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徐氏被她說得整張臉都抽搐起來,嘴角一抖一抖的,模樣十分嚇人,「好哇,我這做奶的那麼多不是,我也不活了,我為這個家做牛做馬幾十年,如今倒還要被一個丫頭罵」
李氏忙去扶她,一邊罵顧春芽,「沒大沒小,有你這樣子說話的,大哥,大嫂,倒不是我說你們,看看春芽還像個樣子了?你們是怎麼教孩子的,還能這麼說長輩了?要我,就兩耳光刮上去,看她還敢不敢!」
「死丫頭沒個形了,看我不打你!」顧應奇上去就要抓顧春芽,剛才她指桑罵槐就是說他呢。
「春芽還是小孩子,她也是氣到了才會亂說。」楊氏忙把顧春芽護在身後。
顧明瑞也擋了上來,同顧應奇對峙。
顧老爺子看得頭疼,他哪裏不知道徐氏的偏心,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到底這家是她操持的,只要不太過分,他都能接受。
可被顧春芽這麼直接說了出來,他的臉上不好看。
「春芽,快給你奶道個歉,你奶也不容易,這家裏這麼多人,不是那麼好打理的。」顧老爺子有幾分嚴肅。
剛才她是放任了一回,好讓顧老爺子清楚知道,他們對家裏的不公正是不滿的,但徐氏好歹是長輩,顧春芽探出頭來,認真的說道,「奶,我剛才錯了。」
徐氏不理她,「我現在說話也沒人聽了,我還當什麼奶!你這話收回去,我做不來你的奶!」
顧老爺子皺皺眉,「還跟個孩子計較,沒人說你做得不好,這個家要沒有你,也沒有今日。」他目光掃過眾人,「這些你們都記好了,以後要再對你們娘,你們奶不敬,可別怪我罰你們!」
徐氏這才覺得找回了一點面子。
「老大,老大媳婦,你們這些年是辛苦了,為個鋪子花費了很多心血,我都瞧在眼裏,但也是為了咱們家,將來你們的後代會享福的。」顧老爺子看向顧應全跟楊氏,「旁的人沒有明瑞的手藝,不是我不想叫他們做,委實也沒有你們做得好,到不曉得你們卻覺得委屈了,也罷,以後老二買完東西,也去包子鋪幫幫忙,老三你們知道的,他實在是沒什麼空,老四又要念書。」
顧老爺子為了顯示自己的公正,要把顧應奇推來。
可這人還不如不來呢,準會壞事,顧春芽心想,這不是她所要求的公正,看來老爺子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公平,一碗水端平只能是夢想。
「爹,我們沒有這麼想,只要鋪子越來越好,我們就心滿意足了,二弟也有事情忙,不用他來的。」顧應全忙道。
「是啊,爹,我這一樣樣買東西都要跑斷了腿,哪兒還有時間去做包子!」顧應奇也反對。
倒不知他平常是去哪兒混的,可惜那日沒有跟到他,顧春芽皺了皺眉。
「也罷了,既然你們兩個都沒有想法,那就好了。」顧老爺子意味深長,「咱們一家人,你們都是我的兒子,有什麼不能說的,以後別憋在心裏,我這做父親的,只巴望你們好。」
幾個兒子都點點頭。
「腌菜的事以後再說,先散了罷。」顧老爺子轉身去了上房。
眾人懷着心思,各自離開。
隨後幾天,顧老爺子都沒有提腌菜的事,徐氏憋了一肚子的火,她賠了夫人又折兵,每個月多出了五十文不說,目的卻仍舊沒有達到,還要給大房請工匠,所以最近那臉色就跟塗了鍋灰似的,黑的不能再黑了。
顧應全夫婦倒是忙裏忙外,給小兒子佈置新的房間。
幸好原本的堂屋不算小,隔了一半給顧明益住,也算勉強過得去。
顧春芽四處看了看道,「我看咱們得打個書桌,不然明益在哪裏練字呢?雖說他經常跟小景哥學習,可小景哥到底自己也要念書,咱們老去也不行,明益可是天天有空的,平時在家自個兒能練練字,也方便看書。」
「倒確實是,我也說覺着少了什麼,」楊氏笑道,,「一會兒你跟冬兒去二郎那兒問問,打個桌子多少錢。」
「床也要打,我索性一起問。」顧春芽出去找顧冬兒。
兩人便上街去了。
顧冬兒卻是要先去雙廟街。
「最近四嬸也幹活了,我空一些,去張大娘那裏看看有沒有綉活接。」
顧春芽忙道,「別去了,咱腌菜賣賣足夠用了,繡花多累啊。」
顧冬兒笑了,「繡花好玩呢,我少接一點,能補貼補貼家裏,也能練習一下,不然跟柳大嬸學的本事都得忘了。」
原來她自己也喜歡那個,既然可以當娛樂活動,顧春芽就不阻攔了。
二人便去了張大娘那裏。
張大娘見到她來,很高興,「哎喲,你來得巧呢,我正好接到一批大活兒,你來綉最好不過了。要求很精細,你看看。」她拿了好些布出來,顏色各異,都是上好的料子,「綉些寓意好的鴛鴦,牡丹在上頭,都拿來做荷包的。」
「這麼好的布做荷包?是哪家的呀?」顧冬兒驚訝的問。
張大娘的神色有一些奇怪,她看了看那姐妹倆,「是司徒家要做的,好像那司徒公子要成親了。」
桐平鎮並不大。誰家有些事情,總會被人曉得,更何況。那日顧夏荷是坐了司徒家的馬車回來的,那麼大的馬車在街道上走來走去,豈會不被人注意,自然就傳開了,後來司徒公子又送了兩匹絲綢來。也不知李氏有沒有因為想炫耀,告訴了別人。
所以張大娘有這表情是正常的,顧春芽問她,「大娘可曉得定了誰家的小姐呢?」
「像是姓孟,不是咱鎮上的。」
顧春芽有些想不明白,「司徒公子的父親不是在京城做官的么。難道娶親要在咱鎮上呀,不去京城?」不然京城那麼多能工巧匠,何須讓張大娘接手綉活。
張大娘就笑了笑。「這些富人家的事情我哪兒清楚,不過這司徒公子」她後來還是沒有說,覺得兩小姑娘懂的事情少,有些話也不方便講。
最後顧冬兒接了十個荷包,答應十天內送過去。
看來司徒公子很快就要娶妻了。
可徐氏跟李氏還在做春秋大夢呢!
「要不要告訴奶跟二嬸一聲?早些知道。她們也不折騰夏荷姐了。」顧冬兒皺着眉。
顧春芽道,「不用咱們操心。她們肯定很快就會曉得,不然你去說,誰知道她們會怎麼想,還當咱們幸災樂禍呢,奶現在可是更恨咱們了。」
顧冬兒想想也是。
兩人隨後就去了周明鑫所在的傢具鋪子。
要說這顧家二郎,也是可憐,才十歲就被徐氏趕來學木匠,要是放在後世,那才在上小學呢,更何況,顧明鑫也不是多勤勞的人,往常在家裏也都是玩,懵懵懂懂的,現在卻每天都要聽師傅訓話,一直到晚上才能回來。
她們到的時候,顧明鑫正在哭鼻子,見到她們,很有些不好意思。
「明鑫,咱要做一張床跟一張書桌,要幾個錢,你可曉得?」顧冬兒假裝沒看見他的狼狽相。
「要,要多大的?」顧明鑫問。
「就是正常的大小,都是給明益用的。」
「哦,還得看什麼木料呢。」顧明鑫回頭喊了他師傅來。
姐妹倆問了個清楚仔細,顧春芽付了五百文的定金,這便回去了。
聽說兩樣東西一共要收一兩四錢銀子,楊氏怔住了,光憑他們之前每個月五十文的零花錢,怎麼可能攢到那麼多錢,雖說手裏有一兩,可那是老父辛辛苦苦存下來的,要一下子用掉也真是捨不得,她問,「就沒便宜些的?明益也還小呢,床也不用太大的,等以後再換也行。」
「春芽已經付了定金了。」顧冬兒道。
「哎喲,你這孩子大手大腳的,冬兒你咋不攔着。」楊氏嘆口氣,「才掙那麼點錢就到處花,上回做那些衣服,娘也根本穿不了那麼好的。」
「那衣服明明穿着就很好看,娘得經常穿穿。」顧春芽笑道,「錢么,花了再賺,娘不用擔心的,再說,書桌咱們自己付錢,可床的錢得奶來付。」
楊氏就皺起了眉,如無必要,她真不想去跟徐氏要錢,受不得她的臉色。
「我去。」顧春芽自告奮勇。
「你去也得給你奶說。」
顧春芽笑起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我不怕,奶又不能吃人。」說罷就跑了出去。
徐氏在門口嗑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