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砸銀子,送嫁妝(二合一章)
若說聽到薛明珠要退親,最最害怕之人除卻老王妃再一個就是姜青媛,她和旁人不同,心裏還裝着個帶進棺材都不能說與旁人聽的私密事兒。
她比旁人多活一世,比起榮華富貴、更加看重一家子笙馨同音、伯塤仲篪,而林暖暖之於薛明睿之於她其實就是救贖的存在。
所以她就慌了,慌亂間也不管自己的話是否有悖常理,只捉住林暖暖的手,攥緊了不放連聲說起了車軲轆話:
“暖暖,姨母自小看着你長大,說是同你娘親一樣待你也不算是託大,姨母知道此番苦了你了,孩子,你且放寬心,待日後你歸家來,姨母幫你看着明睿!”
其實她心裏明鏡兒似的知道薛明睿哪裏用得着她看,自家兒子那就是個痴情種!可她要說這話,要表明自己的立場,要籍此打消薛明珠婆媳倆的芥蒂。
再有,再有...
再說些什麼呢?這些日子雖不是他家明睿的錯,卻事事都關聯着明睿,倘若暖暖是自家明玉,可想而知,自己必會如她們一般生氣憤怒且一氣之下退親!
姜青媛只好拿銀子砸,雖則林暖暖不缺銀子,可只有給銀子才能顯得自己的看重不是。
所以,姜青媛只好“俗不可耐”地拿銀子砸,更是信誓旦旦地作保:“以後姨母手裏的嫁妝給你,姨母要拿你當親女待。”
她也是真沒轍了,也知道薛明珠的話不假,想暖暖這丫頭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家世更好,在京城中可勁兒地挑選又有何難,或是榜下捉婿,弄個寒門舉子放在自己跟前好生調教也不是林國公府人做不出來的事情!
若如此,萬一自家明睿如前世一般,豈不是又要孤苦一輩子?
想到自家兒子前世那張越發冷硬的臉,想到他形單影隻地過了一輩子,姜青媛不由捂住心口,有些氣悶,不能,有她在怎麼也不能讓自家兒子走前世的老路。
再說,前世今生,變化着的事情太多,她不信自家那般好的兒子還會孤苦一生!
“姨母,您沒事吧!”
林暖暖雖目眩神搖,如同做夢一般,卻還是瞠目結舌地懂了姜青媛的意思,此時她只覺得手心裏的那隻手汗津津的粘膩,忙喚了一聲姜青媛,心裏更是隱隱有些愧疚:
想來是自己這一家子逼得太狠?不然這姜親王妃因何手心冷汗直冒?
姜青媛可不知道自己因着前世駭然而冷汗直冒倒是讓林暖暖生了誤會,不過當她聽見林暖暖仍舊滿心滿腹依賴地喚着她姨母,心裏不禁一暖,無論如何,看來暖暖還是對她如一。
姜青媛信林暖暖對自家兒子也不會就這般輕言放棄。
正所謂“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因着方才薛明珠毫不客氣的一通數落如墜寒潭的姜青媛立時因着林暖暖這嬌軟如常、依戀依舊的話而好受了許多。
心念急轉直下,姜青媛沒了方才的憂慮,她先瞥了眼老王妃,想了想后還是斂了心思做出了一副愁苦狀。
果然老王妃見她如此,也是急了,忙也出來湊着熱鬧、砸起了銀子:“好孩子,暖暖啊,還有我,還有我,改明兒祖母的嫁妝都給你,田產地鋪的都過給你,不,一會兒就給你!”
老王妃推開正匆匆跑過來將她的從不離身的遞給她的丫鬟,似是哄孩子般地說道:“祖母不騙你,我手裏的田莊、鋪子,祖母可是不少呢。”
想她也是個犯賤的,怎麼就聽進去了那些個風言風語?當年就是怕自己的耳根子軟就遠遠離了京城只潛心修佛,卻不料這才回京就又犯了,看來還是她修行不夠!分明暖暖這孩子是自己一眼相中,卻不料臨了還整出了這麼蛾子!
不過扼腕嘆息也好,追憶從前也罷,老王妃是真的不想也不能讓林國公府退親,若如此,誠親王府成了京中之人笑談不說,只自家孫子薛明睿那命格就夠讓人范愁了!
如此一想,老王妃待林暖暖越發熱絡起來,若是從前她必會對姜青媛說讓自家嫡長孫守着一個女人心又不悅,畢竟她對誠親王府已經多年唯有兩個老妾對姜青媛就已然有些不滿,薛明睿更是大好年華又焉能如此?
可事出總有因,如今薛明睿既如此,林暖暖又是個難得的命格,她自然要為薛明睿牢牢攥住!怕林暖暖冷淡不理會自己,老王妃擠姜青媛的手、倚老賣坐至了她身旁,拍了拍林暖暖肩膀,感慨地嘆道:
“暖暖啊,我們明睿可是認準了你了!”
她這話甫一出口,眾人都從中聽出了不甘和落寞。也是能說出讓自家後輩守着一人這話哪裏能是一般人,說的又豈是一般話?
不過,老王妃卻是不曾想到,她忍着一肚子不甘,澀着嗓子說出的這話算是誤打誤撞撞進了幾人的心坎里,面前的姜青媛暗鬆了口氣想她日後也省卻了不少口水,更是暗合了自家孫子早就立好的決心。
老王妃自不知道薛明睿對林暖暖早已經情根深種,更是苦苦等了她這許多年,更是因着林暖暖同文宗差些君臣齟齬....
不過,即便她知曉,不過唯有暗生一番悶氣,也不能做些什麼。畢竟一切自是以薛明睿為主。再有,姜青媛又哪能讓她知道這些,這不是上趕着給林暖暖招恨不是!
“多謝老王妃厚愛,只是暖暖受之有愧、愧不敢當。”
林暖暖忍着眩暈,慢慢地說道。她可不敢接,這會兒自家祖母同老王妃在這兒博弈,她又怎麼會應?林暖暖只覺得頭越發的疼了起來:這怎的一不留神,就成了如今這種局面?薛明珠這邊要退親,另一頭卻是要將嫁妝給自己!
“暖暖啊,莫非你這是記着我那日沒有見你?”
老王妃搖着林暖暖就是一通解釋:“祖母老糊塗了,祖母那日頭疼得緊呢。我們暖暖是個好的,自然是不會怪責祖母的,對不?”
林暖暖這會兒頭才疼呢!記得她初初見着老王妃時,老王妃分明就是目光中帶着睿智,話語中藏了智慧,怎麼過不了多久就是這麼一副樣子呢?
其實,她卻不知還有一種心緒叫做關心則亂。從前林暖暖之於老王妃不過是陌生的後輩,後頭對她越發熟識甚而至於喜歡起來時,又因着她將成誠親王府的宗婦,那麼對她自然就摻雜了更多的期望和一些近乎苛刻的要求……..
老王妃這話林暖暖聽之尤可,薛明珠卻是聽得恨不能拿白眼仁兒瞅她!這老王妃臉真大!她是哪門子祖母,自己這親祖母還沒有她這般一口一個祖母叫得勤呢。想至此,薛明珠將目光轉向林暖暖,這丫頭若是扯順風旗應了薛老王妃這婆子的一聲喚,她就...
咳咳,
薛明珠轉過了頭去,收回了自己發狠的心裏話!自家暖暖正難受着呢,自己可不能在這會兒拈酸吃醋跟個糟老婆子一般見識。
要說老王妃較之薛明珠是大了些,可卻不至於生生被薛明珠比成了兩輩人!薛明珠喚她老婆子倒也並非聽着唐突。
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了林暖暖的身上,段看她如何接老王妃這一句句的:“祖母。”
姜青媛有些不好意思,很想給林暖暖圓上幾句,卻知道老王妃最是不喜媳婦牝雞司晨自作主張的,只好略走近了些林暖暖,給她拭了拭額上的汗。
其實,她有些心疼林暖暖了,這孩子身上且不舒坦呢,卻還得疲於應付她們幾個。這麼一想,姜青媛不由對自己因為私心順水推舟讓老王妃將林暖暖接回了王府有些汗顏了。
說起來,這一世自己自詡對林暖暖不錯,其實都是帶着俯瞰的眼光吧?許是這一世因着自家王爺和薛明睿幫襯過林國公府,雖則如今林國公府早就今時不同往日,跟他們王府也幾欲算得上是並駕齊驅了,只她卻仍舊以恩人自居,不知不覺間就少了對自己明玉的細心周到,更是少了起初的將心比心!
姜青媛嘆了口氣,初心不改、矢志不渝,真是說來容易,做來難。不過這也給她以警醒,讓她在往後的日子裏無論何時何事對林暖暖都保有一顆體諒之心。
林暖暖自是見着姜青媛想要回護,卻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話她其實很不想作答,本就是窘迫之事,舊事重提只會讓她二人都不自在。可是如今話斷在此處,等着她接,她也唯有勉力沖了老王妃笑,想要說些話寬一寬老人的心,卻實是受不住她的那殷殷期盼的眼神,乾脆捂着頭一臉裝起了鵪鶉,痛苦地直哼哼:
“娘親,頭好疼!怎麼就又痛了!”
李清淺果然從沉默中驚起,也不管失禮與否推開了老王妃擋在她前頭、扶着林暖暖,擔心地一疊聲問:“還疼,怎麼辦?”
見李清淺臉上焦灼盡顯,林暖暖只好悄悄沖她眨了眨眼睛。李清淺也是糊塗了,居然又急急問:“怎麼了,莫不是眼睛也疼。”
姜青媛早就看見小丫頭方才俏皮的舉動,見她一點兒也不避諱自己,不由心生暖意。忙替李清淺找補:
“定是頭疼帶了各處不舒坦。”
李清淺深以為是,一點兒沒發覺異狀。惹得林暖暖捂住頭、忍着暈想笑。
薛明珠瞥了眼自己沒眼色的媳婦,覷了眼林暖暖,這才斜睨了老王妃,淡淡地喚了桂嬤嬤來:
“還快些叫幾個人來抬了小姐回去。”
說完,也不再繃著一張臉,微微帶笑轉向老王妃,疏離客氣着同她周旋:“老王妃,我們暖暖麻煩您了!”
老王妃臉色有些難看:“過不多久就是一家人,說什麼麻煩。”
薛明珠似笑非笑地睇眼老王妃,才想說話就被她打斷,更是面上堆笑地同薛明珠打着商量:“暖暖這孩子身上還有皮肉傷,頭且還暈着,這會兒哪能回去?”
說著就要去摸林暖暖,奈何被李清淺擋着,只好嘆了口氣:“可憐見的,看看這都生生都瘦了一圈!國公夫人您看還是讓她在我們這兒靜養為好,待暖暖好了,我們再給您送回去?”
“沒事,”
薛明珠已經冷了臉。
李清淺聽着不對,忙回頭沖老王妃笑,打着圓場“老王妃待我們暖暖可真是費心儘力了!”
又轉向林暖暖:“暖暖可還暈得難受,現下能站起來不?”
“嗯,能。”
林暖暖恨不能馬上就離了這裏,讓自己清靜清靜。
老王妃雖不放心,卻也不能越過薛明珠和李清淺將人家孩子硬留下,只好懨懨地看着林暖暖被幾個丫鬟用肩輿抬着軟轎上了馬車。
“噯,這孩子怎麼就走了呢!”
在老王妃的喃喃自語和姜青媛的滿目擔憂下,馬車緩緩駛離誠親王府,往林國公府去了。
........
“是誰告訴老夫人的!”
車還未及停穩當,薛明珠就指着門口一個身影厲聲低斥。李清淺嚇得忙拍了拍懷裏被搖晃得一陣一陣睡着的林暖暖,掀了帘子瞥了一眼,只這一眼,嚇得她忙扔了手裏的帘子,定了定神才勸着:“母親莫氣,許是老夫人身邊的人。”
薛明珠這才不吭聲了,心裏卻是暗自發狠,回去定要好好查。因着林暖暖她已經風聲鶴唳了,想這些日子她以為一切塵埃落定放鬆了戒備就有些自責。
“暖暖,暖暖。”
李清淺擔憂地推了推林暖暖,就被薛明珠止住:“好了,小暖才睡着,你喚她作甚。”說著又看了眼不遠處拄着杖的林老夫人衝著自她們去時就一言不發地竇婆婆:
“婆婆您先下去跟老夫人好好說,就說,暖暖睡了。”
竇婆婆深深地看了眼薛明珠慢慢掀開了車帘子,就在薛明珠和李清淺以為她再不會說話時就聽竇婆婆冷冷地問她:
“方才你在誠親王府說的可是真的?”
薛明珠一愣,她是真沒深想,即便是方才越說越氣,也沒想過同誠親王府撕破臉。
“哼!”
竇婆婆鄙夷地冷哼一聲:“你呢!”
李清淺一愣,也沒有說話,這就讓竇婆婆的面色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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