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未及風起，柳舞亂如絮（3）（冒名頂替）

夜深寂靜，蟲聲泣泣，催人生倦。我久久躺着，想起今日種種，雖是疲憊，卻絲毫沒有睡意。輾轉反側間，忽聞有叩門聲傳來，緊接着便聽見尚香輕聲喚道：“小姐，你睡了嗎？”

我一下子以為自己是幻聽了，直至尚香又喊了幾聲，叩門的力度又更重了幾分，這才翻坐起身，前去開門。我打開門，看見爹爹和娘也在，心下不免驚訝，開口問道：“爹，娘，這麼晚你們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

爹爹望了我良久，猶豫道：“我已經和你娘討論了很久了，你……還是走吧。”

我不解，疑惑道：“爹爹您的意思是？”

“要把你送入宮去，我和你娘實是不忍。”爹爹眼中滿是慈愛之色，語氣中萬分疼惜，“為今之計，便只有將你連夜送出京城，避開選秀，雖是萬險難知，但若是把握得當，也不失為上上之策。”

我聽完爹爹的話，搖了搖頭道：“這怎麼行？逃避選秀可謂是抗旨。況且再過一段時間便會有宮裏的嬤嬤前來府上接女兒入宮，若女兒不在，爹爹該如何是好？女兒不想因為一己之私而牽連夏氏滿門。”

“這一點小姐請放心，”尚香在一旁忙道，“老爺和夫人已經和奴婢商量好了，入宮那天就由奴婢代替小姐前去。奴婢與小姐年齡相仿，身段也相似，何況宮裏也鮮有人見過小姐，想必不會引起人懷疑的。”

“這怎麼行？”我道深深望了尚香一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明明知道宮裏險惡，我又怎能安心讓你代替我入宮去？”

尚香含淚道：“奴婢自小家中貧苦，多得有老爺、夫人和小姐照顧，奴婢全家才能有口飯吃。夏家待奴婢的恩典，奴婢永生難忘，如今小姐有難，女婢願意傾盡所有幫助小姐。”

聽着尚香的話，我心底生出一抹感動，眼眶中也有了些淚意：“你的好意，我很感動，但若是這樣做，無疑是將你推向深淵，也是毀了你的一生啊。”我登時跪下，面向爹娘，泫然道：“今日選秀一事讓爹娘為女兒這般操心，女兒心中實在不安。女兒已經想好了，女兒願意入宮。”

爹爹沉默着，滿面憂色，娘卻已忍不住急道：“蓮兒，你看不明白，可娘我卻看得明明白白。說是選秀，表面上看是天恩所賜風光無限，實際上不過是想借你來牽制朝政和我們夏家的勢力。若我猜得沒錯，你此去不是被選為皇上的妃嬪，就是被指婚給哪位皇親國戚，也將註定將一生葬送在那深宮之中。這叫娘於心何忍？”

我強忍着眼眶中的淚水，極力保持平和的語氣道：“入宮選秀是女兒當下唯一的路，哪怕兇險，即使是毫無退路，女兒也願意憑己力走下去。”

爹爹見我如此說，長嘆一聲：“你真的，如此決定？”

我鄭重其事地向爹娘磕了個頭：“女兒心意已決，望爹娘成全。”

爹爹點點頭道：“那好，你入宮前後的種種事宜，我和你娘都會替你安排妥當，你且放寬心吧。”

送走爹爹和娘，我無力地躺下。滿室如墨的黑暗，濃得人心裏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