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二日下午,顧明瑞空了,二人就搬了一罈子辣豇豆菜去了紫雲堂。
還是那王昌平接待的他們。
「是腌菜呀!」王昌平很高興的道,「老爺跟少爺都挺愛吃的,上回你們送得腌菜吃完后,還叫着又買了幾斤呢。」
「衛大夫喜歡吃就好,不過這腌菜不是上回那一種哦,是我專門做了給衛大夫嘗嘗的,要是他愛吃,下回我再做了送來。」顧春芽笑道。
「小姑娘太客氣了,我這就去告訴老爺。」
「不用了,大叔,衛大夫忙呢,咱們也不便打攪。」顧春芽叫住他,「大叔傳達一下就行了。」
「這怎麼行,你們兄妹倆送腌菜給老爺吃,我要是這就讓你們走了,老爺可要責怪的。」王昌平叫他們進去坐,「稍等一下。」
「可是,不是有好多病人在等着衛大夫看么。」
王昌平笑起來,「老爺最近收了好幾個學生呢,都挺有本事的,現在老爺可比以前閑多了,他們看不來的才叫老爺看。」
顧春芽這才不說了,同顧明瑞在客房等。
「衛大夫人還真好,救過你的命,照理說咱們感恩戴德的,送壇腌菜算什麼,看他身邊的人竟然那麼好的態度。」顧明瑞感慨,「我聽別人說啥醫者父母心,說的肯定就是衛大夫這樣的人。」
「是啊,衛大夫的醫德很好,少見的。」顧春芽對此也挺贊同。
雖然剛重生的時候,她曾懷疑過衛大夫的醫術,然而,之後的事情,衛大夫的所作所為,都讓她很是感激。
兩人正說著。門外走進來一個人。
他看了看地上的罈子,問道,「裏面是什麼?」
顧春芽抬頭一看,頓時黑了臉色。
這穿了寶藍色袍子的少年,正是欺壓過她兩次的傅琅!
好死不死的,要過來,顧春芽自然不理他。
顧明瑞又不知其中的緣故,回道,「是送給衛大夫吃的,我妹妹親手腌的辣豇豆。你是」
「哦?她腌的?」傅琅看向顧春芽,說道,「拿一點出來給我嘗嘗。」
給他一巴掌倒是真的。顧春芽撇過頭,當沒聽到。
傅琅回顧明瑞,「我是衛大夫的侄子。」
「哦,那就是小少爺了。」顧明瑞笑道,「想必你也吃過我妹腌的酸菜了。這一壇更加辣些,我妹說衛大夫愛吃辣,專門給他腌的,跟別的不一樣。」
傅琅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齊雪白的牙齒,「當然吃過。不過我比舅父愛吃,主要都是我吃的,這一壇那麼辣。舅父估計吃不消,正好便宜我。」
這話一出,顧春芽只覺耳邊呼啦啦飛馳過幾千匹那啥馬!
消息竟然出現了誤差,原來愛吃辣的是這死小子,衛大夫反而沒有那麼熱衷。也是,這人一直住在衛大夫家的。自然也會差遣下人來買。
倒是弄錯了!
顧春芽恨不得抱了罈子就走。
見她七竅生煙的樣子,傅琅笑得更歡快了。
衛大夫這會兒同王昌平來了,笑着道,「剛才昌平說了,你們還真客氣,送什麼腌菜呢,家裏也不是那麼寬鬆的,賣賣可不少錢罷?」
顧明瑞同顧春芽忙站起來向他行了一禮。
「舍妹的命是大夫救的,這些算什麼,給大夫嘗嘗鮮。」顧明瑞說道。
「哎,多遠的事了還提,再說,春芽是運氣好,也不定是我的功勞,像這樣的疑難雜症,我在治的時候也不能確定,說是我救的,可是名不副實呀。」衛大夫很謙虛。
顧春芽笑道,「那不說這一樁,大夫您把腌菜介紹給趙掌柜,這總不是假的,趙掌柜後來在咱們家買了好些腌菜呢,這一壇就當是謝謝你的幫忙了。」
「這又是巧合了,他正好愛吃鹹菜,我便讓人做了,他大加讚賞,現在買了你們家腌菜,還給他的館子增加了生意,要說,那他得謝謝你們呢。」
衛大夫說話讓人如沐春風。
「反正大夫您總得收下,咱們不能白來一趟,要是您不收,咱爹咱娘要責怪我跟大哥呢。」顧春芽只得這麼說。
衛大夫就笑了,「好罷,好罷,這次我就收了,下次可不能再送了,我會叫人上你們家去買。」一邊就讓王昌平搬罈子。
這時傅琅說道,「舅父,這罈子腌菜很辣,你不能吃,我看叫他們再做一壇。」
「胡說什麼。」衛大夫沉下臉。
顧明瑞忙道,「是啊,大夫您要是吃不慣那麼辣的,咱們是該重新做一壇來。」
「不管辣不辣,都是你們一番心意。」衛大夫看一眼傅琅,「你送他們回去,別再胡言亂語了。」
傅琅道,「又不是很遠,還要我送?」
「叫你送就送,啰嗦什麼!」衛大夫喝道。
在這個侄子面前,衛大夫好像總是會變得很嚴厲,顧春芽心想,完全沒有之前的溫和,也是奇了怪了。
莫非他知道傅琅在外頭做了什麼壞事?
傅琅沒辦法,只好送他們走。
顧春芽同他沒話講,倒是顧明瑞因為他是衛大夫的侄子,還主動與他講了幾句。
到了家門口,顧春芽直接就進去了。
顧明瑞笑道,「既然都來了,進來喝杯茶罷。」
「也好。」傅琅點點頭。
居然還真來,顧春芽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傅琅當沒看見,進院子后,四處瞧了瞧。
「這裏。」顧明瑞請他去了大房的堂屋,叫顧春芽去倒茶。
顧春芽就去了。
不一會兒端了兩碗茶來,分別放在二人的面前。
顧明瑞道,「咱們家也沒啥好茶。」
「沒事,正好渴了。」傅琅端起來就喝。
誰料一口下去,「撲」的全部噴了出來。
這什麼茶,又酸又咸,簡直難喝到要死了!
顧明瑞愣了愣,以為傅琅是嫌棄這茶難喝,頓時十分的尷尬,「要不你喝點白水罷,實在對不住」
一向暴脾氣的哥哥,因為衛大夫救過自己的命,竟然能容忍得了這小子!
顧春芽道,「沒白開水了,剛才用光了。」
傅琅眯起眼睛看着她。
不用說,肯定是她做了手腳,裏面應該放了醋,又放了鹽,還不知道放了什麼,差點把他弄得吐出來。
這死丫頭!
顧明瑞奇怪道,「啥沒水了,廚房啥時候斷過水喝了?」
顧春芽撇了撇嘴,沖傅琅道,「就是沒水,你走罷。」
還是第一次見妹妹對客人這麼沒有禮貌,顧明瑞驚訝無比,可這人是衛大夫的侄子,再怎麼說也不應該如此對待。
顧明瑞站起來道,「我去廚房看看。」
他還是沒有當傅琅的面責怪顧春芽,也沒有叫她再去倒水。
屋裏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顧春芽也不願離他近,站得遠遠的,靠在門邊上。
傅琅瞧了瞧她,忽然問道,「你幾歲了?九,十?」
這個問題……
還真是無厘頭!
「關你什麼事?」顧春芽沒好氣。
「那我一會兒問你大哥。」他很無所謂。
顧春芽抽了下嘴角,「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給我茶里放了那些東西,難道不應該我問你,想幹什麼?」他挑眉。
「你心裏清楚!」顧春芽惡狠狠的道。
他笑了笑道,「假如是因為那天我踩了你的裙子,我當時也願意賠,是你自己沒有要,怪不得我。」
「我打你一巴掌,給你錢,你肯不肯?」顧春芽伸出手晃了晃,「假如肯,那我不怪你。」
那一雙眼睛漆黑髮亮,充滿了對他的厭惡,可是,真的只是為那一條裙子嗎?
她一定認出了他,就在那一日!
所以寧可不要他賠錢就走了。
然而,這麼久了,她卻沒有向任何人透露他的秘密,守口如瓶,並且在見到他時,也毫無談此事的樣子。
他探視的眼神如一根針似的。毫無遮攔。
顧春芽揚眉道,「你看什麼?真想我打你么?」
「你知不知道衙門出了一張通緝令,至今還沒有人領,懸賞一萬兩。」他說得很清晰,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臉。
通緝令的話一般都是抓窮凶極惡,或者捕快沒有辦法儘快捉拿歸案的人,他為什麼要跟她提這個?
傅琅繼續道,「是關於去年巡撫大人被行刺的案件。」
顧春芽神色一動。
一萬兩,要抓的就是他罷!
可既是通緝令,豈會抓不到人。應該是有畫像的,是了,他說不定改變了面貌。所以畫錯了人,又豈能抓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