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虛驚一場
身體的生物鐘在凌晨六點半準時把我叫醒,我艱難的睜開眼,一團溫和的光芒從頭頂照下來,那是一盞雪白三層的琉璃吊燈,價值不菲。
我在哪兒,我做了什麼?我還來不及想清楚這些問題,****的肩膀就感受到中央空調吹出的溫暖,我一個激靈掀開了被子,身上只穿了一件性感的雪白色真絲弔帶睡衣,這絕不是屬於我的!
完了完了,難道我酒後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我手忙腳亂的從床上跳下來,“刷”的一下打開房間裏的衣櫃,裏面都是男人的衣服,每一件都散發著成熟男性的荷爾蒙!
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低頭在地上尋找我昨天穿的衣服。棕色的長毛地毯上什麼都沒有,我不管三七二十一,順手從衣櫃抻出一件男式襯衫披在身上。
房間裏明明溫暖如春,我卻控制不住的發起抖來。就在這時候,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我頓時嚇了一跳,慌裏慌張的四下尋找可以用來自衛的武器,順手摸到了一個淡青色的瓷瓶。我一把抄在手裏高高舉起,準備給進來的人來個迎頭痛擊。
“欣怡,你醒了嗎?”一個男人溫柔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我一愣,隨即就看到一張帶着微笑的英俊臉龐出現在我面前,最要命的是他手裏還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蔥油麵!
“蘇正然?怎麼是你?”我提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手上也跟着一松,眼看瓷瓶就要落在地上摔個粉碎。蘇正然大喊一聲“小心”,整個人猛的撲了過來。我這顆稚嫩的小心臟受到驚嚇,也忍不住朝後倒了下去,“噗通”兩聲,都摔在了地上,那碗香味四溢的蔥油麵一點兒也沒糟蹋,全都扣在了我的臉上!
“哎呦!”我慘叫一聲,手忙腳亂的把臉上的麵條扒拉掉,與此同時那個瓷瓶砸在蘇正然的背上,“骨碌碌”滾到了旁邊,他悶哼一聲,捂着後背艱難的爬起來,看我這幅慘狀,連忙過來扶起我,抱歉的說,“對不起啊,有沒有燙壞?”我搖搖頭,任由他把我推進盥洗室。
等我重新整理好,和蘇正然面對面坐下的時候,他已經煮好了另一碗蔥油麵擺在了我面前。我低着頭擺弄着衣角,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蘇正然尷尬的咳嗽一聲問,“你,你別誤會,昨天晚上我在街邊遇見你,你心情不好,說要去喝酒。你喝醉了,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裏,就把你帶回來了。”
我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右手無名指上一道光芒閃過,那是一枚白金鑽戒,記憶一股腦的涌了出來,壓的我喘不過氣。
二十八歲的情人節,街頭巷尾都洋溢着甜蜜的曖昧氣氛。一對又一對的男女捧着花束旁若無人的摟摟抱抱。儘管不少路人朝他們投去了詫異的目光,可怎奈在他們的眼裏心裏,全世界早以虛化成一片空白,即便他們放縱自己的驕傲,也不會被人看到。
有人問我這是人生中第幾個單身的情人節,我心裏一片酸澀,卻只能瞪大眼睛反問,“我單了二十多個情人節,你問的是哪個?”冷笑話自然引來大家的一片笑聲和掌聲,但箇中滋味只能由着我自己體會了。
做為公司里的新人,我被格外“厚待”的留下來加班到晚上八點鐘,等我走走出公司大廈的時候,街上的人不減反增,那種甜到膩歪的互動看在我眼裏,簡直是赤裸裸的嘲諷。
看來我這隻大齡“單身汪”是沒救了,別說鮮花禮物巧克力,就連一碗果腹的泡麵也得自己去張羅。想起家裏的冷鍋冷灶,我還是自己外面隨便吃一點兒得了。
高中低檔的酒店餐廳早就人滿為患,我記得前面不遠的小巷裏有一個賣拉麵的小館子,雖然地方小,衛生情況也不盡人意,但看在那兩片切的有八張打印紙厚的牛肉的面子上,我還是願意光顧的。
撩開油膩膩的透明塑料門帘,一股熱浪撲面而來,我忽然覺得來了尿意,連忙對老闆娘喊道,“一碗牛肉麵,多放點兒辣油!”就急匆匆的衝進他家的衛生間解決“人生問題”去了。等我再出來的時候,僅剩的那張桌子邊上已經坐了四個人。
老闆娘一臉歉意的道,“姑娘你看,實在是沒地方了,要不,我給你搬個凳子,你坐枱階上吃!”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又趕上水逆,這堵心的事兒怎麼一件接着一件的!我把手伸進口袋裏,想要把牛肉麵的錢給了就走,可那面的香味兒直鑽鼻孔,肚子也跟着不爭氣的咕嚕了兩聲。
看看外面的天色,這麼晚了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了,算了吧,就這一回,反正外面黑漆漆的也沒人看的見。老闆娘笑呵呵的收了錢,給我搬了個塑料凳子放在門口,又貼心的給了我一個椅墊讓我坐着。好吧,忙起來的時候站着也能吃,何況現在還有地方坐呢?
冷風一陣陣的從衣領灌進來,但有熱乎乎香噴噴的牛肉麵吃着,我也知足了。看着手挽手的情侶們,我不禁暗笑,儘管他們現在去的是餐廳、酒吧、電影院,可最終還是要走向那張“雙人床”。所謂飲食男女,不過是食慾、**罷了。
我埋頭“吸溜吸溜”的吃的正起勁兒,忽然有人叫我,“陸欣怡,你怎麼在這兒……”後面的尾音拖的長之又長,顯然無法理解我在街邊吃面的境界。我心中鬱悶,又不得不裝出一副無所謂的笑臉來抬起頭,那僅有的一絲笑意就此僵在了臉上。
我無數次的想像過和前任重逢的情景,可沒有一個是像現在這樣,我坐在拉麵館門口毫無形象的吃面,而他手裏則挽着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孕婦,更讓我無地自容的是,他爸媽和親姐姐就跟在後面,一家人正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盯着我上下打量!
“嗨!”我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竟然舉着被辣椒油染紅的一次性筷子,“愉快”的和他們打了個招呼。“這位是?”那個像被眾星捧月般的豐腴孕婦開口了。我的前任——徐浩,也就是這位衣冠楚楚,一手捧着大束火紅玫瑰,一手攙扶着那位孕婦,卻滿臉尷尬的男人,竟然沖我抱歉的笑了笑。
我當下就愣住了,那種居高臨下,彷彿施捨憐憫般的笑容成功的點燃了我積攢了整晚的怒火。我“騰”的一下站起來,對他怒目而視。徐浩嚇得哆嗦了一下,憑他多年對我的了解,已經知道大事不妙了。
“哼!瞪什麼瞪啊?被我們家徐浩甩了,心裏不服氣是不是?陸欣怡,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行,你也配!”女人的尖銳的嗓音像一盆帶着冰茬的水兜頭蓋臉的澆在了我身上。
這個聲音我實在是太熟悉了,在過去的三年當中,她無時不刻的出現在我的生活里,攪的我晝夜不安。和徐浩分手后,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聽到這個聲音了,可是沒想到,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街上吃碗面都會遇到,老天爺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抬起頭,我正好對上徐浩姐姐那挑釁的目光。大概是剛過完年的關係,她今天穿的格外喜慶,鮮紅的外套黑褲子,棗紅的靴子粉的圍巾,更誇張的是,她還配了個玫紅的包,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弄亂了的調色盤。見我直勾勾的盯着她,她不滿的挺了挺異常傲人的胸部向我示威。
我忽然沒了胃口,起身想要把凳子和碗還給老闆。卻萬萬沒想到,那孕婦卻上前一步,拽住我的手臂不懷好意的道,“唉,那個誰,你別走啊!”
手臂上傳來的痛感讓我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我端着沒吃幾口的面,生怕油乎乎的湯會濺到新買的羊毛外套上,心裏又急又恨又不能動手推她,只能回過頭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這一眼就像捅了馬蜂窩,雖然我站在原地根本沒有動彈,可徐家的人似乎已經認定了我下一秒就會把她推倒,繼而弄掉她肚子裏的孩子。徐浩他媽倒着小碎步衝到我的面前,勉強擠出一個笑來對我說,“欣怡啊,你看,雖然你沒和徐浩走到一起,可是我從來都是把你當自己閨女看的,你有什麼氣就沖我來,孩子,孩子可是無辜的呀!”
我哭笑不得的轉過頭去,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徐浩他爸已經像瘋了似的衝著朝這邊探頭探腦的人們喊道,“大傢伙快打電話啊,她,她要對我兒媳婦動手,這可是一屍兩命啊!”
這時候路人本來就多,在場的一半以上的人手裏都拿着手機,可是並沒有一個人撥出那三個數字,因為他們都長着眼睛,徐家一大家子人又扮紅臉又扮白臉的圍着我,即便真的動起手來,會吃虧的那個也一定是我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