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牡丹（四）

由着內侍打着傘，楊玉環慢慢走進了御書房，手裏拿着剛剛做好的羹湯。唐玄宗看到楊玉環來了，放下奏章，美人一步一步走來，“陛下，這是臣妾專門讓人給您做好的羹湯。對您的咳嗽，還有身體，都是十分有用的。”唐太宗笑了笑，接過羹湯，嘗過了一口，“嗯，的確很不錯，愛妃有心了。”楊玉環小心的幫着唐玄宗捶着肩膀，口中說道:“陛下，還是要小心身體的，不要每天都對着奏章，有時間多出去走走，放鬆一下。對了，臣妾宮中，陛下鬆開的那一抹牡丹甚是好看，如今也已經快要到了開花的季節，陛下有時間也可以過來看看，那可是-清風雨露-，的確很難得一見的。”唐玄宗放下羹湯，寵溺的笑了笑:“那是他們專門挑選出來的，都聽說愛妃喜歡牡丹，所以才有了-清風雨露-，只要愛妃喜歡就好。”楊玉環嬌羞的笑了笑。唐太宗突然說道:“對了，過一個月就是大朝會，後宮事物還是要麻煩一下愛妃了。”楊玉環點點頭:“陛下放下，臣妾一定不會懈怠，對了，關於大朝會出席的後宮嬪妃，陛下可有什麼人選？”唐玄宗滿不在乎:“這種事愛妃來安排就好了，用不着向我彙報。”

楊玉環點頭，又說了幾句話，準備離開，唐玄宗彷彿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樣:“對了，記得讓珍嬪參加。”楊玉環腳步一頓，頭上的玉翠叮叮噹噹響個不停，人卻轉過頭來，笑顏如花:“好的，臣妾知道了。”說完福了一禮，轉身退下。剛走出御書房沒多久，楊玉環臉上的笑容已經淡不可見。月兒看了看自家娘娘的神色，在看了看已經有些發皺的衣擺，月兒低下頭，很是識趣的沒有多說話。到了宮殿，楊玉環拿起珍貴的瓷器，慢慢給“清風雨露”澆些水，剛澆完，手上一用力，整個精美瓷器掉在地上，直接化作一片一片。月兒趕緊上前，小心的看着楊玉環的手，“娘娘，沒事吧？來人啊，快點把這些處理了，不要傷着了娘娘！”一群婢女小步走了進來，不大一會就已經處理乾淨了。楊玉環表情淡然，看了看月兒，問道:“現如今，珍嬪在幹什麼？”月兒低下頭:“回娘娘，珍嬪這會每天都在練習月荷舞。”

楊玉環冷冷一笑:“上不了檯面的東西！還當真以為靠着一支舞就可以迷惑陛下了？不過當初是運氣好，一旦過了這個陣子，即便是她把腰給扭斷，恐怕也換不回來陛下的一笑。”月兒趕緊說道:“珍嬪哪裏可以和娘娘相比？不過就是仗着一個新鮮而已。論美貌，珍嬪可是連娘娘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呢。”楊玉環看了看銅鏡裏面的美人，突然笑了笑:“說的也是，和她嘔什麼氣，這樣，你一會讓人去各大宮殿說一下，就說明天，本宮有要事相商，明天所有人都要到本宮宮殿來，事關大朝會，可是馬虎不得。”月兒低着頭:“月兒遵旨。”看了看雨已經停了，太陽又出來了，一股潮悶之氣從窗戶湧進來。楊玉環擺了擺手，陸陸續續有人把冰塊放在四角，感受到了一陣困意，楊玉環靠在美人榻之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陣冷風襲來，楊玉環緩緩睜開了眼，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慢慢的走到了下面。月兒很是及時的上前，遞給楊玉環一杯清茶，“走，這個時候天色不錯，也到了正是涼爽的時候，去御花園走走。”睡的足夠，楊玉環站起身來，慢慢向著御花園走過去。皇宮的御花園裏面，全部都是人間的珍貴花草，有些即便楊玉環時不時的逛一逛，恐怕也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這等奇怪的花。下過去，潮悶之氣已經全部散去，又快到了傍晚，一股難得的清涼襲來，楊玉環煩悶的心情都不由得好了一些。“娘娘！娘娘！您看，這朵花好漂亮啊，正好配的上娘娘！”“你啊，這張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樣，說的話，簡直甜到了心裏！”“那是，現如今也就是娘娘在陛下面前得寵，其他人都比不上娘娘呢！即便是華清宮的那位，也比不上呢！”

不遠處，一身綠字的美麗女子正俏生生的現在一朵開的正好的芍藥面前，旁邊一個婢女正是滿臉諂媚，儘力恭維着綠字女子。月兒聽到“華清宮”三個字就幾乎已經快要把持不住了，楊玉環伸手攔了下來:“用不着動氣，不過就是一個小嬪妃而已，本宮見得這種人見得多了。這有些人，一旦有了那麼一兩日的恩寵，就連什麼上下尊卑，後宮的規矩已經忘了一個乾乾淨淨。咱們用不着跟她們計較，這個後宮講的不是誰笑的痛快，而是，誰可以笑到最後。月兒，今天本宮的心情很不錯，回了吧。”月兒還是有些憤懣，再回去的路上，月兒說道:“娘娘，就這麼放過他們？即便是我們這個時候上去賞他們一巴掌，他們也沒什麼可說的。”楊玉環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你說，一個聰明的對手，和一個愚蠢的對手，你喜歡哪一個？”

月兒笑了笑:“奴婢明白了。珍嬪這個時候就已經如此得意忘形，想必用不着娘娘出手，下面很多的人，就已經忍不住了。”楊玉環腳步輕快，“這個後宮，可沒有什麼同情，有的只是落井下石。通知御膳房，今天晚上本宮心情好，多加一個菜。”月兒笑着點頭，吩咐婢女去準備了一下。珍嬪正在享受着自家婢女的奉承，突然，眼光看到了一抹紅色，雍容華貴的走出了御花園，面色一白，指了指:“那個...那個是不是貴妃娘娘？”婢女趕緊順着珍嬪的手臂看過去，也看到了那個足以讓人聞風喪膽的背影，顫顫巍巍的說道:“好像...好像是...”珍嬪定了定心神，略一思量，就開口說道:“怕什麼？！他們也不一定聽到了我們的說話，再說了，憑着她的性子，聽到了說不得早就上來動手了，她可是貴妃，她怕什麼？看她就這麼走了，肯定沒有聽到我們的說話，緊張個什麼？！”

話雖這麼說，珍嬪一行人還是步履匆匆的離開了御花園。楊玉環回到了華清宮，已經出了一身的微微的汗。來到了華清池邊，楊玉環脫下了衣服，泡在溫泉裏面，感受着泉水從如玉的肌膚上面流走，楊玉環靠在邊上，月兒很是勤勞的幫着楊玉環按摩。“娘娘，剛才我聽說了，好像月下宮那邊，珍嬪在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吃到了帶有海鮮的菜，聽說現在已經渾身都在起小疹子了。”楊玉環懶懶說道:“這些人估計聽到了下午的事。也是，珍嬪這個沒腦子的，就不知道好好想一想，她的身邊那麼多宮女，有幾個來歷清白？恐怕有人看到了我們在御花園聽到了他們的說話，不過沒有動手，這才有人按捺不住跳了出來。不過啊，珍嬪明明對於海鮮過敏，偏偏也不知道注意，我倒是很好奇，一個對於海鮮如此敏感的人，是怎麼得手的？”

月兒準備說話，楊玉環卻是開口:“你不用說。我來猜猜，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會用海鮮湯作為湯底，來作為其他菜的配菜，這樣的話，即便是事後查也查不出來，動手也極其的簡單。如果這個方法不行，那麼就把海鮮晒乾，磨成粉末，在放到味道極為濃郁的菜肴裏面，我聽說這個珍嬪是來自川蜀地方，如果這樣動手，手尾可以說半點痕迹都留不下，月兒，你說呢？”月兒淺淺笑道:“他們那裏有這個腦子啊，是寶兒，不過是一個時常為珍嬪布菜的，她把蟹肉不小心當做了雞肉給珍嬪吃了，聽說這個時候珍嬪正在大發雷霆。已經讓人把這個寶兒亂棍打死，扔出去了。”楊玉環搖了搖頭:“太笨了，哪裏有人動手這麼直接？偏偏這個珍嬪還上了當，當真是蠢到家了。”

“對了，”楊玉環想起來什麼，“你去給王公公說一聲，就說，珍嬪在月下宮早就等着陛下的大駕光臨，本宮今天身體不爽利，就不伺候陛下了。”月兒捂着嘴笑了笑，“是，奴婢知道了。”看着月兒退下，楊玉環淺淺笑道:“珍嬪，也不知道陛下見了一張滿臉都是疹子的嬪妃，會不會心生歡喜，你說他是會心生憐惜？還是會滿眼的厭惡？我倒是期待的緊呢！”將整個身子，全部都浸泡在水裏，看着頭頂忽明忽暗，楊玉環心中卻是一片冷意，在這個皇宮，從來沒有過心慈手軟的這個說法，本來自己也不是這個樣子，不過時間久了，從自保到出手，一切都變得那麼自然。“既然已經有人出手了，自己要是不推上一把，說不得還要被人說什麼假模假樣。”

“我楊玉環，可不是什麼良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