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獨身宿舍
耿姐看了眼目光平和的好姐妹,“你們還沒吃早飯吧?回宿捨去,先把飯吃了,大冷天可不能餓肚子。然後,我找人幫你買火車票,你們還得多帶着錢和糧票……”
母女二人對視一眼,她們完全忽略了這些,對於這個年代的規矩還真不太清楚。
兩人乖乖地跟着耿姐往獨身宿舍走,一路上聽着耿姐的嘮叨,還不時地插着話:“耿姨,我兜里就有五斤糧票,不過是吉省的,是不是到遼省就用不了了?”
“是啊,我們手裏大多是地方糧票,吉省的糧票當然不能在遼省用了。哦!你爸的部隊在遼省,直接用他的就是了。”
母女倆笑笑,誰也沒接話。
很快,三人走進了獨身宿舍區,前半部分都是直排的三層樓。
耿姐看着面露好奇的宋依依,主動介紹起來:“這種樓房裏的宿舍,一間屋子住四個人,絕大部分都是未婚青年。”她指了指後面的那片平房:“我和你媽住在後面的平房,那裏是二人一間,有廚房,大多是成了家的人。不過,平房裏是炕,要燒爐子,這點麻煩一些。”
說著話,宋依依跟着走進第三趟的平房,看着耿姐把第五間屋子大門上的鎖頭打開:“我和你媽就住這間房,呵呵。”
宋依依一進門就聞到肉骨頭的香味,她眼睛一掃,看到爐子上正坐着一隻冒着熱氣的大鍋,爐子對面的那面牆擺着碗櫃、菜板菜刀,這裏是廚房。
“依依,先把罩衣脫了,屋裏暖和,出了汗不舒服。”耿姐的聲音從裏屋傳了出來。
“來啦。”宋依依應着,走進裏屋。她邊脫着罩衣,邊打量着。這裏應該是卧室,睡覺的地方。屋子裏的一半面積都是火炕,炕頭與廚房裏的爐子僅一牆之隔,炕尾則並排擺放着兩隻大木箱子,火炕的內側分別摞着疊好的兩床被褥。火炕的面積目測長有五米,寬有二米五,只住兩個人的話,真是橫着睡豎著睡都行。
耿姨搬過來一張炕桌,往火炕上一放:“你倆都上炕,我把饅頭熱熱。”
石鳳竹哪裏能讓人家侍候着:“耿姐,還有什麼活?我們一起干。”
耿姐硬是把她按着做到炕上:“沒活兒,我一個人就行。你現在還是個病號呢,先歇着!”
宋依依也同意:“媽,你先歇着,要不然整理一下要帶的東西。我去幫耿姨。”
宋依依跟着耿姐走回到廚房,看着她把爐子上的大鍋端下來,換上一隻蒸鍋,用水舀子從牆角的水缸里舀了些水,倒在蒸鍋里,放上蓋簾,然後在蓋簾上擺了幾個大個的涼饅頭,把鍋蓋蓋好。
她一邊感慨原來七十年代的城市生活是這樣的,一邊問:“耿姨,我做什麼?”
耿姨看了眼飯盒:“你把飯盒裏的飯菜都折出來,再把筷子擺上就行。”
宋依依蠻有興緻地從碗櫃裏拿出一隻盤子,把飯盒裏溫熱的五花肉燉酸菜倒在裏面,端到炕桌上。又把另一飯盒裏的米飯折到碗裏,拿好三雙竹筷子,擺到炕桌上。
她走到最裏面的屋子掃了一眼,大約十平米的面積,一件五斗櫥、一張桌子、四把椅子就沒有多少空間了。看來這裏是會客和學習的地方。
宋依依覺得這樣竄糖葫蘆的設計挺有意思,就是在一間長方形的房子裏,分成大小不等、功能各異的三個部分。
石鳳竹已經從她自己的大木箱子裏,找出兩套換洗的內衣褲。此時,正在數着自己壓箱底的錢,她看到宋依依進來,努着嘴:“所有的錢都在這裏,一共二百五十一元。還有糧票,吉省的三十九斤,遼省的十六斤三兩。”
宋依依點點頭:“錢我倆分着裝。”
耿姐裝了一碗辣白菜,端進來,又返身盛了二碗骨頭湯送進來,聽到二人的話,連忙提醒:“過年之前坐火車,小偷賊多,錢一定要放把穩了!你去年不是在襯褲里縫了個內兜嘛,就放那裏!”
宋依依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日曆本:“今天2月8日,農曆臘月二十八,還有兩天就大年三十了!”
石鳳竹拎起一條襯褲:“是這條襯褲帶暗兜的,依依,你要不要在襯褲裏面縫一個?”
宋依依嘻嘻笑着:“我還是縫在棉襖裏面,有針線和布片嗎?”
石鳳竹從大木箱子裏拿出一隻針線盒和一片卡其布,宋依依接過來,脫下自己的棉襖,穿針引線,很快在左側內襟上縫了個暗兜,往裏裝了一百五十元錢,用手拍了拍:“我記得還需要一個別針封口。”
耿姐端着熱騰騰的一小盆饅頭和一盤大蔥炒雞蛋,走進來:“先吃飯,別針啊,我有。”
說著,她走到裏面的屋,拿出來兩隻別針,遞給宋依依。
“謝謝!”宋依依把別針在暗兜的兜口別好,學着耿姐的樣子盤腿坐在炕桌旁,三人開始吃起早飯來。
宋依依拿起饅頭咬了一口,又夾了塊炒雞蛋,再喝了口撒着香菜末的骨頭湯:“好吃!味道真好!”
耿姐以為是誇她手藝好,謙虛着:“那饅頭是從食堂買的,我們食堂的饅頭可是遠近聞名,面發的好,鹼對的不多不少!”
石鳳竹卻明白女兒說的意思,這些食材都是綠色、純天然的,味道很正。種白菜上的都是農家肥;豬是正常餵養一年後宰殺的,放在幾十年後,妥妥的是有機笨豬肉;雞蛋都是從老農手裏買的家養溜達雞下的,蛋黃的顏色都是黃中透着紅。
耿姐突然想起個事兒:“鳳竹,前兩天,廠工會表揚了二車間的老吳和老趙,他們就是救你姑娘的那二個人。廠里給他們發了獎狀,還有三十塊錢的獎金。他們倆還謙虛呢,說是真算起來,你姑娘也救了他們一命,他們沒承想那兩個歹徒還帶着刀,要不是你姑娘拍了那個都把刀亮起來的壞蛋一磚頭,他們可能也會交代到那兒啦。”
宋依依眨眨眼睛:“媽媽,我們是不是應該謝謝人家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