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寨里的人誰不知道,殷淮有個得自老寨主真傳的神功,就算在他手中的只是一顆小棉球,只要他指力一發,也能成為殺人暗器。

高平慶幸方才穿破紙窗砸上額頭的只是顆豆子,頭兒用的指力也不到一成,不足以要人命,卻足以讓他知曉老大不開心了!

高平哀怨地摸了摸額頭。「好好好,食籃就擱在門前,頭兒餓了就拎進去喝唄!」

殷淮聽見他的咕噥,好氣又好笑,這些兄弟雖煩人,卻很可愛哪!

他合上地形圖,起身準備到門外將補湯端回房裏,門扇才咿呀推開,卻感覺一股疾風而至,定睛一瞧,是巴圖爾在暗夜中白得發出瑩光的羽毛。

「嘎!」

巴圖爾一見到主人,興奮地振了振巨大的雙翼,朝他欺近。

殷淮瞧它那模樣,扯了扯唇。「大傢伙轉性了?」

多年前,在巴圖爾還是只幼鷹時,不知怎麼的就掉在他主寢院子裏,孤雛憐人的模樣讓他想起自己的身世,因此興起了留下它的念頭。

一日日過去,小鷹長成了巨鷹,他也並未束縛它,沒為它設置棲籠,給了它完全的自由。

多年來巴圖爾並不特別粘他,卻總能在他危急、需要幫助時出現,助他一臂之力。

他已然習慣愛禽與他之間的互動,但……自從巴圖爾遇見「救命恩人」秦思后,卻總反常地頻頻帶給他驚喜。

比如此刻……

他摸了摸它靠近的頭,正想開口,卻發現它的脖子上繫着一條鏈子,上頭勾着一個細如筆管的竹筒。

「這是什麼?誰給你的?」

在他人眼裏,巴圖爾是只體型驚人的猛禽,即便寨里兄弟知道它的存在,與它打過無數次照面,還是會對它抱着些許畏懼,更別說外頭的人……

無來由的,他腦中浮現了近日盤旋在心頭、夜裏也要入夢的女子。

難道是秦思?

她是讓巴圖爾唯一一主動、願意親近的人,若它頸上的竹筒是秦思為它繫上的,他並不意外。

只是……若真的是秦思,她要向他傳遞什麼訊息?而她又怎麼會與巴圖爾聯繫上?

他動手拆開那細如筆管的竹筒,發現裏頭塞了一張細長的紙卷。

他拆開紙卷,發現紙上有字,而紙卷內還有一個用油紙捲起的細長紙卷,隱隱透着一股藥味。

他按捺住心思,看着紙上娟秀的字跡——

上等金創葯,願傷早愈。

雖然沒有署名,但殷淮立刻就猜出送上金創葯的是誰,這瞬間,他一顆心不住地怦動着。

分別後,他不斷說服自己不要去想她,把與她經歷的一切當成是一場美夢裏最美麗的相遇。

但她這個突如其來的贈葯舉動,再一次將他努力壓抑的心情,又攪亂成一池春水……

【第六章】

初一,天色尚未亮透,玄覺寺便陸陸續續有香客入寺拜佛。

秦思自然也在禮佛的香客之列,一大清早,便見她纖柔娉婷的身影,出現在前往內進院的廂房路上。

轉眼幾個時辰過去,用午膳的時間將近,秦思的心思立即飄到外頭。

每一次見着這片竹林,她就會想起與殷淮在竹林初次相遇的情景,對她來說,這片竹林有特別的意義。

「新芽,我出去轉轉。」

一聽到主子「又」想去轉轉,新芽可苦了張小臉。「小姐,您好不容易養好了身子——」

察覺這碎嘴的小丫頭又要叨念,秦思趕忙截斷她的話。「好了,你去備午膳吧,待我回來發現沒東西可吃,小心我罰你。」

在巴圖爾送花那次之後,她讓它把金創葯送去給殷淮,沒多久,便收到殷淮轉送來的東西。

一個小瓷罐裝着由冷昱風親自研製的「冰肌玉骨凝露」,聽說對淡疤有奇效,以及一張寫着「甚好,勿念,珍重」的字條。

那瞬間,好不容易斂下的心緒被撩撥得激蕩不已,一張寥寥數字的字條,她卻反覆看了好幾次,想見他的想法充斥整個腦海,讓她越發苦惱。

他們之間,隔着的是一道以世俗為標準的高牆,她是高官之女,他是冥王寨匪徒,即便正氣凜然,在世人眼裏依舊是匪……

可偏偏,她管不着自個兒的心,尤其在以巴圖爾為信差的魚雁往返下,心底那初萌的小小情芽更加茁壯。

但……能怎麼辦呢?

除了他送的小東西,以及那片曾經相遇的竹林,她還能如何去抒發心裏那越發濃厚的思念?

新芽又怎會不知道主子只不過是做做樣子,壓根兒不捨得真的罰她,又見主子近來鬱鬱寡歡,若到竹林散散心能讓她開心些,不也是好事?

想明白后,她乖乖地去準備午膳了。

終於甩掉粘人的小丫頭,秦思循着石階進入清幽靜謐的竹林,只覺滿眼映入的綠意蔥蘢。

驀地,身後傳來窸窣聲響,她循聲望去,眼底被一張日夜懸念的英俊臉龐佔滿。

「你怎麼……」她驚訝地眨眼再眨眼,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殷淮終是抑不住對她的思念,來到這個可能會遇見她的竹林,期盼能再見她一面。

當眸底映入她婀娜娉婷的纖影,看着她墨黑髮間簪着一支上等珍珠檀木雕成的素釵,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滿意的笑。「看來你恢復得不錯。」

天天想着他、懸着他,如今真的見了面,秦思只覺得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口,全身發熱,連腦子也懵了,連自個兒想說什麼都忘了。

瞧她發怔的模樣,殷淮斂下笑容。

這陣子以來兩人魚雁往返,他們之間其實早就該結束了,是他……一直死攢着這份美好,萬般依戀不肯放手……

秦思見他英俊的臉龐突然沈了下來,顧不得害羞,一雙美目緊張地朝四周張望。「你怎麼來了?是要躲着誰嗎?」

瞧她緊張的模樣,殷淮自嘲地暗暗嘆了口氣。

這便是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即便打着正義的旗幟劫富濟貧,匪終究還是匪……

他抑下內心的情緒,自嘲地扯了扯唇。「沒事,我只是來瞧瞧你。」

聽到殷淮為了見她特地跑這一趟,秦思掩不住喜悅,粉嫩臉蛋浮上可人的紅暈,害羞地道:「我很開心……」

莫不是菩薩聽見她的祈求了?

殷淮主動來尋她,一解她對他的相思之情,教她如何不歡喜?

瞧她芙頰生暈,眼波盈盈如秋水,以及美得叫人心顫的眼眉,殷淮只覺她的美好如情絲,將他一圈圈纏繞,讓他變得不像自己,忘了自己的身分……

他怔怔地看着她片刻后才開口:「你能給我半個時辰的時間嗎?」

她該問他想做什麼,但見到他,對他的信任如昔,她毫不猶豫地頷首。

感覺到她的信任與依賴,殷淮一手攬着她的纖腰,垂眸凝着她。「抱緊我。」

興許是與他一同歷險過,對他的信任讓她願意放下禮教的束縛,加上對他的思念,聽見他沈穩的心跳,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感覺他溫暖的體溫,她柔順地張開雙臂,摟着他結實的腰身。

她一靠近,嬌軟的身軀與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氣,讓殷淮心頭湧上一股想要一輩子就這麼擁着她,珍寵、保護她的強烈渴望。

他將她壓進懷裏,用身上的披風將她的頭和身子輕輕覆住,接着施展輕功,朝着竹林另一端奔去。

秦思知道殷淮的輕功十分了得,也因為如此,即便感覺風在身旁急掠而過,感覺他抱着她忽上忽下,她心裏仍舊安穩踏實,沒有半點驚恐。

只是這一路,因為他驚人的輕功,身旁迅速流逝的景物讓她瞧得頭髮暈,最後索性將整張臉壓進他的頸窩不去看。

也許是他的懷抱帶來的安全感,她的思緒有些恍惚,幾乎要睡着。

「還好吧?」

一聽到殷淮帶笑的柔嗓,她猛地回過神,抬起眼對上他含笑的嘴角問:「到了?」

「到了。」

殷淮凝視着她嬌憨的可愛模樣,情難自禁地去捋她頰邊的髮絲。他佈滿厚繭的手指蹭着她嬌嫩的頰側,發現她的臉微微發燙,透着紅暈,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動作有多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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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絲彎彎繞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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