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顧春芽愣了一愣,才想起來她只知道陸採石的身世,陸採石的父母是都去世的了,至於孫沛,龐元濟,她還真不清楚,王清也沒有提過。
這兩個人就這麼安定下來了,連家都不回一趟嗎?
改天是得去打探打探。
第二日,楊氏買了不少好菜,請傅琅吃飯,也邀了王昌平一起。
他也沒有拒絕。
吃飯席間,王昌平看了顧春芽好幾次,其中的意思,也只有她能領會。
王昌平是還在希望她能幫助傅琅。
顧春芽只當作沒看見。
只洗完碗出來,遇到立在顧明益房門前的傅琅,她還是頓住了腳步。
月光下,她面色猶豫,想說不想說的樣子。
傅琅皺了皺眉,往前去了。
她又叫住他,「最近多謝你了,我聽大嫂說,你經常過來,要是明益考上了,肯定有你的功勞。」
傅琅沉默。
顧春芽抿了下嘴唇,「你也是秀才,沒有想過去考舉人嗎?」
傅琅挑起眉,「舉人?」
「是啊,你以前看了這麼多年的書考上秀才,難道不是為了以後的功名?」
傅琅道,「什麼功名,我學那些不過是因為父親母親喜歡,如今他們都不在了,又有什麼意思?」
顧春芽頓時說不出話來。
她覺得自己好像遇到了一堵牆,她除了繞路走,還能做什麼?
可就任由他去嗎?
她認真道,「就是不考舉人,你也能做些別的啊,你的藥鋪不是開的很好么,以後還可以開分鋪,開到全國各地去。」
傅琅微微眯起眼,「你到底想說什麼?」
顧春芽扶額。
她原本也不是擅長勸說的人,更何況,是面對他,是面對這種事,好似說什麼都有些無力。
要是她的雙親這樣離世,她也是無法釋懷的罷?
很有可能她也會一樣這麼做。
她拿什麼去勸?
傅琅走近幾步,「是不是王昌平跟你說什麼了?」
她平日裏從不曾關心過他的事,突然如此,肯定是知道了什麼。
顧春芽也不打算隱瞞了,點點頭道,「是,王大叔很擔心你。」
傅琅定定的看着她,目光好像是有重量一般的壓下來。
壓得她抬不動眼帘。
好一會兒他才輕聲道,「那你也擔心我么?」
她的身子不由一僵。
他右手輕按在她肩頭,彷彿耳語一般說道,「如果你擔心我,就嫁給我,如果你不肯嫁給我,那就什麼都不要說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
「不過臨走前,我想你答應我一件事。」
他漆黑的瞳孔在夜色里更是濃了,潑墨一般,卻又閃耀着琉璃一般的光澤。
顧春芽問道,「什麼事?」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只覺得渾身一陣發熱。
也許這輩子他都忘不了與它接觸的感覺了,只可惜,她並不知道。
不過,大概她知道了,也只會賞他一記耳光。
傅琅忽然笑了。
顧春芽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這氣氛明明是悲切的,好像他就要去赴死了一般,以後再也不會見到了,可他這是笑什麼呢?
「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他放下手,轉身走了。
顧春芽一頭霧水,但心想,她總算也是勸過傅琅了,他不聽,那也是沒有辦法的,個人有個命啊!
她正要回卧房。
門外卻走進來兩個人,與傅琅擦身而過。
她定睛一看,臉色便黑了。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竟然是徐氏跟顧應奇。
方茹昨個兒還說呢,母親是不是白白擔心了,徐氏也許不會來,這下可好,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天烏漆墨黑的,他們兩個就摸上門來了!
顧應奇見到顧春芽,不高興的道,「還愣着幹什麼,你奶來了,不曉得去叫一聲你娘跟你爹?」
顧春芽撇撇嘴,真心不想去,可就是不去,他們也得進屋裏來,她只得往堂屋去了。
「爹,娘,奶跟二叔來了。」
屋裏的人臉色全都不好看了。
顧應全是怕楊氏生氣,其他幾個人不用說,自然是討厭這兩個人。
顧明瑞本來在逗著兒子玩呢,這下啪的把手裏的撥浪鼓擱在桌上,皺眉道,「還真來了,我去看看。」
顧應全也忙出了去。
楊氏沉着臉,拿手抹了一下頭髮,也慢慢走了出去。
顧春芽跟方茹互相看一眼,前者嘆口氣,「有得鬧了,不曉得這來一趟得住多久。」該不會拿不到錢就一直不走罷?
他們雖然佔了理,可徐氏是長輩,就算一直住在這裏,他們也不好趕人走的。
方茹挑起眉,「怕啥,奶真要瞎鬧,咱們還想不出法子么?」她伸手一點顧春芽的腦袋,「別忘了你有個御廚師父呢!」
難道是要她狐假虎威?
顧春芽撲哧笑了起來,「大嫂真是狡猾啊!」
「怎麼狡猾了,看對誰呢!」方茹一拉她的手,「咱們也去迎接一下奶,省得到時候被她逮到了說。」
兩人一起出去。
徐氏已經走到了屋檐下,嘴裏嘖嘖道,「哎喲,別人說我還不信,你們這院子真大啊,能住好些人罷?難怪親家幾個老往這裏來,也就我跟你爹沒有來過了。別人問起來,我都不知道怎麼說。」
顧應奇一唱一和,「是啊,我說大哥大嫂,你們也太不像話了,怎麼就從不請爹跟娘來住住呢,可不是要被人說不孝子?幸好大哥上回明白過來了。」
顧應全只尷尬的笑。
「來住住是應該的,不過就怕有些人叫了來,居心不良,我們隔壁一家請了他們親戚來玩。結果人走了,家裏少了不少錢,還丟了首飾呢。」楊氏不咸不淡道。
這件事倒是真的。楊氏現在也認識幾個婦人,經常說說八卦。
徐氏一聽,火的不得了,手指頭差點戳到楊氏的鼻子上,「你說這個什麼意思。是把咱們當賊那?」
楊氏笑笑,「哪能呢,就是隨便一說,娘可不是那種人。」
「別打量我不知道你肚子裏想什麼,別人家媳婦兒可不是你這種樣子的!」徐氏恨恨罵了一句,進了堂屋。
楊氏無所謂的樣子。
在與徐氏作鬥爭以來。經歷了這麼些年,她也得到了成長。
其實跟這種人有什麼好氣的呢?
不把她當什麼,也許還舒服一些。出事了,該怎麼來還是怎麼來。
徐氏坐在大椅子上,又往周圍看了一眼,越發覺得大房是賺大錢了,看看這些傢具。都是新的,材料都是好的。幾個人也是衣着光鮮。
她還瞅見方茹手腕上帶了一個碧綠的玉鐲,更是眼睛發亮。
顧應全問道,「娘怎麼是這會兒來的?」
「坐不起馬車,坐了個牛車,給拖到這時候。」徐氏哼了一聲,「早曉得你有出息了,我馬車坐不得?還不是給你們省幾個錢。」
「是啊,娘省下來還給欣兒買了東西呢。」顧應奇掏出一個撥浪鼓,「還挺貴,給欣兒玩玩。」
方茹倒不好不接,就拿了給顧欣,還叫欣兒喊了一聲奶。
徐氏很高興,「還是我這重孫兒懂事啊,記得我這個奶呢。」
誰料欣兒玩了一下就扔了,拿起桌上另外一個撥浪鼓來。
那撥浪鼓是顧春芽買的,十分的精緻,兩面鼓面,一面畫著魚戲水,一面畫著男童吹笛,色彩鮮艷,就是轉起來,聲音也比較清脆悅耳,可比徐氏那個好多了。
徐氏的臉一下子耷拉下來,「嫌貧愛富的東西,怎麼教的!」
「奶這話怎麼說,小孩子哪兒懂這些?」方茹不樂意了,「只是看到好看的就喜歡,奶還跟一個孩子計較那?」
「我還說不得他那?」徐氏火了,「你是故意叫我難看,讓欣兒拿那個,你當我不曉得,孩子都是有樣學樣的,你這做娘的沒當好,還不反省反省!」
方茹眉毛豎了起來。
顧應全忙道,「娘,欣兒還小,你彆氣了,兒媳婦也不是這種人。」
顧應奇見徐氏這火大了,也跟着勸起來。
他們兩個可是來拿錢的,一來就鬧得不高興,可不是跟自己過不去么,到時候惹得眾怒,還怎麼願意給錢那?
徐氏這才不說了。
他們家原本也有兩個預備客房,徐氏跟顧應奇正好一人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