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但鸝兒已把雋兒交給她,還有,若是暗殺皇子的兇手不逮着,誰知道雋兒的下場會不會跟已死去的幾個皇子一樣?
不!雋兒是鸝兒託付給她的,她不能讓雋兒受到任何危險!
打定主意,她水眸燃起火光,「王爺,能幫我得到權勢嗎?」
「你想要權勢?」他黑眸眯起。「想報仇?」
他可不樂見她變成另一個自己。但,他不介意由他親自動手,就當是他報答鸝兒曾要李雋攔他救凰此吧。
「不,我要保護雋兒。」粉拲握起,她已下定決心。「鸝兒自知活不了后,便要我好好照顧雋兒,但我人小勢微,保護不了他。」
李鳳雛濃眉立即蹙起。「你知道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嗎?」
「我知道。」
「你不知道!」他惱咆。「憑你小小才人,怎麼保護他?一旦踏進後宮,你們就成了人家的俎上肉,任人宰割!」
原本以為可以藉這個機會讓她遠離後宮,讓她無憂地待在他身邊,豈料她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所以、所以找才說我要權勢,我……」
「辦不到!」撇開頭,他要自己不能心軟。
「王爺……」冉凰此眸底的淚翻湧着。「你知道嗎?進後宮時,鸝兒待我最好,她要我在良鳩殿待下,教我好多規矩,若我做錯了什麼,總是她替我向其他娘娘道歉,很多事都是她替我承擔的,而今日……我救不了她就算了,但若連雋兒都救不了,你要我有什麼臉去見她?」
李鳳雛冷硬的線條剛烈地跳動着。「所以,本王替你把鸝兒的屍體取出了,不是嗎?你還要本王如何?」
「王爺,你也知道鸝兒幫了我好多,若不是鸝兒,我現在不會往這兒……」她淚如雨下,粉顏楚楚可憐。
「……本王知道。」
若不是知道鸝兒對她疼愛有如,他豈會冒着葬身火海的風險去搶救她的屍體?
「王爺,你一定可以幫我的,對不?」她跪在床榻上乞求。
「凰此,你可知道,若你回到了後宮,雋兒會首當其衝,這場皇位爭奪戰的戰火,你就迷不掉了。」他軟聲說,拭着她怎麼也拭不幹的淚。
他知道她想報恩也想報仇,但要他如何親手將她送回後宮那個人間煉獄?
「但,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雋兒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去。」
「所以,你就要任本王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王府?」他不滿的質問,長指轉而輕撫她蒼白而乾裂的唇。
「王爺和雋兒不同,雋兒是個無足輕重的大皇子,其他小皇子都能欺負他,但王爺不一樣,放眼皇朝,有誰動得了攝政王?」兩者相較之下,她自然是擔心雋兒多一些。
「你真以為本王能夠呼風喚雨?」他掀唇,笑得自嘲。
攝政王,可不是一開始就是攝政王的,他可是靠着心狠手辣才打出屬於自己的江山。
「我認為王爺會為了我呼風喚雨。」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再哭了,在這個不堅強就活不下去的年代裏,光是哭,成就不了什麼大事的。
她必須要堅強,替雋兒撐起一片可遮風蔽雨的天地。
李鳳雛霸氣傲慢的眸直瞅着她半晌,低頭失笑。「冉才人,是你太瞧得起本王,還是吃定本王了?若你自以為能吃定本王,你想,本王會放你回後宮嗎?」
「我會沒事的。」
他嘲諷地一哼。「你這句話已經說過好多次了。」每次都有事。
「王爺——」
「你讓本王想想。」李鳳雛緩緩閉上眼。「本王,會想出個好法子。」
眼前首重的是她的安危,他什麼都可以不要,就只想與她平靜度過每一日,但把她送回後宮,變數太多,他不見得能夠全盤掌握。
即使他在宮中如魚得水,無人能出其右,但她不同,她單純善良,他好怕她會和母妃一樣。
她,成了他的致命傷,他唯一的弱點。
「只要將雋兒安置好,我就沒有責任了。」看出他已軟化,冉凰此趁機再丟出誘餌。
果然,李鳳雛驀地張眼,濃眉微揚。「凰此,你是在給本王承諾嗎?」
「嗯,我現在只想和王爺在一起,不希望王爺再為了我受到任何危險……」
偎向他,她吻着他燒焦削短的發,吻着他燒傷的頰,吻着他紗巾包覆的臂。
「王爺,疼嗎?」
嘆了口氣,他認栽了。「不疼,有你的吻,哪兒還疼着?」
「王爺,若我任性要求你給予權勢,會不會又讓你受傷?」
李鳳雛笑得倨傲狂放。「凰此,就讓你看看,本王如何呼風喚雨。」想讓他受傷?不是每個人都傷得着他的。「但你要答應本王一件事。」
幾日後,皇上即將駕崩的消息傳遍宮中,後宮上演的皇位爭奪戰也愈演愈烈,就連懷有身孕的崔昭允都無故上吊自縊了。
議事廳上,百官議論紛紛。
「啟稟攝政王,後宮近日來接二連三出事,該不會是與前些日子在宮內樹上繫上絲帶招了冤魂所致?」宰相很不怕死地提出他的疑問,壓根忘了這件事已經炒爛了。
李鳳雛興緻缺缺地瞅着他。「喔?要處決系絲帶之人嗎?」
宰相聞言,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又說錯話,二話不說,跪就對了。「臣惶恐,臣無不敬之意。」
「那是惡意挑釁嘍?」
「不不不,臣不敢、不敢!」救命啊,他說錯話了。
「不敢?」他哼笑,欣賞着宰相嚇得屁滾尿流的蠢樣。
「昨兒個良鳩殿大火,有人瞧見那狂燃的火上恍若有冤魂團舞。」御史大人趕緊護持進言,轉移注意力。
「你瞧見了?」慵邪的嗓音懶洋洋的。
「不…一下官怎麼能踏進後宮?」
「喔,那你是拐着彎在數落本王的不是嘍?」黑眸妖詭冷厲,高深莫測的眸光精綻,無人看得出他的心思。
撲通一聲,御史大人也跪下了。「臣惶恐,臣的意思是說,若是攝政王能夠表明立場,也許可以省去後宮鬥爭。」
「表明立場?」他狀似咀嚼的話意,隨即冷凜起臉。「你是要本王造反?」
「臣不敢!」御史大人暗恨自己接下壞差事,但還是咬着牙繼續,「臣以為,攝政王驍勇善戰又足智多謀,又是當今陛下的皇弟,若是願意登基,必定可平定後宮無謂的爭奪。」
「御史大人,誰跟你說,本王是皇上的皇弟?」他支手托腮,狀似漫不經心,微眯的黑眸卻迸射出危險光痕。
御史大人瞪大了眼,很想說: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嗎?只是沒人說出口罷了……「這是臣、臣認為,攝政王‘恍若’是皇上的皇弟,輔佐着皇上,頗得民心,若願意登上帝位,是百姓之福……」
「喔?照你這麼說,放任後宮爭奪,是本王的錯了?」
聞言,御史大人超想哭的。到底是哪個混蛋要他出來說話找死的?!「……若、若是攝政王能表明心意,後宮嬪妃就會明白皇子非儲君,也不會再生無辜傷亡。」忍着淚,他豁出去了。
「是嗎?」李鳳雛低低笑開。
想當年,他初入朝廷,這班人可不是這樣的嘴臉,想不到十年後,居然會拱他帝,真是可笑!
「攝政王繼承皇位,是臣等所望。」說著,文武官員皆跪了下來。
「眾卿忘了,本王娶了個男妃?」若他真成了皇上,則影可就是皇后了。
「攝政王可擬詔廢除祖宗規矩,男妃又如何?只要是攝政王心之所愛,是男是女不是問題。」
「真當本王是個專廢祖宗規矩旳狂妄之輩了?」他笑得邪魅,渾身上下散發著原始而尊貴的傲氣。
「臣等,不敢。」
「那好,本王就狂妄到底。」他低喃,黑眸掃過底下文武百官。「本王,冊封冉才人為冉貴妃,鸝昭儀之子李雋轉為冉貴妃義子,明日吉時,入住玄雀宮,本王要在玄雀宮大開筵席,眾卿可有異議?」
底下大臣你看我,我看你,雖然沒逼出最想要的答案,但攝政王都開金口了,有異議也得沒異議。
「臣等,心悅誠服。」
心悅誠服?他冷笑,甩袖離開議事廳。
顛覆朝綱的,到底是誰?
良鳩殿燒成焦土,不復當初的富麗堂皇,樑柱頹圮,瓦片粉碎四落,找不到那晚他們五人談笑的融洽景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