴孟元拿下她頭上的鳳冠,朝前方那個刺眼的大紅喜字砸去,價值不菲的鳳冠當場支離破碎,珍珠寶玉散落一地。

一些賓客眼看情況不對,也沒向李員外說一聲便溜了,就怕跑得比別人慢,這天上掉下來的橫禍就砸在自己頭上。

李員外見兒子的婚禮被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破壞,氣得對着所有家丁大吼,「你們幾個,快把這群人給我全部抓起來!也不打聽打聽我李某人是誰,就敢上門找麻煩,全都給我上!」

方才護院們的遭遇這些家丁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們那些有功夫的都還沒碰到人家的衣角就被打趴了,換他們這些沒有一點武功的上去,不被人踹黏在牆上才怪,於是一個個紛紛往後退,沒人敢上前。

裴孟元陰惻惻的瞅着嚇到腿軟、跪倒在地的李富泰,沉聲道:「敢跟本世子搶世子妃,你膽子挺肥的啊!」說完,他抬起一腳朝李富泰踹去。

那巨大身形彷佛沒有重量,李富泰瞬間飛起撞在牆壁上,而後重重摔到地上,口吐鮮血。

原本留下來的賓客,一聽到惹到了世子和世子妃,下意識摸了摸脖子,為了保命,一個個像逃難似的往外竄。

而李家人全都驚得不敢動,李員外更是沒想到兒子居然招惹了這麼一個大人物。

裴孟元冷冷的朝黑衣人下令,「給本世子把這裏砸了,要是讓本世子發現這裏還有一點像屋子的地方,你們便替他們受過!」隨即他抱起跟個洋娃娃一樣無法動彈的何靈,頭也不回地離去。

富麗堂皇的李府像是歷經地震浩劫一樣,被砸得稀巴爛,李府的人抱頭倉皇逃竄,生怕慢一步會被上頭掉下來的房梁瓦片給砸傷。

裴孟元抱着何靈回到客棧,墨青也把醫館大夫粗暴的從被窩裏扯了出來,讓他來替一直無法動彈、無法言語的何靈看診。

這才知道,何靈被餵了這裏山區一種叫烏頭金的藥草根部所榨出來的葯汁,會讓人全身麻痹,無法動彈、無法言語。

很多沒天良的人會用這種葯汁迷昏女子,將人賣到窯子或強娶,這裏的縣衙前幾年掃蕩燒毀過不少這種藥草,也下令除了醫館用在替病人看診外,一般人家嚴禁使用。

這種葯汁對人體無害,但是必須得等十二個時辰后才能恢復,不過也是有解藥可解的,就是將烏頭金開的花熬成汁。

聽到大夫這麼說,裴孟元便放心多了。

墨青拿到解藥后,馬上到客棧的廚房熬藥,楚綾服下這解毒湯藥沒多久,便恢復說話的能力了。

看到她能夠說話了,裴孟元第一件事便是向她道歉,「抱歉,都是我不好,我說過要保護你,卻讓你遇到這種危險。」

楚綾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自己也要負點責任,且他身上也有不少傷,心想他應該是遇到殺手了,她才會找不到他的人,於是她微微一笑道:「沒事,你也不是故意的,當時你也是自顧不暇,還受了傷,看在你帶傷趕來救我的分上,我就原諒你了,你也別自責。」

「本世子給你點好臉色,你就登梯上牆了。」裴孟元伸手捏了下她的粉頰,語氣里夾雜了幾分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寵溺。

「自然。」她得意的微揚起下巴。

見她已經能和自己鬥嘴,他的心感覺踏實了不少,他揉了揉她的頭,「這兩天好好休息,等恢復得差不多了,我們就進迷縱山谷。」

「對了,姓李的那一家子你怎麼處理了?」

「當然是丟給縣令,他敢不給本世子處理好這件事,給我一個滿意交代,他這縣令也到頭了,聽手下方才來報,縣令已經將李家父子還有一乾親人全押入大牢了,罪名是綁架皇親國戚。」

「皇親國戚?」楚綾詫異地指着自己。

裴孟元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你是本世子的未婚妻,自然是皇家的人,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突然覺得把她跟自己綁在一起的感覺還挺不錯的。

她想了想,倒也有些認同他的歪理,「好像也是,這麼說我還是沾了世子爺的光。」

他得意哼了兩聲,「知道就好。」

楚綾的臉色有些凝重,原本她以為迷縱山谷可能就像一般的山谷,沒想到當他們從百丈高的山谷垂吊到谷底,看到的會是眼前這片被瘴氣環繞,像是亞馬遜叢林一樣的景緻。

先不說這裏頭隱藏的野獸毒蟲,光這瘴氣就夠危險,這裏的情況比她預期的更加險峻,不是憑一腔熱血就走得過去的。

現在雖然才剛過了午時,谷底卻顯得相當陰森,不時傳出各種凄厲恐怖的尖銳長吟,讓人聽了頭皮直發麻。

裴孟元環視四周,對跟着一起下來的十五名暗衛下達指令,「趁着天色未暗,先就地紮營,養足精神,明日再去找七葉雪。」

他的手下個個都是能幹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將休息營帳搭好,升起篝火,並在附近找到水源,利用一起帶下來的金絲雀做測試,確定這水源沒問題,他們才放心飲用。

雖然山谷里已經暗下,不過時間尚早,暗衛們五人一組,分散在附近先行探路,楚綾也趁機放了只金絲雀出去。

「你執意要帶一堆金絲雀一起來,有何用意?」這點裴孟元一直不明白。

「森林裏瘴氣太重,我們貿然進入只會增加危險,金絲雀是比較矜貴的鳥類,毒氣瘴氣太重,牠們無法飛回,像專業盜墓者盜墓時都會先放一隻金絲雀進去,看看有沒有飛出來。

「這山谷是圓的,金絲雀飛不出山谷,順利活下的話,我們會聽到牠的聲音或是看到牠的身影,將每一隻做好記號,每隔半個時辰放一隻金絲雀進去,看哪一隻金絲雀飛回來,就那個時辰進入山谷。」她拿出指南針,確定方位后,順着指南針指的位置指着北方,又道:「明天我們先朝北方尋找,七葉雪一般都生長在北邊的極陰之地。」

「你怎麼知道那裏是北方?」

他們定方位是以羅盤為主,若是手邊沒有羅盤,大多是以太陽或是星辰為主,抑或是雁鳥飛行的方向來判斷,他對於她一下子就能定出準確方位,感到很驚奇。

他看到她手裏的小東西,好奇地拿過來瞧着,只見裏頭有一根浮針,還有奇怪的字形,「這是什麼?」

「指南針。」

「指南針?」裴孟元又是一臉困惑。

「對,這算是簡易羅盤,在這種終年見不到陽光或是杳無人煙的地方很好用,不容易迷失方向。」她順便教他怎麼使用,「像這個字就是代表南邊,這個紅色箭頭指的就是北邊。」

「的確是個好東西。」想不到她竟有這種神奇好用的工具,這對暗衛們來說是個便利的工具,他很自然就直接將指南針收進自個兒的衣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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