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狠狠瞪視着他,咬牙暴怒,聲量從齒縫間迸出。「伊品凡!該死的大色狼伊品凡,你給我醒來!」
耳邊有着持續不絕的高分貝噪音,儘管再累,伊品凡還是睜開了眼。
「你……你醒了……」
「對,我醒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又氣又恨,惡狠狠地發飆了。
「這……聽我解釋!」他繃著臉,有歉意,乜有坦然。
她身上的藥性不好解,他確實把她全身吻遍了,也用他的雙手跟唇舌取悅了她的身體無數次。
但……他死守最後一道禁忌,並沒有真正要了她的身子。
他有自己的堅持,就算要她,也要在她清醒之際,在她願意之時!
文采蘭完全聽不進他的解釋,她的眼神有着明顯的厭惡與恥辱,她紅着眼眶,小臉氣得發青,兩片唇瓣開開合合地狂罵著他,「不要過來!你這樣對我,你該死,該死,該死……死一萬遍也死不足惜!」
伊品凡臉色驟變,他皺皺眉峰,掩飾心痛。
「不管你信不信,你還是處女!」他冷冷地說,隱藏被她傷透的真心。
她對他的厭恨讓他沉下了臉。他努力減輕她的難受忙了一夜,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羞辱跟誤解……
「你騙我!」她壓根不相信他的話。
瞧,滿地散亂的衣物……
瞧,她身上的點點紅痕……
還有,最令她難以啟齒的是,她的兩股之間依然濕潤着……
「我不需要騙你,你不信,可以去醫院做檢查。」他唇角微彎,帶着譏誚,眼裏卻閃過一絲她沒有發現到的苦楚,「你怕我騙你,醫生總不會騙你吧?」
「噁心的你,出去,滾出去!我不要看到你!」她氣得全身顫抖,指着門外,逼他離開。
伊品凡深知多說無益,他也有他的自尊與驕傲,不容她踩踏在地。
他站起身,挺着泛着點點紅痕的胸膛走出她的房間。
他胸前的吻痕,比她深,比她多……
不可能,那些不會是她的傑作!
可是……也不可能是他自己吻出來的啊……
停!
腦中思緒紛雜,文采蘭不願多想。
眼前一片迷濛,讓她迷惑不解,下意識地眨眨眼,再眨眨眼……清晰了一些,又迅速模糊了起來。
感覺到臉上一片冰涼,伸手一摸,濕濕的。
是淚!
她怎麽莫名其妙在流淚?
那日之後,伊品凡避開一切會跟文采蘭碰面的時間點,因為他不想再從她的眼裏看到一絲一毫的痛恨與厭惡。
他的心已經受傷了,時時刻刻都在流血……
每當想起她的眼神、她的言語,他心上的傷就無法治癒。
即使兩人不見面,他還是交代秘書把她所需要的一切準備好,由他的秘書去打點她的需求。
他常常出國洽公,把自己弄得很忙。
文母不時會跟他通電話,他視為重要機密,因此他的秘書不會錯失。
每每言談中,他都講文采蘭的好話,文母很關心他們的戚情進展,他都推說他自己太忙,無法分身照顧她,很對不起她。
文母才不信自己的二女兒有他說的那麽好,但她的心裏是高興的,因為「情人眼裏出西施」,伊品凡對文采蘭有特別的觀感,她很欣慰。
她也打給文采蘭,但女兒口口聲聲都是他的壞話,讓她只能嘆氣。
她有心要撮合這一對,不知道要到民國幾年才會成功!
文采蘭那麽討厭伊品凡,而且言談中那麽激動,讓她納悶。
她明明找過算命師,也合過他們兩人的八字,他們並沒有八字不合的問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個性不合嗎?
想到文采蘭的個性……文母只能搖頭。
原本是兩個月的同居時間,結果縮短成一個月。
因為文采蘭一直跟文母吵着太無聊要離開,不要荒廢青春。
文母問伊品凡發生了什麼事,伊品凡順着文母話里的蛛絲馬跡,歉疚地表示因為工作繁忙無法陪伴文采蘭,因此不願意把她綁在身邊失去自由。
因此,文采蘭一個月後就回到學校去參加她最愛的暑期活動了。
她熱愛夏天,她喜歡海邊,她游泳、衝浪一把罩,她愛玩到幾乎瘋狂。
她在事發幾日後真的去醫院做了檢查,而且也確定她還是處女這個事實,這讓她震驚又訝異。
明明她的身子該碰的、不該碰的,他全碰過了……
因為他的刻意避不見面,她無法從他口中得知更多訊息。
是這個男人性無能吧?
最後,她歸咎於這個最有可能的原因。
她才不要跟一個「是工作狂也是性無能」的男人在一起!
她才不要浪費她的青春活力在那樣的男人身上!
如果母親再逼她去跟他同居,她一定要把「他是性無能」這件事公諸於肚。
她不怕鬧大,誰教他敢惹上她?敢惹她的代價,當然要比一般人高!
嫁給他,會不會幸福不確定,但不會「性福」是一定的!
她已經等好了,只要母親開口,或是伊品凡說了什麼,她就要鬧他個天翻地覆!
然而,等了又等,他絕口不提,母親的重心也轉移了……
母親不再跟她提及伊品凡的事,她跟他雖有婚約,但因雙方都不積極,那口頭之約就像一條隨時會斷的線般岌岌可危。
她聳聳肩,若是能夠趕快斷掉,她還樂見其成呢!
轉眼間,姊姊文雪靜的婚禮已經在籌備中……
姊姊愛姊夫,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即便失明,也可以深刻地感覺得到。
愛情,一定要吃苦才能得到幸福嗎?
如果這是定律的話,她寧願不要有愛情!
人生苦短,當然要活得快樂,何必自找罪受?
看着姊姊默默吃的苦頭,換作是她,早就跟對方大幹一架了。
她才不當愛情里處處挨打、弱勢的一方!
所以,若姊姊結婚之後,母親把腦筋動到她身上,她就把伊品凡的缺陷說出來,她才不願意讓自己委屈受苦。
伊品凡一定不會想要她把他性無能的真相說出來的!
反正那天她要當姊姊的伴娘,母親也已經得到他的答允,那天他也會出席當伴郎。
既然兩個人會見面,她乾脆就跟他談個條件好了!
只要他願意解除當年那個無稽的口頭婚約,她就會對他性無能這件事絕口不提!
畢竟,那一夜……他們可是一夜激-情到天明呢!
換作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怎麽可能忍得住?
直到目前為止,對於那夜的激-情,她的腦海里只殘存着斷斷續續的片段……
但,已夠她臉紅心跳不止了!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吃錯藥了,她才不可能主動對那個男人挑情……但記得的片段里就是有她挑逗他、親吻他的畫面,清晰得讓她想要說謊也因為感到心虛而說不出口。
「采蘭!」文母從門口走進來,看着神遊的二女兒。
文采蘭那愛搞怪、挑染得亂七八糟的髮絲,已經在她的嚴格逼迫下稍微變正常了,一頭咖啡紅的削薄短髮服貼整個耳際,別有一股俐落風情。
「媽。」
這個假日會回來,是因為雙方家人要全員到齊以示尊重,他們已經討論完也決定好婚禝的一連串事宜了。
她只是回房間喘口氣,清靜一下,媽怎麽就進來了?
剛才大家在客廳里閑聊,提到姊姊的婚禮辦完了,下一個就換成她了。
是嗎?她可不這麽認為。
左承翊看她的眼神似乎在為她未來的老公哀悼,她揚起下巴哼口氣。
別太看不起人了!她要不要他,還要看她的心情!
而左承翊跟文雪靜之間的濃烈電流,已經快要閃瞎她的眼,她覺得還是走人為上策。
她不想再看下去,當心失明哪!
「你不是要陪左媽媽嗎?」
「他們有事先回去了。」
「哦!」她輕應一聲。
「采蘭……」
「媽,你想說什麼?」
「去年暑假你有去跟品凡認識認識,但品凡太忙了,今年我問過品凡,他比較能夠抽出空,我想等你姊的婚禮辦完,你再……」
「不要!」她一口回絕。
「采蘭……」
「我不要。」她就是討厭被人逼迫的感覺,尤其是婚姻大事。
頭髮問題只是小事,她願意聽母親的建議,但跟伊品凡一起生活,她去年已經體驗過了,今年不想要再重蹈覆轍!
「媽,別逼我非得跟他培養戚情好不好?我就是不喜歡他,就是不可能會愛上他!」
「品凡這孩子人品好,你為什麼不能試着去了解他?媽可是打着燈籠也無法再找到像他這樣適合你的男人了!」
「媽……你別瞎忙了,我們不合。」
「不可能!你們八字很合得來,我算過命了。」
「媽!是我的感覺重要,還是算命重要?」
「你的感覺當然重要,但你的感覺有可能是錯的,你搞錯了。」
「媽,我不可能搞錯,我就是不喜歡他。」
「為什麼不喜歡?」
「就是不喜歡,很多很多的不喜歡!」她覺得好煩,大叫一聲,「媽,別再問了!」
「媽當然要問清楚,因為你很快就要結婚了!」文母扔下一顆震撼彈。
「什麼?明明是姊姊要結婚,不是我!」
「你姊姊結婚之後,下一個新娘就是你了!媽已經把你們四個人的八字拿去請算命的算好了,你姊姊已經紅鸞星動,今年是最佳的結婚年,若是錯過了,往後的幸福就會減半,而傷心就會加倍。你明年跟大後年都會紅鸞星動,如果你現在開始跟品凡培養感情,搞不好明年就可以出嫁。」
「我不嫁!」
算命?她的婚姻居然要被一個算命的操弄?文采蘭咬牙切齒,十分不服。
「媽,很多算命都是騙錢的,一張嘴胡說八道,害死人不償命。」
「閉嘴!」文母輕叫一聲,文采蘭主動閉上了嘴。「張大仙不同,他是你外婆介紹的。媽跟你爸的婚姻當年也是他算出來的,你看,我們不是幸福得不得了?」
「那……那是例外啊!」
「那不是例外。婚姻就像一棵樹,需要耐心與真愛的灌溉,還要加一些包容與體貼的養分,才能長得茁壯。媽不是迷信的人,但算命可以當作參考,當作指標,讓我們不會多走一些冤枉路。」
「媽……我一點嫁人的意願也沒有!」
「所以才更該跟品凡多接觸,只要你發覺他的優點,你就會想要跟他在一起了。」文母話一說完就離開了,留給她安靜的空間,希望她能多認真想想伊品凡的長處。
文釆蘭嘴角抽搐。優點?
就算他有再多的優點,都會被「性無能」這一點深深的打敗!
她有自知之明,由她提出不嫁根本一點用也沒有,解鈐還需系鈐人,乾脆她拿他的難言之隱來威脅他開口取消這個指腹為婚的婚約算了。
性無能……百分之百是他的難言之隱!
她唇角咧開,大大的弧度揚起。
真想不到,那麽高大一個人,居然會是性無能!
「嗤!」
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文采蘭愣了一下,馬上咆哮。
「文耀威,你幹嘛一個人不聲不響地杵在門口外面?」
文耀威一身黑衣黑褲,簡潔優雅地慢慢出現在她眼前,身形瀟洒,外形俊酷,一臉驕傲與自信地睥睨着她。
「媽居然要你嫁人……那個未來要當你老公的男人肯定命苦!」
文耀威是長得不差,可她就是很討厭他。
這種討厭,跟對伊品凡的討厭不一樣。
對文耀威的討厭,是因為文耀威總是惹她生氣,總愛跟她抬杠,總愛欺負她這個二姊,完全不懂得尊敬她,但還不至於討厭到永遠都不想見到他。
因為,他是她有血緣關係的弟弟!
對伊品凡,她是從小就對他有很深很重的厭惡,厭惡她的名字是他取的,厭惡他幫她取這個名字的動機!
更厭惡她明明就不認識他,他非要把她跟他硬扯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