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文開始】

到門口時，顧春芽的臉色已經轉好，不管怎樣，反正錢已經到手了，不算白來一趟，她也犯不着為一個沒見到面的人而生氣。

只是心裏到底不舒服，當初她這樣一個年輕有為的面點師，要高薪挖人的比比皆是，結果在這裏，卻被說成粗鄙之人，如此的看不起。

想到她之前為做這一百個蛋糕花費的精力，也是覺得冤枉，她服務周到，力求達到客人的要求，滿足那林小姐的期望，讓她吃得愉快，結果別人卻是那樣看待她。

還說可惜了這些點心？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是可惜了自己的一雙手罷！

顧明瑞迎上來，笑道，「錢拿到了？」

「是的。」她點點頭，「不過這林小姐的生意，咱們下回做不了了。」

「怎麼了？」顧明瑞忙問。

她把事情說了一遍，顧明瑞怒道，「敢說咱們粗鄙？我看她才粗鄙呢，大戶人家就該瞧不起人？她有種別吃那些東西！」

「大哥，你不怪我嗎？也許以後會少賺很多錢呢。」剛才看那些丫環的打扮，就知道這林家很有錢，若是她進一步討得林小姐的歡心，指不定就會經常來定製蛋糕，這一兩一兩的銀子來得不難，然而，她卻做不到。

上輩子，她也沒投生在富貴人家，可是她通過不懈的努力，在事業上獲得了自己所期望的成果，她也相信，終有一日，自己能攀登到最高的頂峰，所以，她有她的驕傲，即便重生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這一點，也從不曾改變。

顧明瑞揉揉她的頭髮，「我怎麼會怪你，要是我在，你也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她不由得輕輕笑了。

顧明瑞拍拍車板，「來，坐上來，哥哥推你回去。」

他知道她受了委屈，有心叫她高興。

顧春芽道，「別了。我現在重呢，可不比小時候。」

那會兒，顧明瑞要背起她。那是輕而易舉，只過了快兩年，她的個頭一下子拔高了，竟然同顧冬兒一般，身上也有了些肉。

「推幾百斤的東西都不在活下。你這算啥啊？快點兒！」顧明瑞催促。

她拗不過，從車裏尋一塊布出來，鋪在上頭，坐了上去。

顧明瑞使了全身的勁推車，輪子「咕嚕咕嚕」的響，跑得飛快。

「怎麼樣。不比馬車慢吧？」他哈哈大笑。

顧春芽也忍不住笑，這哥哥真是，把車當玩具玩呢。

兩個人的笑聲飄蕩在小巷裏。一高一低，好似和諧的樂曲。

風迎面吹過來，明明是冷的天，她卻溫暖的好似被太陽在照耀着。

兩人到了家，顧明瑞一身的汗。

「哎喲。送個蛋糕咋累成這樣？」楊氏拿了手巾給他擦。

「非得要推着我玩，能不累么。」顧春芽笑道。「到後來，還玩上癮了，差點把我給顛下來。」

方茹瞧一眼顧明瑞，「這麼好玩，咋不推我了玩一玩，你偏心呢！」

「好好好，一會兒推你，冬兒，你要不要也來？」

兩個人都笑了，方茹戳戳他的胸口，「開玩笑呢，你聽不出來？當我小孩兒呀還玩這個！快去擦擦乾淨，一會兒吃午飯啦。」

楊氏回去炒了最後一個菠菜，飯菜就都做好了，全部端了上來。

一家人圍坐吃飯。

顧明益吃完后就又要去秦夫子的私塾了，楊氏拉住他，取了兩塊蛋糕叫他帶身上，「你這年紀容易餓呢，下午拿了吃，別熬到晚上。」

顧明益推了不要，「不好放，太大了，這蛋糕拿去賣錢罷。」說完拿了兩卷書就走。

那筆墨紙硯都是一早就備了套放在私塾的，省得每天都帶來帶去，位置也都是固定，只需帶書。

楊氏嘆口氣，「這孩子，還捨不得吃呢。」

「我瞧着也是大，他放哪兒呢。」方茹看看顧春芽，「下回你做幾塊小的，用東西包了帶身上，他指不定肯。」

顧春芽剛才就在想了，聞言笑了笑，「行，我一會兒做些餅乾出來，反正天涼了，能放幾天。」

「餅乾？這又是啥東西？」幾個人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詞語。

「餅乾么，就是很小很薄的餅子，好帶，餓了隨取了吃，方便。」顧春芽稍稍解釋了一下，「我都忘了這茬了，幸好你們今兒說起來。」

就是不知道好不好賣，不過她暫時也沒這個打算，蛋糕的銷路還沒開闊呢，姑且就做了給顧明益當零食吃，家裏自己人嘗嘗。

對了，上回還說做好吃的給方景呢，也給他們家做一罐。

第二日，她吃完早飯就出門去了。

過了一會兒，提了一小袋桂花干，一籃子雞蛋回來。

「等明年春天，咱在院子裏種些香花香草罷。」餅乾里放點這些東西，清香撲鼻，更加好吃，也比那些她前世市面上放的香草精要來得健康。

「好啊，我也等着春天呢，葡萄那會兒才能種上！」方茹第一個贊成。

聽說她要做餅乾了，顧明瑞也不賣燒餅了，留顧應全先照看，自個兒回了來學。

要說這個哥哥，還真是勤奮，每回她做什麼，都特別細心的觀看，然後自己動手學習，照此以往，他的水平總有一日會趕上自己的。

當然，這是好事。

顧春芽先把桂花干拿一點兒水泡起來，接着就找了一張牛皮紙，捲成喇叭形狀，拿米糊粘好，再在頂端上剪出一個小洞。

因為她今日要做的餅乾叫手指餅乾，沒有裱花袋可不行，這牛皮紙雖然不比膠袋好用，那也能湊活。

下面，她就開始打發蛋白蛋黃了。

顧明瑞對此已經習慣，反正她做的好些東西都需要打雞蛋，便幫着她打加了糖粉的蛋黃。

兩人打的差不多了。顧春芽舀了二分之一打發好的的蛋白放在蛋黃里，再加上要用到的二分之一的麵粉，輕輕的用木勺攪拌均勻。

做西式點心，最忌胡亂攪拌，輕的要輕，重的要重，不然就會影響口感。

等攪拌好了，再把剩下的蛋白，麵粉一次性倒入，然後添加少許桂花水。再次攪拌，最後把濃稠的麵糊慢慢倒入牛皮捲筒里，小心擠成短長條。落在放了油紙的鐵盆上，放到石爐里烘烤。

等了十分鐘后，她把石爐打開。

手指般長的餅乾略顯金黃，香氣四溢的呈現在眾人面前。

顧明瑞迫不及待要去拿。

顧春芽笑着拉住他的手，「大哥。等一等。」

這餅乾剛剛做出來是微軟的，不像蛋糕，得等到稍微涼了才會好吃。

「瞧着倒是有意思，這麼小一個，眀益能帶去念書了。」楊氏道，「我去找個荷包專門給他裝這個。」

顧冬兒連忙拿了一個出來。「正好，我才做了一個呢，給他罷。」

顧冬兒閑着就在家做針線活。張大娘那裏也樂意收，一個荷包掙得三文錢，顧春芽覺得少，不過顧冬兒只是興趣所致，也就一直沒攔着。

楊氏看看。只見上頭綉了兩條紅魚，活靈活現的。笑着說好。

「眀益肯定喜歡，前日還跟我說秦夫子家養得魚好看，你這就弄了兩條給他。」顧春芽笑道，「他吃起東西來也更香了，眀益，是不是？」

顧明益接了荷包，重重的「嗯」了一聲，翻來翻去的看，愛不釋手，。

大傢伙兒都笑了。

等到餅乾涼了，他們都拿了吃，一咬脆脆的，又帶着淡淡的桂花香，比起往常吃得那些糕點，又是不一樣了。

「這要不要也拿去賣？」顧明瑞馬上道。

「再說罷，咱蛋糕都還沒有做起來呢。」顧春芽想等到哪日蛋糕供不應求了，再去考慮別的。

說實話，他們家就這幾個人也着實顧不過來。

顧明瑞點點頭。

「我拿點兒去給柳大嬸他們吃。」顧春芽尋了一個陶罐，把餅乾裝了，就去方家。

今日方景，方安都在，聽說她來了，都跑了出來。

「這是才做的餅乾，你們嘗嘗。」她把陶罐放在桌上，「做得小，好放，小景哥，小安去念書的時候都可以帶去吃。」

柳氏過來瞧瞧，「還真新鮮。」她拿了一個吃，驚喜道，「裏頭還放了桂花呢，又不比桂花糕，這東西脆，一股蛋香味兒。」

「就是雞蛋，麵粉做的，也沒多少配料在裏面，算是簡單的，就是不能久放，得儘快吃了。」顧春芽看看方景，「喏，上回你問我有沒有別的，這算是不一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