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不!臣沒有當死的罪!”秦少真痛苦的呻吟聲化為一聲尖叫,隨後猛地從枕上彈了起來。他倚在床頭大口地喘着粗氣,背後陣陣發涼竟是早已被汗水浸濕。
“怎麼又做噩夢了?”姬仲陽揉揉惺忪的睡眼,伸手攬住驚魂未定的人,“沒事,躺下吧。”
“嗯,”秦少真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躺到姬仲陽的臂彎里,“又吵醒你了。”
“這些日子你好像一直都睡不太安穩,出什麼事了嗎?”姬仲陽睡意全無,關切地支起身子。
“也沒什麼,我只是有點……覺得不太放心。”秦少真若有所思地扳弄着手指頭,“皇上今天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要送我一份大禮。”
姬仲陽一聽要送東西,立刻抖擻起了精神,“什麼大禮?”
“誰知道呢,不過就我對皇上的了解,他才不會存什麼好心呢。”秦少真無奈地笑了一聲,“說不準是送咱們下地獄呢。”
“那也好啊,有他送咱們一程,正省得自己走了。”姬仲陽打個哈欠不以為意地鑽回被窩,“再強的人也逃不過衰老的命運,更何況你也說過他身體不好,傳位給你們這些年輕人都是遲早的事。為難你,對他有什麼好處?”
秦少真何嘗不明白這淺顯的道理,但他更相信那把椅子的魅力。一個為了皇位可以拋棄血脈親情的人,會心甘情願便宜了他?打死他也不信。他甚至覺得那個應該稱為伯父的男人……根本就是個瘋子。他所做的很多事,與其說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倒更像為了看場鬧劇,體會一下破壞別人人生的快感。一想到那雙陰翳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秦少真就連手腳該放哪都弄不清了。
這些話他不願意說給姬仲陽聽,他不希望這些陰暗的東西玷污了那單純快樂地世界。濃濃的厭倦湧上心頭,這樣不得安穩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再忍了。明明沒做虧心事卻連個好覺都睡不成,實在不公平。
秦少真閉着眼睛越想心裏越不平衡,乾脆睜眼不睡了。他探過身子,見姬仲陽已經睡成死雞了,不忍心打擾,只好獨自輾轉到天明。
雖然不想,但該來的終究會來。不管是暴風雨還是龍捲風。都趕緊來吧!要殺要剮給老子來個痛快的!人家都失眠好幾天了……
年輕的王爺挽着俊美的情人緩緩步入正廳,即便有些人對這樣地感情並不認同,卻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挺般配的一對。然而美好的事物往往都是表裏不一的,例如外表上看起來莊重大方的王爺。其實心裏忐忑不安;例如外表上柔情似水地“小妖精”,其實是個名副其實的老妖精。
姬仲陽把手伸到面部表情僵硬的秦少真背後,輕輕拽了拽。“你好好的學什麼面癱?笑一個很難嗎?”
“不能笑,笑了就不嚴肅了。”王爺悶悶地問道:“昨晚說好的可別忘了。”
“嗯,忘不了。”姬仲陽趁着招呼客人地空當低聲回應道。
面子對男人來說總是特別重要。尤其是像王爺這種看起來比較成功的年輕男士。既然裡子從來就沒有過,那面子就更得顧了。所以在昨天晚上,他就特別叮囑了那幾位白吃白喝的。凡事以他地面子為重。換句話說就是,別怕肉麻,別嫌噁心,盡量表達出對王爺的崇拜與愛慕就行,假如要能再爭點小風吃點小醋就更美好了。
雖然只是一件常服,但由於剪裁好再加上穿衣服的人本身底版就好,怎麼看怎麼透着氣質。秦少真平時在外人面前一向有禮有節,但又彷彿刻意與大家保持距離。這樣的態度令別人對他神秘的私生活格外有興趣。
大家的眼珠子全都盯在王爺和他的小情人身上,只有秦少邈一直用目光追逐着咸池的蹤影。
因為多用了心思,郎懿在咸池身上發現了許多過去沒有發現地特別之處。咸池有一種獨特的魅力,當他掃過一群人的時候,他會讓每個人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是特別的;當他向所有人微笑時。他會讓每個人都覺得他對自己地笑容是別有含義的。這讓郎懿有點頭疼,特別是當他發現秦少邈一直巴巴地望向這邊時。心裏那叫一個酸溜溜,好像血管里流地都變成醋了。
郎懿把咸池悄悄拉到角落,“世子送了什麼禮?”
“沒記錯的話,應該還沒送吧。”咸池托着下巴看向門外忙着核對禮單的管家大爺,“你怎麼忽然關心起這個了?”
“沒什麼,好奇而已。”郎懿懨懨地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和咸池一起坐下。他不禁開始後悔答應秦少真的要求了,讓他裝出一副惟命是從的樣子到無所謂,偶爾這麼玩玩也挺有趣的,怕就怕有那不長眼的傢伙提出什麼非分的要求來……要真有人敢對咸池懷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準備趁這個機會提出來,他可不保證不會做出什麼有違王爺旨意的事來。
郎懿冷冷地對秦少邈投去一瞥,秦少邈剛好收到,也覺得自己失態了,趕緊轉開頭。但心思卻無法馬上收回。
皇上早說要給自己的這位好皇侄送上一份大禮,可直到現在怎麼也沒來?秦少邈和所有人一樣,都焦急地等待着。
酒過三巡后,驚喜來得太過突然,連個開場序曲都沒來得及準備。
秦少真跪在地上,從太監手裏接過沉甸甸的半個兵符。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大家都不自覺地看向秦少邈,剛剛還神采飛揚的世子此刻已面如死灰。京城的兵權從來都是由皇上親自掌握,如果沒有皇上的命令,這半隻兵符也和普通的廢銅爛鐵沒有二致,這一點出身將門的秦少邈自然比誰都明白,但他更清楚這背後的含義。
不曉得秦少真在皇上面前究竟都說過什麼,不過肯定是很合皇上心意的,真沒想打他還有這麼一手。不過這也無所謂。秦少邈不屑地挑起眉梢,想為一個一無是處的人立威,談何容易啊!
秦少真一直低着頭故意躲避秦少邈的目光,儘管沒有看見,他也能想像到秦少邈的表情。秦少真暗自苦笑,這回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可算高大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