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雖然過去在綦府被她欺負得夠嗆,但他不否認第一次看見她時,那精緻的小臉蛋令他目不轉睛,甚至是她的任性,有時候在他眼中看起來都是嬌滴滴的可愛,所以他甘心情願守在她身邊,為她擋去危險,從沒有過埋怨,因為他根本捨不得這般美好的人兒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綦菡在他心中,就是這麽一個令他又愛又恨的獨特存在,縱使現在是她硬要黏着自己,他也無法違逆道德對她做些什麽,他不希望萬一她哪天恢復了記憶,她會後悔,甚至是恨他。
在累得筋疲力盡的時候,魯大山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回到了房內,卻又被床上一抹端坐的人影嚇了一跳。
當然他不可能像綦菡一樣喊着好可怕然後尖叫逃跑,只是本能的擺出了攻擊姿勢,但在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後,他的一雙濃眉深深地皺了起來。「綦菡,這麽晚了,你跑來我的房間做什麽?」
「娘叫我來的,她說夫妻本就該睡在一房。」綦菡認真地回道。
「我們不是真的夫妻,豈能睡在一房?」他娘簡直亂點鴛鴦譜,他在心裏哀叫着。
她瞧他又要拒絕她了,俏臉微皺,居然一副要哭了的樣子。「相公,你真的那麽討厭我嗎?」
「我……我沒有討厭你啊!」魯大山急忙喊冤。
「那你為什麽不直說我們不是夫妻?」綦菡控訴道。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們本來就不是……好了好了,你可別哭啊!」魯大山最怕的就是她的眼淚,明明這小姑娘小時候又凶又刁蠻,怎麽哭起來軟綿綿的令人無力招架?
「所以我們是夫妻嘍!」她快速收起了眼淚,像變戲法一樣轉成一記笑臉,「大山,夫妻要一起睡的,是吧?」
他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反應。「那個……這個……」
她一步步朝着他逼近,他下意識一步步退後。
綦菡才不管他的退卻,突然撲向他,將他撲倒在床上,「大山,你不要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曉得夫妻是要一起睡的,還要一起做一些羞人的事,對吧?可是你都沒有告訴我,這些年來連碰都沒碰我一下,害我們浪費了好多時間。」
她笑得柔媚,那少女的氣息讓魯大山都有些茫然了。
「其實啊,我好像記得有人教過我,如何在床上服侍自己的丈夫,你今晚想要用哪一招呢?是要雙飛式、燕尾式、龍騰式,還是鳳翔式……」
什麽龍飛鳳舞的?短暫陷入她柔情的魯大山,下一個眨眼突然間回過神來,理解她在說什麽之後,差點一管鼻血噴了出來。
「不不不,沒沒沒,不行不行不行……」魯大山一把推開她,離開床三大步遠。「不行,綦菡,我們不可以那麽做。」
「你真的嫌棄我……」綦菡眼中又浮起了淚光。
「不是,我不是嫌棄你……」魯大山無奈至極,看着她那要哭要哭的模樣,不知怎地有些不舍。
她原本是那麽驕傲自信的,都是因為被他害得失憶,又長久跟在他身邊,被他不斷拒絕,才變得這麽膽小怯懦。
越是看着這樣的她,他心中的罪惡感越重。
「是這樣的。」他清了清喉嚨,決定曉以大義。「綦菡,你年紀還小,這麽小不適合圓……那個圓房的。這件事,呃,等你長大再說吧。」說完,他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房間,不敢繼續和她糾纏下去。
他知道自己對她始終會心軟,但這件事情攸關她的名節,心軟不得啊!
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而她是個含苞待放的小美人,即使心裏對她有些芥蒂,但在她刻意的引誘之下,他真有些招架不住,還是先走為妙。
然而,他心中的那些掙扎,綦菡卻是一點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他再一次從她身邊逃開了,這令她很是沮喪,她對着房門口,幽幽地低喃道:「大山,我十一歲時,你可以說我還小,但如今我早已及笄了,已經不小,是個大姑娘了……」
不知不覺地,綦菡陷入了一種自憐情緒,似乎不管她再怎麽努力,都無法得到丈夫的喜愛。
【第二章】
半年過去了,綦菡學着如何當一個好妻子,但她總覺得自己遇到了瓶頸,怎麽做都做不好。
有幾次她試着要做菜給魯大山吃,他雖然跟她說她不必下廚,但還是吃了她做的東西,可是她慢慢地發現,他吃東西的時候表情很奇怪,而且他也不讓魯大娘及魯旦吃,一開始她還以為他是喜歡她做的菜而沾沾自喜,但後來她好奇地嚐了一口,差點吐出來。
虧他還吃了大半個月,真是難為他了,難怪他吃東西時總是表情古怪,一副艱困的樣子,更難怪他不敢把她做的東西讓魯大娘及魯旦吃。
於是,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綦菡不再煮菜了,魯家人顯然也鬆了口氣,但他們不經意的表情落在她心中,不免掀起了苦澀的傷感。
她究竟遺忘了什麽?為何什麽都做不好呢?
但綦菡不願就這麽認輸,既然她廚藝不行,那她就幫忙打理家務。可是這半年來,她一共打破了五隻花瓶,掃斷了六支掃帚,砸毀了三組茶具,更不用說上回還差點把魯家的祖宗牌位給揮出了窗戶之外,嚇得眾人一身冷汗。
然後,她也不再做家務了。
綦菡的失落感越來越大,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不管想做什麽都幫了倒忙,簡直令人灰心,虧得魯家人氣量大,魯大山也不介意,否則換了一個夫家,她怕早就被休離了幾百次。
綦菡的低落,自然落入了魯家人的眼中,於是魯大娘讓魯大山到應化城裏買了些布料,手把手的教起了綦菡如何裁縫衣服。
綦菡終於有了些精神,全心全意的向魯大娘學習,就是想做出一件衣服給魯大山。看着丈夫穿着自己精心製作的新衣,那種成就感是難以言喻的。
又過了一個月,綦菡終於將魯大山的新衣做好了,那是一件深藍色的外袍,領子上還綴着白邊,雖然樣式樸素,卻是她花了無數精力,手指被針刺了上百次之後的成果。
魯大山的體格健壯精實,穿起這件新衣應該精神又體面吧?綦菡喜孜孜地想着,在他出門之前,親自將新外袍遞到了他手中。
魯大娘及魯旦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
魯大山一臉靦覥的收下了,這不但是第一次有姑娘家替他做衣裳,還是綦菡特地為他裁製的,他更不可能拒絕,在三雙興奮又期待的目光注視下,他不好意思地將外袍穿上,然而左手套進去了,右手伸進袖子後,卻怎麽也伸不出來。
魯大娘等三人看他穿衣服像在垂死掙扎似的,忍不住齊齊問道:「怎麽了?」
魯大山有些無奈地看着綦菡,「這右手袖口……似乎被縫死了,我的手伸不出來。」
眾人定睛一看,可不是那樣嗎?魯大娘的臉微微抽搐着,魯旦都傻了,至於綦菡,像是受到了什麽嚴重的打擊,失落地看着魯大山穿不下的衣服。
「呃,沒關係,剪開就好了。」魯大娘笑笑地拿了把剪子,將袖口的縫線剪開。「好了,再穿穿看,這外袍啊,菡兒可是做了個把月了,可別辜負了人家的用心。」
魯大山衣袍穿是穿上了,但直到拉好衣襟才發現,這件袍子左半邊與右半邊的衣擺居然不一樣長,袖子也是左長右短,讓他看起來活像個唱大戲的,而且唱的還是丑角,若真把這件衣服穿出門,大概整個水源村的人都會笑倒在地上。
這下氣氛尷尬了,綦菡整張臉都黑了,魯大娘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魯旦更是一聲都不敢哼,基本上能做出這樣的衣服,已經不僅僅是失誤,應該算是到了奇葩的境界。
魯大山看着泫然欲泣的綦菡,感受到她那濃濃的灰心,他赫然領悟自己將她帶回水源村後,並沒有好好關心過她的生活。
事實上,為了逃避她,他不僅日日早出晚歸,也從未與她同房,另外清出一個小房間睡,甚至對話都是十分簡潔,目的就是不想讓她太依賴他,以致於把他當成了真正的丈夫。然而他卻忘了她早就把他當成唯一的依靠,他的忽略可以說正是她失去自信心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