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面與家鄉,越走越方
?南無涯看着雲瓷寧受到驚嚇的樣子,展平信封裏頭裝着的信箋,一字一句地念道:“阿寧親啟:安好,勿念,速歸。有要事相商,有要事相商,有要事相商。”
雲瓷寧方才喝下去的一口茶一下子噴了出來,“師父,你是復讀機嗎?”
沒必要同樣的一句話說三遍吧?
南無涯抬頭,疑惑地望着雲瓷寧,表示自己不知道她口中說的復讀機是什麼,繼續讀道:“重要的事情說三遍。父上大人。”
雲瓷寧繼續很沒有形象地翻了個白眼,“父親有沒有在信中說清楚讓我速回雲府所為何事?”
南無涯很認真地將信重新瀏覽了一遍,甚至還將信翻過去看了一眼背面,雖然背面什麼都沒有,一旁的雲瓷寧緊張地等待着答案。
良久,南無涯開口道:“並沒有。”
沒有你還看那麼久啊摔!
“總之你只要記住快些回去便是了。”南無涯將信收好,放進信封中,遞給了雲瓷寧,雲瓷寧將信將疑地接過信封,抬頭看了南無涯一眼。
往日一瞧見山坡就想滑下去的雲瓷寧,當真正有了光明正大的機會下山時,卻有些畏畏縮縮了。只見她一步一回頭,右手拉了拉綁在肩上的行李,望着站在竹門旁的南無涯,道:“師父父,我就要下山了!”
南無涯點點頭,“嗯。”
嗯?你徒兒這麼乖,這麼可愛,這麼萌,現在要走了,沒有離別的話也便罷了,你居然只說一個嗯?
淳熙從別處牽來了兩匹馬,另一隻手拿着佩劍,提醒雲瓷寧道:“公子,該上路了。”
“上什麼路!這麼不吉利!”雲瓷寧遞給淳熙一個白眼,看了看身前的馬,那匹馬很不給面子地衝著她打了個響鼻,雲瓷寧身子本能地向後一仰,差些跌跤。
連馬都鄙視她!
雲瓷寧一抬腿,她要以最瀟洒的姿勢上馬!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大長腿!
奈何腿太短的雲瓷寧直接趴在了馬背上還差些滑了下來,馬兒受到驚嚇,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嘚嘚”奔下了山,待南無涯和淳熙反應過來時,只能瞧見馬蹄揚起的一團團灰塵。
“還不快去追。”南無涯嘴角抽搐地看着還愣愣地站在原地的淳熙,提醒道。
被馬兒顛的快吐出來的雲瓷寧總算是調整好了騎馬的姿勢並將馬兒的情緒穩定了下來。
行至晌午,總算是到了雲揚城內。此刻,雲瓷寧的一張小臉仍舊煞白,可能是因為還沒有從方才驚險的情況下緩過神來。
淳熙正想問問雲瓷寧可還好,一轉頭就看見她勒了韁繩,兩眼放光地盯着她。淳熙覺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兩人四目相對,對視了好一會兒,淳熙這才發現原來雲瓷寧盯着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後客棧的門匾。
“食為天”三個大字龍飛鳳舞,聽說這塊門匾上頭的字還是六王爺親自題上的,只要一看見這間客棧,雲瓷寧從前在雲揚的記憶便一股腦全都涌了上來。
她記得自己六歲的時候跑到這裏吃一碗陽春麵,想着陽春麵還未上來,自己先去了一趟茅房,哪想回來時就看見自己的座位被別人給霸佔了,那小雞崽子還端着自己的面在吃!
站在門口的雲瓷寧當時便怒了,搶我什麼都行,就是不能同我搶吃的。二話不說,一個弓步沖拳便將對面那個小男孩兒給揍了一頓。
直到後來雲瓷寧被自家老爹罰跪在院子裏頂花瓶時才知道那個小雞崽子是皇帝陛下的七皇子。其實人家在吃自己的面,只是坐錯了位置而已。
誰能想到養尊處優的皇子會跑到客棧裏頭吃面啊!
每當雲瓷寧對淳熙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都會揮揮拳頭,“再看到他,我還要把他揍一頓。”
騎在馬上的淳熙翻了個白眼,都是十年前的舊賬了,她怎麼還翻出來。再說了,當初打人本就是她的不對啊,現在也七王爺不知道是什麼樣了,打不打得過都不知道。
雲瓷寧吞了吞口水,笑眯眯地盯着淳熙,撒嬌道:“淳熙,我餓了。”
“我們離開玉靈山才兩個時辰,公子。”公子的胃是什麼做的,這麼快就餓了,淳熙想到。除了吃飯,雲瓷寧好像沒有什麼熱衷的事情了。
雲瓷寧驚訝道:“都兩個時辰了,該吃飯了!”說罷,她立即從馬上下來,說什麼都要進客棧去吃一碗面,身後一個推着獨輪車賣東西的人因為她這一番動作差點將車撞在了馬上,好在雲瓷寧閃得快,才沒有受傷。
那人道了個歉,雲瓷寧也沒怎麼在意,畢竟要以和為貴嘛。
剛轉身想進客棧,一個緗色身影卻急匆匆地從雲瓷寧和淳熙之間硬闖了過去,這次雲瓷寧顯然就沒那麼幸運了,被撞得往後退了好幾步,踩空了台階,好在淳熙反應快,將她一把拉了回來,才免了她真把腦子摔出坑的悲劇。
雲瓷寧氣的胸口起伏,“吃個面都這麼多災多難!氣死我了!”一伸手摸摸腰間的錢袋,怎麼什麼都沒有?雲瓷寧快速低頭,一看自己的腰間,錢袋沒了!
“小偷,你給我站住!”雲瓷寧拔腿便跑,緊追着前頭那個緗色身影不放,敢偷我的小錢錢,嬸嬸可以忍,叔叔不能忍!
淳熙目瞪口呆地看着雲瓷寧的背影,一邊是還沒有拴好的馬,一邊是脫韁的雲瓷寧,那麼現在問題來了,她現在是該去拴馬還是去追雲瓷寧?
雲瓷寧如腳下生風般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緊盯着前頭那個緗色身影不放,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虛脫時,前頭總算沒有了路,是個死胡同。
前頭那人停了下來,氣息卻並沒有因為方才的奔跑而紊亂半分,像是個閑庭信步的游者一般,他靠在牆上,好像在極力忍耐着什麼,眉頭緊皺,聲音帶着幾分慵懶道:“你不累么?”
眸中閃過的一絲殺意讓雲瓷寧覺得是錯覺。
雲瓷寧吭哧吭哧呼了幾口氣,“廢話!我跑了這麼遠能不累嗎!”
說罷,她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即便同她一樣七拐八拐跑了那麼遠,依舊輕輕鬆鬆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身緗色外袍,領前與衣袖均為玄色,袖為廣袖,方才跑起來因為風帶動,如仙境裏頭的仙君一般,足上的靴也綉有緗色雲紋,瞧上去十分精緻。
那人看起來不過方加冠,劍眉之下卻是一雙桃花眼,似乎多看一眼便容易淪陷進去,薄薄的嘴唇好看地抿着,長發如墨,披散在外袍之上,只稍微用一隻鎏金髮冠將一些頭髮束起,身後背着的劍又大又笨重,同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