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自污

番外三、自污

延平十八年春,風調雨順萬物生長。

自延平帝登基以來,有慶隆帝為他鋪平的道路,朝野清明,高芒大地河清海晏,一派蒸蒸日上的盛世氣象。

黑暗中自然也有着各種見不到光的交易,但這些自古有之,不影響大局。偶有權貴跋扈、官員貪腐,延平帝都施以雷霆手段,造成的風波也很快能平息。

這個春天有一件大喜的事,延平帝嫡親的皇妹昭陽公主,如今契丹的可敦,要回國探親。並以高芒屬國的身份,請封她膝下的長子為新的契丹可汗。

原英武威遠可汗,在舊年的冬季里得了一場急病去了。

昭陽公主在悲痛之後,壓制住了各部的蠢蠢欲動,殺掉了一批意圖奪位的頭人。用插在王帳前血淋淋的人頭,成功穩定了局勢。

契丹的使者,在過年時就遞交了國書。

延平帝大喜,這意味着昭陽公主已經完全掌控了契丹。發了聖旨,要大肆操辦此事。這等揚眉吐氣宣揚國威之事,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員們也都辦得高高興興。哪怕累一些,也無人抱怨。

京中的百姓們,連走路都覺得比往日裏更加昂首挺胸。

昭陽公主的鳳駕從定鼎門進了城,腳下是喜慶的紅毯,道旁是彩旗招展。她身着契丹可敦的服飾,望着兩旁熱切的面孔,將眼中的熱淚忍了又忍。

她終究是沒有做錯,高芒王朝交給大哥,他做得比自己料想的還要好。

在延平帝的示意下,方皇后操辦了一場熱鬧繁華的接風宴,來迎接昭陽公主。皇室宗親齊聚,誥命夫人來賀,好一派鮮花着錦的繁華氣象。

曹太后已經在延平六年突發急病薨了,眼下在後宮裏,就數方皇后最大。

上面沒有婆婆的壓制,男人是這個權傾天下的帝皇,太子就是她嫡出的長子。方皇后的日子,過得極其舒心愜意。

她穩如泰山的坐在皇后位置上,冷眼看着後宮中那些魑魅爭寵手段,覺得前半生的驚濤駭浪沒有白挨。

方皇后親自領着人迎了昭陽公主回到長樂宮。二十餘年不見,姑嫂二人也都是人精,幾句話就熱絡了起來,不見絲毫生疏。

待延平帝下了朝,兄妹二人更是真情流露。一時間,賓主盡歡。

待眾人散盡,御花園中春花爛漫蟲鳴唧唧,夜色正好。延平帝命人在一大片牡丹花叢中擺了茶具點心,僅兄妹兩人賞景談心。

“皇妹,這片牡丹是朕登基之後命人種植。”延平帝露出思憶的神情,唏噓道:“那個時候,就想着等你有朝一日回來,能好好看看。”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見你。”延平帝笑道:“昭陽,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

當年,若不是昭陽公主的周密部署,他哪裏還有今日。但此刻,他以一國之君的身份說這句話,其中的意味卻是值得深究。

昭陽公主少時慧黠,在政治上有着卓越的眼光,更勝延平帝一籌。連慶隆帝都曾經嘆道,她若是男兒身該多好。

此時的她,歷經了風霜,愈發內斂睿智。這樣的弦外之音,豈能聽不出來?

當下,她起身鄭重施禮,道:“陛下,我是您的妹妹,更是您的臣子。您是天賜的帝王,身具龍威,如今四海臣服,與妹妹何干?”

延平帝唇邊的笑容更深了些,那些恭維只是套話,令他心安是昭陽公主的態度。

“快起來。”延平帝道:“這是怎麼了,自家兄妹說說話,何至於生分到如此地步?”

昭陽公主堅定道:“求皇上收回剛才的話,皇妹才敢起身。”

“好好好。”延平帝笑道:“朕不說便是。”皇上金口玉言,但這番話他收得心甘情願。

在他還是齊王時,全靠昭陽公主的謀划才能保全自身,進而圖謀大位。但他堂堂帝王,怎麼可能欠任何人的恩情?短短几句話之間,就逼得昭陽公主將以往的功勞埋在往事煙塵之中。

“難得回來一趟,多住一些時日。”各自閑聊了幾句兒女經,延平帝開口道:“不如,就此留在京中,誰還敢說個不字?”

的確,如今兄妹二人是高芒和契丹實質上的掌權者。昭陽公主要是真就這麼著留在洛陽,朝臣也不會有什麼意見。她是契丹的可敦,留在高芒可作為人質。

昭陽公主垂了眼眸,回來這一趟她想過許多場面,但來自延平帝的這接二連三的試探,着實讓她有些心寒。

她放下手中杯子,再揚起臉時,面上的神情已經恢復如常。笑道:“高芒是陛下的家,而妹妹的家如今在契丹。他年輕壓不住場面,說什麼我也該回去幫扶着。”

“頂多到春末,皇上冊封了可汗,我就該回去了。”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延平帝的笑容多了幾分真誠,道:“急什麼,過了端午再走。兒女都是前世債啊,這輩子都還不完。”

昭陽公主的智謀,他心中有數。當年,他容不下一個武正翔,而今更不可能讓跟他流着同樣血脈的昭陽公主,長留京城,帶來不確定的隱患。

既然嫁去了契丹,那就好好回去。離得遠了,兩國也好,兩兄妹也好,或許還能相互扶持。

“陛下說的是。”昭陽公主淡淡應了。

……

楚王早在延平帝登基那年,就已經遠赴封地就藩。這次,是因為昭陽公主回來,他才上表請求回到京城。禮部呈上了摺子,延平帝准了。

楚王府中,他設下一道小筵請昭陽公主小酌。

一壺桂花釀,兩人你一杯我一杯,不多時便已喝得精光。

昭陽公主換了高芒的貴婦服飾,曾經的那些坎坷風霜,在她臉上都沉澱為歲月的味道,愈見風華。

此時,她的臉色微醺,邊笑邊喝,側着頭望着楚王,問道:“你跑得那麼遠,若不是我回來,你是不打算回洛陽了?”

楚王的酒量比她好,伸手奪過了她手中的酒壺,無奈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能喝。你為什麼嫁得那麼遠,我就為什麼跑得那麼遠。”

昭陽公主有些醉了,哈哈笑着拍着桌子,道:“來來來,再干一杯。”

延平帝、昭陽公主、楚王三人,都出自已故的曹太后,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三人攜手度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時光,也因此,沒有誰比他們二人更明白延平帝多疑的性子。

“弟弟,來。”昭陽公主醉眼看着楚王,笑問:“有個問題,我一直未曾問過你。你,是真的好男風嗎?”

“是不是真的,有區別嗎?”楚王反問。他自污品行,自絕於皇位,只有這樣延平帝才從頭到尾都不會疑他。

“哈哈哈……”昭陽公主笑中帶淚,指着他道:“說得好,沒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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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戶嫡女奮鬥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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