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兩人,因為女兒的懸殊,顧芩總是落於下風。
洪玉珠的事情便是她的心病。
她本想刺激李氏,結果卻又被李氏刺激的要吐血。
她尖聲道,「什麼殺豬的,我們家玉珠可是官太太的命,你等着瞧罷,你們家春竹男人一樣的,又粗俗又野,誰會要?也就承了你的血脈,你生下夏荷是踩了狗屎運,我看你運氣還能不能繼續好下去!」
李氏笑道,「狗屎運也不是人人都能踩的,你倒是踩個我看看?」她不屑的瞧了洪玉珠一眼,轉身走了。
洪玉珠滿臉通紅,又是委屈。
「娘,你下回別再說我的事了。」她咬着嘴唇,「什麼秀才,根本沒有秀才要我。」
「怎麼沒有?鎮上沒有,鄉下還能沒有?你別急,娘總會給你找到的。」顧芩安慰她。
洪玉珠哭了,「我,我只想嫁給方景。」
顧芩惱火了,罵道,「天下就他一個了,人家不要你,你哭個什麼勁兒,別給我丟臉,傳出去了,人家只當你花痴,哪個還敢要你?」她一把拉了洪玉珠進屋。
洪玉珠抹着眼睛,「他,他都看,看到我」
「看到你什麼?」顧芩忙問。
洪玉珠豁出去了,反正也只有這條路走,她小聲道,「那天在大伯家裏,我衣服弄髒了,想脫下來瞧瞧,就躲到了明益房裏去,後來,方景來了……他看到了,春芽也在的,她叫我不要告訴別人。」
「什麼?」顧芩跺腳,「這麼大的事,你怎麼才告訴我?你,你真被他看到了?」
洪玉珠點點頭。
「好啊,那死小子佔了你那麼大的便宜,居然還不吭氣!」顧芩跳起來,「你等着,為娘一定給你討個公道!」
洪玉珠低下了頭,手緊緊捏住了衣角。
今日齊良容來,不止吃飯,還同顧春芽談了一筆生意,在她那裏訂做了許多點心,說是用來待客。
顧春芽十分驚訝。
因為百食坊原本就是做點心的,現在卻用別家鋪子的東西,似乎很是不妥。
看她猶豫,齊良容認真道,「二姑娘的蛋糕,咱們百食確實做不出來,二姑娘的手藝,咱們百食也是甘拜下風。」
這是對手之間最高的禮讚!
顧春芽忙道,「不要這麼說,你們百食坊也有我不如的地方,你們的師傅都是有很多年經驗的,我自愧不如。」
「二姑娘謙虛。」齊良容笑起來,「其實這是以我個人的名頭買的,接待的也是我的朋友,二姑娘不必覺得有負擔。」
原來如此。
若是接待整個齊家的客人,她都要覺得荒唐了,這可是在下齊老爺,乃至整個百食坊的面子,現在既只是齊良容個人的話,倒是可以。不過他如此做,有討好自己的嫌疑,畢竟他們是競爭對手,若是她,她是絕對不會去買對方的東西來招待自己的朋友的。
想到這裏,她不由看了看齊良容。
這張可以稱得上無可挑剔的臉,像是夜空下的皎月,叫人移不開眼睛。
此刻,他一雙狹長的眼睛也正看着自己,微微帶笑。
「二姑娘有什麼疑問?」見她看來,他修眉一揚。
顧春芽實話實說,「我是有些想不明白。」
兩個人又沒有什麼交情,齊良容沒有理由會做這種事啊。
齊良容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又笑起來,「在下其實是想討二姑娘的歡心。」
顧春芽愣住了,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
這種話。還真有人能如此輕鬆的說出來,且還不讓人覺得輕佻,就好像風中的柳條一樣,那麼容易就能撩撥別人的心。
大概,這就是皮相帶來的魅力。
有些人天生就是會投胎啊!
生的那麼好,就連聲音都是無比悅耳的。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態,齊良容笑道,「二姑娘嚇到了么?」
她皺眉,「誰聽到都會嚇一跳罷,倒不知齊公子那麼愛開玩笑。」
他正色。「在下可沒有開玩笑。」
「什麼?」
那是真的討她歡心?
可這話不是隨便就能說的啊。
顧春芽雖然不是古人,可就是在她那個時代,一般男人除非是真的想追求別人。不然也不會這麼說話,要麼就是花花公子,嘴巴一點不牢靠的。
齊良容道,「二姑娘以後自會看到在下的誠意,這次的點心。還請二姑娘用心做,我真是拿來招待客人的。」
他付了定金,轉身走了。
顧春芽心想,自己像是忽然交到了桃花運啊!
方景的事情還不知道怎麼辦呢,這會兒又來一個。
她搖搖頭,去了廚房。
誰料楊氏急匆匆的找過來。一把拉了她出來,到角落裏小聲講話。
「玉珠」她急紅了臉,卻一下子說不出口。
顧春芽挑眉道。「玉珠怎麼了?」
「上回冬兒成親前一日,玉珠來咱們家的,你記得罷?」楊氏問。
那天的事情讓她印象太深刻了,她怎麼會不記得?
顧春芽點點頭。
「那她,她」楊氏嘆一聲。「哎,你是不是撞見她跟方景在明益的卧房裏?」
顧春芽一驚。
怎麼楊氏會知道這事兒?
她忙道。「什麼撞見方景跟她?是玉珠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被我看到了,她是怎麼說的?」
「原來還真有這麼回事,這可糟糕了!」楊氏喃喃自語,「小景這麼好的孩子怎麼能娶玉珠那,這不行的。」
顧春芽聽清楚了,急忙問道,「是不是出事兒了,娘?」
「你姑姑找上你柳大嬸了,說小景佔了玉珠的便宜,都見到……哎,反正就是要小景負責,娶玉珠為妻,不然就鬧出去,叫別人都知道小景是個什麼人,說他是登徒子,偷看姑娘,把他的名聲給搞壞,秦夫子最是重人品的,到時候說不定也不收小景了。」
洪玉珠這是瘋了罷?
顧春芽伸手揉着眉心,沒想到她真是什麼都不要了,這種話都敢胡說!
那日方景明明就沒有看到她!
顧春芽一把摘了頭上的帽子,脫了圍裙,「娘,我現在就去方家!」
母女兩個快步走了。
柳氏滿臉憂憤,唐達在一旁安慰她,可顯然並不見效。
剛才顧芩跑來一通指責,柳氏的心情壞到了極致。
「大嬸,根本就沒有這回事,您不用怕她。」顧春芽走進來,第一句話就說道,「什麼鬧出去?鬧出去就能把女兒嫁到如意郎君,那這世上的姑娘可好了,想嫁誰,只要嫁禍一下就好了,那這天下的男兒還怎麼活?」
柳氏愣住。
唐達點頭,「是啊,怕她幹啥,她鬧出去,她的閨女以後也別想嫁人!」
「可是」柳氏看着顧春芽,「她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雖然相信小景,可你們沒見到她那個樣子,好像真不是胡說的。」
「洪玉珠確實是做了這種齷蹉事,可小景哥並沒有看到,她本來是想賴在小景哥身上,結果去的是我,看到的也是我,我怕這事兒影響不好,所以就沒有說,也只當洪玉珠至少有點兒廉恥,沒想到她那麼不要臉!」顧春芽說出了來龍去脈。
兩個人吁出一口氣。
既然真相是這樣,方景根本就沒有看到,那他們憑什麼讓兒子娶這麼一個姑娘?
柳氏怒道,「居然這麼誣賴我們家小景,實在太可氣了,她要再敢來,看我怎麼收拾她!」
顧芩還在洋洋得意。
剛才她說的柳氏瞠目結舌。自以為這樁婚事要成了。
這讀書人么,最是注重品行,品行一旦不好,那麼就算他考上了舉人又怎麼樣,都不會讓他做官的,他們家又不是有錢的,也沒有財力去賄賂別人,所以這方景的前途現在就握在她的手裏。
「女兒啊,這下你可放心了,方景只能娶你。不然我去衙門告他們!」顧芩說這話的時候,十足的把握。
洪玉珠聽得心花怒放。
沒想到她拚死的一招居然奏效了!
結果等了好幾日,方家一點動靜都沒有。哪裏有求饒的意思?
顧芩惱火了,再次找上了門。
柳氏拿了把掃帚就把她給趕了出去。
顧芩灰頭土臉,沒想到柳氏那麼狠,這樣了,都不肯屈服!
她氣不過。直接去了秦夫子的私塾,說方景道貌岸然,看起來是個君子,其實內在齷蹉,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偷看她的閨女換衣服。還不承認,這種人就沒有資格念書,她在秦夫子面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