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社交恐懼症
房間內。
一個身着青衫,儀錶堂堂,右手把着患者的脈,左手在算着脈搏的頻率。
另一個身穿白色弔帶睡裙,清麗脫俗,左手的脈門被青衫男子扣住,右手微微握緊。
兩人無話,一直持續了三分鐘。
三分鐘后。
方毅鬆開手,說道:“伸出舌頭。”
夏如霜猶豫了片刻,還是把香舌伸了出來。
“可以了。”方毅眉頭皺了皺,又趕緊鬆開,笑道:“你外寒內熱,還有點小感冒,多注意身體。”
“可以不吃中藥嗎?”夏如霜看着方毅那張純真的笑臉,心裏面似乎放鬆了一點點。
“葯湯可免,針灸難逃。”方毅嘴角一揚,開始整理銀針,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心裏卻在偷笑,這女人居然怕吃苦藥,真是可愛。
夏如霜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揚了揚,說道:“你是除了爺爺之外,第一個進來我房間的男人。”
“醫生沒有男女之分。”方毅不以為意,拿起夏如霜的手,一針刺向內關,第二針刺向大陵,第三針刺向掌心的勞宮。
這三針,有清心安神的功效。
果然,夏如霜一直焦慮不安的心情有了一絲緩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縷清涼之意。
由於焦躁被緩解,夏如霜一直緊繃的臉有了一絲放鬆。
方毅的注意力並未分散,他看了看夏如霜的臉,說道:“安神之後是幫你去除胃火以及肝火。”
說著,他忽然間揉了揉夏如霜的腳,說道:“手腳冰涼,脾虛了。”
夏如霜本來很抗拒地想要后縮,但方毅的神情很認真很純粹,沒有一絲雜質,更沒有男女之間的**。
這一刻,夏如霜的心有些微暖,也有些失落。
微暖是因為方毅很負責很認真,失落的是……自己畢竟也是一好看的女人啊,難道自己已經老了?
女人就是這樣,你對她有意圖她覺得你流氓,你完全沒意圖,她又失望。
方毅不知道夏如霜的想法,他收回那三針后,說道:“躺床上去。”
夏如霜心裏咯噔一跳,眼神古怪地看着方毅。
方毅側了側頭,說道:“怎麼了?你不躺着,有些穴位不好刺。”
夏如霜依舊沉默。
方毅就很無奈了。這女人,怎麼戒心這麼重,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了?
“就坐着,不行嗎?”夏如霜語氣很冰冷,但是這時的冰冷,沒有一開始的那種敵意。
“你要是覺得我信不過那就坐着吧,不過身體要一直挺着,不能亂動。”方毅苦笑着說道。
其實方毅一開始就進入了醫生的角色,他要幫夏如霜針全身,躺着無疑是最好的,既方便施針,也能讓患者在針后能夠立即蓋上被子歇息。
不得不說,方毅的考慮是很全面的。
“我不是信不過你。”夏如霜看着方毅那張苦笑的臉,說道:“我只是……怕。”
方毅知道有戲了,把銀針放下,說道:“怕什麼?”
“不知道,就是怕。”夏如霜輕輕搖了搖頭,凝視着方毅那雙清澈的眼睛,她覺得這雙眼睛很寧靜,看着這裏,心裏沒有那麼害怕。
“怕接觸人嗎?你覺得他們會害你?”方毅知道,夏如霜的心門有了一絲絲的鬆動,現在是最佳闖入的時候。
如果方才的針灸是治標,那麼現在的心靈交談才是真正的治本。
“我沒有覺得他們會害我,只是我不知道怎麼跟人接觸。”夏如霜搖了搖頭,說道。
“那我呢?”方毅微微一笑,說道。
夏如霜認真的看了看方毅,說道:“你……還好吧,傻乎乎的,不會讓人討厭和害怕。”
方毅想要吐血三升。
什麼叫傻乎乎?我哪點傻乎乎?哪有人這麼說話的!
不過想到夏如霜的情況,方毅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說道:“好吧,一個月後你應該會有所改變。”
“你知道怎麼治療?我是什麼病?”夏如霜雖冰冷,但不是傻子,能聽出方毅話中的意思。
“銀針刺穴一個月,幫你疏通經絡,讓你的心情平緩下來。”
方毅頓了頓,說道:“按我的診斷,你焦躁抑鬱只是臨床表現,你真正的病症是社交恐懼症。”
社交恐懼症,就是患者對某些特定的對象或處境產生強烈和不必要的恐懼情緒,而且伴有明顯的焦慮及自主神經癥狀,並主動採取迴避的方式來解除這種不安。
通俗一點來說,就是你明知恐懼情緒不合理、不必要,但又無法控制。
得知自己的情況,夏如霜的臉部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她想了想,說道:“這能用針灸來治?”
她的問題,問到了要害。
這也是方毅最頭疼的地方。
是的,心藥還需心藥醫,夏如霜這個問題即使用藥扎針也是治標不治本,治本的方法只有兩個:要麼解開她的心結,要麼帶她離開這個陰影。
解開她的心結比較麻煩,最便捷的方法,還是自己帶她離開。
這是方毅一早就想到的辦法,所以剛開始在門口才會跟夏如霜小吵了起來,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破開這女人的心鎖。
事實證明,心鎖是破了,但心門還有一把鎖,他還差一把鑰匙。
看着方毅沉默不說話,夏如霜安慰道:“我也是醫生,其實我知道心理疾病用藥只是輔助,起不到真正的作用,沒事的。”
方毅心裏有些酸,他從夏如霜的嘴裏聽出了失落與無助。
“放心吧,你是我的患者,我是你的醫生,我會治好你的。”方毅抬起頭,說道:“從現在起,忘記你醫生的身份,你現在什麼都不是,你只是我的病人。”
夏如霜凝視方毅的眼睛片刻,點了點頭。
方毅笑了,他果然沒有猜錯突破口。
突破口在哪裏?就是夏如霜的職業。
夏如霜有社交恐懼症,但她同時是醫生,醫生是不可能逃避社交的,你每天都要接觸許多人的,那麼,她為什麼能夠在這個時候不受影響呢?
原因不是她有多愛醫生這個職業,也不是她有多麼崇高的理想,只是很簡單的,將醫生和患者都不當成是人,或者說,把醫患之間的接觸不當成是社交行為。
不管夏如霜是出於何種心態來規避,但這個切入口,卻給方毅提供了方便之門。
方毅提醒了夏如霜,自己和她是醫患關係,那麼她潛意識裏,就不會把兩人的交往看成是社交行為,這樣一來,接觸的機會反而就多了。
只要打着醫患關係的旗幟,兩人就能接觸、能溝通、能互相了解。
如果兩人之間的關係能夠達到這種程度,那就是朋友了,代表自己闖入了她的心。
那麼,將她拉出陰影,還不是遲早的事?
想到自己能夠將一個大齡美麗女青年拉出火坑,方毅都覺得自己各種光環加身,忍不住遐想連篇。
想着想着,方毅這個小處男,竟然臉紅了。
“你還好嗎?”夏如霜發現方毅的異樣,詢問道。
清冷的聲音猶如冷水一樣,將方毅潑醒了。
“沒事沒事。”方毅緊張的擺了擺手,乾咳一聲,說道:“那我們開始吧,你把腰身挺直,我要取你七個穴道扎針。”
“七個?”夏如霜沒想到要在身上扎那麼多針,心理病這麼扎真的有用嗎?
方毅微笑,避重就輕地解釋道:“雷火針法有四手,共28針,7針為一手,我要給你用第一手‘雷震子’。”
雷火針法是一套半失傳的針法,所謂的四手,是方家歷代醫者經過多年的實踐總結,以及在方毅的個人理解之中整理出來的,這個跟別人一時半刻是解釋不清,所以他就取重點來說了。
看着方毅一臉認真的模樣,夏如霜點了點頭,然後躺到了床上,說道:“我相信你。”
方毅微微一笑,站起身子,拿着銀針盒,細細的打量着夏如霜。
不得不說,一個女人躺着和站着,給人的觀感是不一樣的。
平日的夏如霜不管走着站着,都是給人冰冷的感覺,但是當她躺下來的時候,會讓人感到一陣口乾舌燥。
作為一個男人,說完全沒有動心思,那是騙人的。
方毅始終是個正常男人,他不能以最純粹的醫者之心去看待夏如霜,這個女人太美了,不僅是皮囊,還有孤冷外表下的脆弱,讓人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懷裏好好愛護。
方毅看着這具上帝的傑作,失神了,幾乎連眼睛都失焦了。
過了一會兒,他運起內功,將這點歪心思壓了下去,然後坐在了夏如霜的旁邊,說道:“開始了。”
說著,他就要去掀開夏如霜的裙子。
夏如霜一受驚,咚的一聲坐了起來,雙手護在胸前,身體向後一縮,說道:“你,幹嘛?”
方毅苦笑,敢情自己真的被當成禽獸了,不過也對,自己也沒說要扎那些穴位,難怪人家會這樣。
“如霜,我要刺你肚臍附近的關元穴、中極穴、中樞穴,不把裙子掀開怎麼扎?”方毅不讓自己的視線接觸那渾圓飽滿的胸部,生怕會刺激到這隻驚弓之鳥。
夏如霜很難得地臉紅了,她不是怕扎針,而是裙子裏頭什麼都沒有,完全的真空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