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過了許久,她才發現他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
平時他老是裝出虛弱的樣子,到了晚上之後又變成活龍一尾,她不禁要懷疑,他是不是雙重性格,才會這麼表裏不一?
夜晚被“整治”得很慘的平順樂,隔天老是睡到日上三竿才全身酸痛的起床,而今天也一如往常,靳府的奴僕放任她睡到正午,任由她肚子餓才離開軟楊。
穿越時空來到古代的唯一好處,就是她學會如何穿上繁瑣的衣裙,接着穿上鞋子,漱洗過後,想也不想的直接走向廚房。
吃飽睡,睡飽吃,飽暖思淫慾……這是她這幾天養豬一般的生活。
她是不是應該嚴正的拒絕靳無疾無度的索求?而且強烈的懷疑,他根本是猛虎裝病貓……
邊想邊走,一個閃神,她又在靳府里迷路,竟然是往後院柴房的方向,回過神來,才發現前方站了一男一女。
她停下腳步,定睛一看,是丁婉春和一名長相白凈的男子。
丁婉春見到她,連忙跳離男子身邊幾步,接着向她行禮,“將軍。”
平順樂與丁婉春四目相接,發現她的目光冷漠且隱含着一絲防備,似乎還有一絲怨恨。
是心虛所造成的假象嗎?
面對丁婉春,她是有一些心虛,不過當她的目光移至男子的臉上時,心虛似乎減少了一些。
那男人竟然是她在戲館看過的、丁婉春紅杏出牆的對象……陳余豐。
他怎麼會進靳府呢?
或者應該說,丁婉春怎麼敢將出牆的對象弄進府里?不怕他們的姦情曝光嗎?
雖然平順樂沒資格管丁婉春的事情,畢竟她現在的身份也沒有多風光,也是在晚上與別人家的老公偷來暗去,但是她本來就聲名狼籍,若哪一天在天都城待不下去了,她大小姐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事,可是丁婉春不是,她還惦記着四少夫人的位置,怎麼直接把外頭的情夫請進門呢?
“將軍?你怎麼了?”丁婉春發現她直盯着陳余豐,於是開口。
“他……”平順樂差點脫口說出自己曾在戲館見過陳余豐,還有見到她和他偷情,好在反應靈敏,一瞥見她表情下沉,急忙改口,“他是誰?我不曾在府里見過他,是新來的總管嗎?”
“府里最近缺一個打雜的工人,所以我便找了遠房親戚進來工作。”丁婉春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呃……親戚?!一表三千里的表哥嗎?
雖然平順樂想嘴賤的問出口,不過以她現在的狀況,也沒資格反唇相譏。
只是,丁婉春把情夫安排進府里有什麼目的?
她心中疑惑,卻不敢表現在臉上,假裝若無其事的模樣。
察覺陳余豐直盯着自己,她無法解讀他眼中的意思,不過很明白他有無限的防備。
她很清楚的明了這男人對她也沒有一絲好感,眼神中帶着一抹算計和打量,像是想要看穿她全身。
“原來是這樣。”平順樂裝傻、裝憨的笑着,“沒事的話,我先走一步。”
她趕忙轉身離開,卻有感覺自己的背後像是被一對豺狼的雙眼盯上,背脊竄過一股涼意,很不舒服。
丁婉春把情夫弄進靳府有一半是包藏禍心,但是現下她沒憑沒據,也不好到處嚷嚷,當個放羊的小孩,像這種情況,她也只能安靜的當個旁觀者,偷偷的觀察他們的動靜。
她知道陳余豐一直想把丁婉春弄到府外,然而丁婉春似乎還留戀着四少夫人的位置……
她猜測,陳余豐進府里,有大半是針對靳無疾。
真是因為丁婉春得不到靳無疾的“肉體”,所以想使出玉石俱焚的手段嗎?
不過現在的她也只能心存懷疑,隨時提防着他們。
只是平順樂萬萬沒想到的是,丁婉春將陳余豐弄進府里,是想要利用他替她剷除眼中釘……就是平順樂她自己。
“她就是順樂將軍?”陳余豐望着平順樂的背影,臉上有着不解。“看不出她是傳說中的惡鬼。”
“她是。”丁婉春磨了磨牙,“她的心是黑的,血也是黑的……她的出現就是把我推向黑暗的深淵……”她看向他,“余豐,你一定要幫我解決這惡鬼將軍,若不除掉她,就算我離開靳家,等這惡鬼惡性大發,相守的我們也無法躲過她的殺戮。”
陳余豐上前,握住她的手,“婉春,只要你願意放下一切跟我走,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丁婉春微微一笑,卻抽回自己的手,“余豐,為了我們倆的幸福,得委屈你一些時日……晚上我會好好的補償你。”
陳余豐的眼中有着狂烈的愛戀,滿心全是丁婉春的秀容,於是他告訴自己再等一些時日,他與她必定能在這輩子相守。
為了得到等待許久的幸福,即使要他冒險付出生命,也願意賭上這一把。
平順樂十分注意陳余豐,若是以小說的章節進行,丁婉春應該會因愛生恨,藉由陳余豐的手,暗殺靳無疾。
但是這幾天她在靳無疾的身邊,發現陳余豐並未刻意想要接近他,反而在見到他時,總是儘可能的閃避。
眼看陳余豐沒有任何動作,她不禁懷疑是自己判斷錯誤。
洗完澡,平順樂才剛穿上外衣,就聽見敲門的聲音,打斷了她的猜測。
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種時間會來敲門的就只有靳無疾,只是這幾天她都以葵水來潮,拒絕與他歡愛。
畢竟她和他的關係又不是這麼光明正大,做偷雞摸狗的事還是要有一些節制。
加上陳余豐進府,她的精神根本無法集中,就怕靳無疾這弱雞男在某天某夜暴斃。
不過她開始懷疑,靳無疾會不會是扮豬吃老虎,其實他的身體並沒有眾人想像的那麼病弱?
這時,外頭的黑影不放棄的又敲了敲門,伴隨着一道女聲,“將軍,你睡了嗎?”
丁婉春的聲音狠狠的把她從沉思里拉了出來,她像是做了虧心事的小賊,彈跳而起,拉了拉衣擺,匆忙的看看四周,“呃……還……還沒。”
“剛剛夫人吩咐我,要我端一些簡單的消夜,還有咱們婦人家常喝的飲品,給你補血。”丁婉春低垂着眼眸,低聲的說。
平順樂急忙上前,打開門,“謝……謝謝,我自己來就好。”她不敢勞煩丁婉春。
“將軍,讓我伺候你吧!”丁婉春溫柔的笑說,執意進入房裏。
平順樂只能摸摸鼻子,乘機左看右瞧,心想,好在今晚靳無疾沒有摸黑來找她,要不然她實在不敢想像兩人的關係一旦曝光,到底會引來何種風波……
畢竟她在眾人的眼中還是個十惡不赦的女魔頭,雖然來到天都城后一直表現出混吃等死的和平模樣,但是對外人而言,她現在只不過是一頭被圈養住的猛虎。
丁婉春將手上的托盤擱放在桌上,先為她舀出盅里的花生棗米粥,再為她打開另一盅的黑糖燉燕窩,全都是滋陰補血的佳肴。
“將軍,請。”丁婉春淡笑的說,溫和的請她入座,並備好湯匙。
“一起用吧!”一聽見這些東西是靳老夫人為她準備的,平順樂感覺心裏暖暖的。
原來這就是有母親的感覺……
求學時代,她老是聽見女同學們一臉苦哈哈的抱怨,每逢月經前後,她們的母親都會燉一些葯湯讓她們補血補氣,讓她好生羨慕。
她常想,如果有母親為她親手熬燉一鍋補湯,不論是酸甜苦辣,她一定會感動到全都吞進肚裏。
因此看着眼前這兩盅膳食,想到是靳老夫人關心她的身子,她的心裏就流過一陣暖流。
“後頭還燉了一大鍋,將軍不用擔心我。”丁婉春站在一旁,盯着她的動作。“將軍,請快享用,否則東西冷了,口感就沒這麼好。”
平順樂對丁婉春並沒有多大的防心,反而看見她這麼殷勤的伺候自己,教她的愧疚感慢慢的加重。
嚴格說起來,她現在可是不折不扣的小三啊!元配夫人還把她當成貴客在招呼,是人都會有羞恥心。
儘管她很掙扎,又想找借口為自己脫罪,靳無疾不愛丁婉春,所以把她娶進門便是有名無實,丁婉春則是因為無法與舊情人斷絕關係,正偷偷摸摸的暗通款曲……
唉,這家人有病。
而她好像也被傳染了,身陷其中,竟然有些無法自拔,對於靳無疾每一次的求歡,她幾乎無法拒絕。
平順樂一邊吃粥,一邊偷瞄丁婉春,發現她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不禁有些困窘,於是出聲要她坐下。
“不了。”丁婉春見她一口接一口的吃着,嘴角揚起的弧度愈來愈明顯。
“還請將軍用完,我才好收拾乾淨。”
雖然她面帶笑容,聲音卻是冷冽如冰,平順樂感覺很不舒服,不知道是被她盯得食不下咽,還是原本的愧疚造成心虛,漸漸的感受到自己的喉嚨火辣辣的剌痛。
幾刻之後……
“嘔……”她來不及以掌心搗住嘴巴,直接吐出鮮血。
丁婉春也被飛濺的鮮血沾染到,非但沒有露出驚嚇的神情,反而神色自若的拿出巾子,擦了擦臉頰。
“你……”平順樂滾落地上,痛苦的掐着脖子、搗住胸口,不停的打滾。
“你……下毒害我?”
丁婉春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說是惡鬼將軍,結果才下了這麼一點毒,你還不是要跪地求饒?”
“你……”平順樂的喉嚨像是火焰在燒,“為……為什麼?”
她真的是失算了,一直以為頂着將軍的名號,就不會有人敢動她一根寒毛。
可是這天下蠢人無懼,永遠都只會做自以為正義的事情,卻沒想到後果爆發的殘局要由誰收拾。
丁婉春就是這個蠢人!
她的死訊一旦傳進副將軍的耳里,恐怕天都城又免不了要血祭,城裏的百姓何其無辜?
“為什麼?”丁婉春蹲在她的面前,冷冷的嗤哼,“因為你搶了我的丈夫,與我的夫君苟合,光這一點,就足以構成你的死罪。”
“你……”平順樂驚詫的愣住。原來紙還是包不住火,如今火苗燒成大火,也燒到了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丁婉春狠狠的瞪着她,剛剛的溫柔婉約全被狠勁取代了。“你和我夫君所做的骯髒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嫁給靳無疾這麼多年,他連碰我一根手指都嫌臟,但是你才來府里幾天,就和他發生這見不得人的臟事……我恨你,更恨靳無疾浪費我的青春歲月……”
平順樂不斷的咳着鮮血,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望着丁婉春,“靳無疾明明就想要成全你和陳余豐……”
“住口!”丁婉春臉色大變,“你怎麼知道我和余豐的事?”
“如果我死了,對天都城一點好處都沒有,你快去喊大夫……今晚的事,我可以一筆勾消……”平順樂咬着唇,以不激怒眼前的女人為優先考慮。
“既然你都知道我紅杏出牆的事情了,哪還有讓你活下去的道理?!”一不做,二不休,丁婉春左顧右盼,從床上拿了個繡花枕頭,打算悶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