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連落下風
第二天早上,當一瘸一拐揉着屁股的王一凡出現在專案組的辦公室時,正埋頭整理資料的羅曼怡立刻看傻了眼。
“怎麼了?一凡,你是不是又受傷了?”她丟下手裏的資料,快步走上前來,伸手扶住王一凡,關懷的問:“你要是身體不舒服的話,就在醫院裏多住幾天,不必這麼急着出院!”
“不不不。”王一凡如見了鬼般的連連擺手,額頭上汗如雨下:“我一天也不要在那個鬼地方呆下去了,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偵破這個案子要緊。”
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羅曼怡扶着他到椅子上坐下,向他一一介紹起了案情。
雖然這次成功抓獲了郝偉,但這個死硬的傢伙卻擺出一副零口供的架勢,任由預審員使出各種方法進行24小時不間斷的疲勞轟炸,都絕對不肯吐露一個字。
案情也在此時徹底進入了一片死胡同,而自從超級市場出現大爆炸后,這兩天在公交站牌、地下停車場和公園,都相繼出現了爆炸案,市民們人心惶惶,上層領導不斷打電話來嚴詞質問,專案組成員壓力重重,卻是束手無策。
“抓獲郝偉時那輛桑塔納車裏,有沒有什麼發現?”王一凡沉聲問道。
羅曼怡從桌上拿起個用證物袋包好的書,遞了過去。
這本書上沒有印上任何出版社的名字,看質量也不是盜版,封面上用彩頁印着個美女,《特種兵王》四個大字用美術體印在最上面,顯得精緻無比。
王一凡從袋子裏掏出這本書,隨意翻看了起來。
令人驚異的是,這上面所記載的事情,卻是以他為原型主角,只不過在之後進行到之前的爆炸案后,留了一大片空白頁。
“看起來,這個傢伙倒是你的粉絲哦。”羅曼怡微笑着挪揄道。
王一凡的臉色卻是嚴肅異常,姚遠的行事大異常人,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還無法判斷出他下一步的舉動。
他皺着眉頭站起身,對羅曼怡低聲說道:“我要親自見一見這個郝偉。”
羅曼怡點了點頭,帶着他來到刑警隊的重案犯審訊室里。
這是一間經過改造、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間,四面都是結實的鋼筋混凝土牆,上面沒有一扇窗戶,頭頂上裝着一隻高瓦數的大燈泡,搖搖晃晃的發出刺眼的光。
郝偉已經被換上了一身囚服,手腳用粗粗的鐐銬連在一起鎖在一個固定在地面的審訊台上,他背靠着椅子坐在王一凡的面前,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懼怕和慌亂,反而卻帶着滿臉坦然的微笑。
王一凡輕鬆的走進審訊室,站在他面前問道:“郝偉,看起來你現在的狀態不錯。在這裏的感覺怎麼樣?”
郝偉一臉平靜的望着他,嘲諷道:“我有什麼感覺?被你從時速160公里的汽車上拽了下來,斷了三根肋骨,身上多處擦傷,你說會有什麼感覺?”
王一凡帶着歉意攤開手,微笑道:“哦,那就抱歉了。我下手太重,請多包涵。”
他的眼睛如電芒般掃着郝偉的臉,單刀直入的問:“告訴我,姚遠和李宇河現在藏在什麼地方。”
他深知對於郝偉這種在公安系統里混跡多年的專業人士,用各種拐彎抹角的盤問都是毫無意義,便很乾脆的直接盤問起來。
郝偉的臉上忽地綻放出一個笑容,他的臉盤略微有些渾圓,可能是與平時活動不多的獄警工作有關,已經步入中年的他,身材略微有些發福,寸短的頭髮上泛着點點油光,帶着嘲弄的微笑答道:“你說你很想知道?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他的臉上忽然一變,若無其事的抬頭看着天花板,淡然說:“我是不會說的。”
“那就非常可惜了。”王一凡冷冷說道:“我想即便是零口供的話,等待着你的也必將是死刑,唯一的差別就是打頭或是注射式了。”
郝偉聽了他這句話后,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不用你說我都知道。順便再說一句,我想我恐怕是活不到執行死刑的那一天。別忘了,我之前是個獄警,我要是進了監獄,在裏面連三天都活不了,別說是那些犯人恨我入骨,就算是那些獄警同事們,都會好好招待我的。”
王一凡之前見過無數亡命之徒,但像他這樣將自己的命看得彷彿一錢不值的人,卻是生平僅見,不由得面上開始疑惑了起來。
但聽郝偉接着輕鬆說道:“不過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乾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說完,他如釋重負般的笑了起來,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
“值得?”王一凡輕蔑的冷笑着問:“殺了這麼多人,就為了那區區的一百萬?你的命也太不值錢了!”
“這不是錢的問題。”郝偉的眼中放光,帶着股自以為崇高的表情緩緩說道:“這是我的使命。”
“被我抓住也是你的使命,對么?”王一凡嘲諷着喊道:“在江東大學和超級市場外,你就像個任人擺佈的可憐蟲一樣,被派出來觀察事後的局勢。就連你現在被我抓住了,也是姚遠的特意安排,是么?”
“你說對了!”郝偉的神態中沒有一點失落和沮喪,反而激動的指着王一凡說:“這也是計劃中的一部分。那本書,你看到了么?”
“你說的是那本長得就如同老娘兒們的裹腳布的自印刷書?”王一凡繼續嘲弄道:“我真不明白,你們犯下這一系列滅絕人性的罪案,究竟是為了什麼。”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么?”郝偉用力向前探出了身體,手腳上沉重的鐐銬被這一下牽動得“噹啷啷”一陣亂響,他帶着期待和希望的表情,望着王一凡激動道:“你才是這次計劃中的男主角,我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這本書的完成。”
他見王一凡一臉不解的樣子,便微微搖着頭解釋了起來:“你不懂。這本書,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兒,如何對抗黑暗勢力,給城市帶來光明。而你,就是男主角。只不過,這本書到了後面,你卻在權力和慾望的籠罩下,開始慢慢變質了,就像是從農村或大山裡走出的草根變鳳凰的成功人士一樣,你開始墮落了。”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王一凡被他的話弄得越發不解了。
“你會明白的。”郝偉慢慢收回了身子,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意態闌珊的說:“我們所做的這一切,就是要讓你重新看懂人性和這個社會,並走回正路。所以,不管是付出了什麼代價,都是值得的。”
“你們都是群瘋子,一群心理變態的渣滓!”王一凡拍着桌面,起身大叫道。
郝偉卻微笑着答道:“你又說對了。作為這一本史詩巨著的男主角,你即將面對的,可是一群墮落的靈魂和病態而扭曲的心靈,我,才只不過是一個開始。你後面的路,會更加驚險和刺激。”
王一凡望着他悍然無畏的樣子,硬生生收住怒火坐了下來,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們為什麼這麼做?”
“為什麼?”郝偉微閉着眼睛,哈哈大笑了起來:“為什麼你和那些刑警一樣,都喜歡問我為什麼?告訴你,這世上總有些人,對於那些可以用邏輯來解釋的事情不以為然。比如為錢、為名、為利,對於我們這種人,任何方法都是徒勞的。”
他帶着病態般偏執的表情,死死盯住王一凡的眼睛:“我們就是喜歡眼睜睜看着這一片浮華都市,變成哀嚎遍野的地獄。有了壞人,就必然要有拯救好人於水火中的英雄,你就是那個英雄,至少到目前來看,你幹得還算不錯。不過,遊戲還沒有真正開始,江東市還有更多的人,等着你去拯救。”
王一凡被他這番輕鬆從容的話語激得怒火中燒,用力伸出雙手抓住了他的領子,揪着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大聲吼道:“快告訴我!他們在哪裏?你們的下一步計劃到底是什麼?”
在旁邊的房間裏,從監控探頭上看到這一幕的幾名刑警立刻緊張了起來,齊齊站起身要去審訊室阻止,卻被羅曼怡揮揮手阻止了。
郝偉的脖子雖然快給他拽的喘不過氣來,但臉上的輕蔑和嘲弄意味卻絲毫不減:“看起來我們還是暫時高估你了。遲早你有一天會發現,那些所謂的道德、底限和準則,全是狗屁!這就是個叢林法則下的殘酷社會,只要我們輕輕的踢上一腳,那些高喊着仁義道德的傢伙,就會立刻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而這座城市,也會變成個你死我活的血腥角斗場。嗯,這一切就快了!”
王一凡心中氣極,伸手用力捏住郝偉的三根手指,使勁一掰。
郝偉的慘叫聲頓時就響了起來,被撇的手指頭呈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無力垂着,但痛苦下的臉龐上,卻始終帶着嘲諷的微笑望着王一凡,不停的搖頭。
審訊室的大門被人一把推開,幾名刑警手忙腳亂的沖了進來,將施暴的王一凡用力拉開,其中一名刑警掏出電話,匆忙的撥通了120急救電話。
同時被拉到一旁的郝偉卻放聲大笑了起來,沙啞如魔鬼般的聲音在小小的審訊室內不斷激蕩,他的臉龐越發顯得可怖起來。
“放開我!”王一凡厲聲斥了一句,身上猛的用力,將死死抱着他的幾名刑警用力掙開,指着郝偉的臉大聲喊道:“告訴你,我一定會將他們都抓進來!送到這裏來陪你一起受審!我發誓!”
郝偉卻努着嘴,放肆的搖了搖頭:“你也許會抓住他們,但卻再也見不到我了。”
他喃喃自語的笑着說:“姚遠早就將希望的火種埋藏在我身上,我就快聽到他的呼喚了。”
他的眼中閃着光芒,忽然伸出那隻完好的手,用力解開了身上的衣扣。
只見就在他的胸腹下,赫然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就在那疤痕的正中間,有一處微微的長方形凸起,看它的大小,卻和一部普通的智能手機極為相似。
王一凡的瞳孔頓時放大,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用力拽着室內的幾名刑警衝出了審訊室,用力一腳踢上了門,一個魚躍向前,將幾人齊齊撲倒在了地上。
郝偉胸腹上的凸起處忽然一亮,傳來聲清脆的江南style音樂聲,之後整個人都被巨大的爆炸火光所完全籠罩住了。
一聲巨響,審訊室里早已是硝煙一片,整個警察局都隨之開始晃動了起來,天花板上的吸頂燈紛紛落了下來,稀里嘩啦的摔成一片,整層樓的玻璃都被震碎,噼里啪啦的從空中掉了下去。辦公桌上的紙張齊齊被勁風卷了起來,嘩啦啦的在空中飛成一片,竟如天女散花一般。
伏在地上的眾人用力捂着耳朵,頭頂上的消防噴淋頭也全部開啟,將地上的眾人淋得渾身濕透。幸虧審訊室是經過特殊加厚的,爆炸的最大威力僅僅局限在審訊室內,而倒在地上的刑警們卻都毫髮無傷。
等爆炸的氣lang和震蕩波漸漸平息之後,這幾人才慢慢站起身來,看着審訊室里的一片狼藉,面如土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