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楚楚那裏到了春天,四阿哥府里這時卻還沉浸在三九的寒冬,冷冽非常,隨着日子一天天的向前推移,四阿哥幾乎快絕望了,自從傳來澳門已經陸續有洋人商船入港的消息,四阿哥越發的坐立不安,雖然已經交代清楚了,楚楚是萬萬上不了那個洋鬼子船的,心裏還是慌的很,外面一陣說話聲傳來,聲音很低卻令四阿哥聽的很清楚,是那拉氏的大丫頭和高毋庸說話:
「高公公您就去回了爺吧,小阿哥真的不大好呢,哭了半天了,福晉也沒辦法,有些發熱呢,還是讓爺去瞧瞧的好」
高毋庸暗道:
「福晉您的招數也該變變了,總是拿小阿哥當幌子,一開始四爺還偶爾去瞧瞧,後來也就漸漸的習以為常了,這就是佟格格說過的,狼來了的故事了」
想起那個精靈睿智的女子,高毋庸暗暗嘆息,您說誰能想到,她就這麼不管不顧的跑了,丟下屋裏的四爺日日飲恨,引發了十四爺九爺等和四爺的越發激烈的矛盾,簡直是一個沒法收拾的爛攤子。
小阿哥弘暉的命也不知是好是壞,要說呢四爺府第一個阿哥,又得萬歲爺的意,記在嫡福晉名下,原就應該是個真真的世子命,可是偏不會托生,托生在張氏肚子裏,你說要是直接托生在佟格格肚子裏,不就沒那個張氏,也沒後面這些事兒了嗎,那時必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現在倒好,生下來身子就弱得很,說句大不敬的話,將來長不長的成還另說,就是四爺把失去佟格格的心結,系在小阿哥身上,將來是福是禍也難定的。
打發走了別有心機的丫頭,高毋庸親自給四阿哥換了新茶端進去,書房中沒有掌燈,四阿哥靠在榻上閉目假寐,透過窗外映進來的點點月光和搖曳的竹影,顯得整個屋子清冷的很,可以看見四阿哥緊緊皺着的眉頭,和灰暗的臉色。輕輕把茶盞放在炕桌上,低低嘆口氣,高毋庸退了出去。
京口瓜洲一水間
「恰恰城如斗,亂絮飛錢迎馬首,也學玉關榆柳,面前直控金山,極知形勝東南,更願諸公着意,休教忘了中原。」
李好古一首《清平樂瓜》瓜州渡口,最貼切的詮釋了瓜州鍍的形狀和位置,瓜州是揚州市濱臨長江的一個小鎮,是從江北到江南的必經渡口,隔江與鎮江相望,且歷代文人墨客均在此留下了膾炙人口的詩詞名章,如王安石的
「京口瓜州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如白居易的《長相思》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口,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事實上當楚楚來到這個渡口時,正是黃昏時分,夜晚是不能行船的,船頭就下令靠在瓜州渡口,嚴格的說來,相當於三岔河口的一個渡口,不是現代甘肅的那個瓜州縣,隸屬揚州的一個小鎮,停靠的船家不是很多,大概還是航運的淡季,船頭們都上岸去採購一些生活用品。
楚楚當然不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交代了船頭一聲,就踏上了這個渡口的古鎮,很小但是臨江所以還比較富庶,最熱鬧繁榮的只有一個行業,楚楚覺得應該叫煙花鎮比較貼切,距離渡口不遠就是一條燈火通明的街道,不知是誰定的規矩還是潛規則,靠左邊都是賣一些船上補給菜蔬糧油的,右邊是一色的小門,門口都站着濃妝艷抹花枝招展的俗艷女人,招攬過往的客商,多是一些年老色衰或者姿色平常的,沒有一個出色的。
楚楚知道這裏恐怕是最低等的私窯,裏面的姑娘當然也是最底層的,有些連招牌都是沒有的,進出的都是一些很粗俗的漢子,沒有一個體面齊整的人物,大概楚楚的樣子瘦弱的可以,那些招攬顧客的女人也沒上來拉扯她,從街頭走到街尾,楚楚什麼收穫也沒有,所有的東西都是很粗製的,也沒什麼亮眼的特產,遂失望的迴轉,覺得準備回船上欣賞江上的夜色更好些。
走到街中間時,一個小門中衝出兩個人來,楚楚急忙閃在一邊,一個赤着上身的漢子,一手提着褲子,一手追着踉蹌跑在前面的女子,那個女子很狼狽,身上糟亂的幾乎衣不蔽體,上身勉強遮住胸部,裙子已經被撕了半截下去,露出兩條瘦弱的大腿,上面滿是傷痕,極力的躲着那個漢子的追打,可是兩人終究體力懸殊,被那個大漢一腳揣在地上,那大漢上前一陣拳打腳踢,女子的慘叫哭喊聲,令人不忍目睹,那大漢還是不解氣,揪住女子的散亂的頭髮大罵:
「他x的,你個賤人,你還趕跑,一天了沒有賺一個大子,我不過瞧着閑的難受,給你找些樂子,你躲什麼,你以為你還是哪個人人捧着的花魁,你早就不是了,老子你是看得起你,你他x的還躲,有什麼可金貴的,今天爺就讓滿大街的男人,都看看你在的……」。污言穢語還不解氣
幾把就把那個女子破爛的衣服扯了去,楚楚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她沒想到真有這樣醜陋的事情,在她眼前真實的上演,她憤怒的忘了理智,上前一把推開那個要在大街上亂搞的大漢,那個大漢沒防備被她一把推到了地上,楚楚撿起地上的碎衣物,勉強遮擋住那個渾身顫抖的女人。
蹦出了個管閑事的,大漢不覺大怒。上前拉扯楚楚,卻被楚楚抓住手腕一腳側踹了出去,圍觀的人一片嘩然,估計沒想到楚楚這樣看上去瘦弱不堪的男子,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這時那個女子抬起頭來,對上楚楚看過來的目光,兩人都是一愣,透過街邊的紅燈可以清楚看到眼前女子的狼狽,五官實際還是很完美漂亮的,只是眼側有一塊很大的燙傷,使得原本嬌美的面孔有些猙獰可怖,臉色蠟黃,顴骨高聳,雖然沒有了往日的明媚妍麗,還是清楚的辨認出不是別人正是蘇蘇。
蘇蘇猛然看見楚楚,雖然是男裝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急忙跪行幾步一把抱住楚楚的大腿道:
「格格救我,格格救我,往日都是我的不是,您再發發善心救救我吧」
楚楚沒想到她混到這樣凄慘的地步,雖然知道這類人一般都是罪有應得的,還是不願意看見和曉瑩相似的人落到如此地步,遂低聲在她耳邊道:
「讓我救你,就不要再說格格二字明白嗎」
那個蘇蘇急忙點頭,被甩出去的大漢顯然是已經喝醉了,腳步不是很穩的站起來,對着楚楚道:
「呵原來你是這個賤人的老相好,這樣好,老子從人牙子手裏買了她,原是看她臉面雖說破了相,可是身子還是很蠻招人的,可是這個賤人不吃不喝,的給老子裝死,一天也賺不了多少銀子,老子還得貼補吃穿,你若是不嫌棄,給老子五十兩銀子給你了」
眾人一陣噓聲,有個中年客商湊到楚楚近前小聲道:
「現在一個十三四的丫頭才不過二十兩,這個殘花敗柳不值」
大漢顯然是聽見了,不耐煩的道:
「好就二十兩,快給銀子吧,把這個女人領走看着就噁心」
楚楚從袖子裏拿出兩個十兩的銀錠扔給大漢,轉頭見對面是個成衣鋪子,扶着蘇蘇走過去買了簡單的裡外衣服給她換上,成衣鋪的老闆是個中年大叔,人還不錯,趁着蘇蘇換衣服的功夫,偷偷告訴楚楚:
「對面那個大漢叫劉大,不是好東西,隔兩年就弄死一個女人,經常半夜聽見女子的慘叫,這個買來還不到一個月,若不是你來了,這個女子估計再過半個月就被整死了也說不定」
楚楚當然知道,從蘇蘇胳膊腿上胸部後背上的傷口,就能看出有些是鞭子抽的,有些是燙的,五花八門,楚楚猜這個劉三就是一個心理變態的性虐待者,不然也不會有這些傷口,楚楚暗暗琢磨如何安排蘇蘇呢,留在這裏肯定不行,帶着更是不行,煩惱的功夫,蘇蘇已經換好了衣物鞋子,雖然被折騰的不成人形,身形還是很纖細裊娜,望着楚楚的眼光很複雜。
楚楚也懶得猜測,扶着蘇蘇找了旁邊的一個茶肆休息,倒還是個乾淨清爽的所在,楚楚扶着蘇蘇坐在椅子上,吩咐活計上壺花茶和一些茶點,等蘇蘇吃了些東西下去,楚楚才問道:
「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蘇蘇眼中閃過一絲強烈的恨意道:
「那個太子真不是個東西,他不過讓我伺候了一個月,就哄着我到他的聞香閣給他做事,一開始還過得去,只接待一些巨富商賈,朝廷大員,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