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怎麼會好端端的不見了呢?」找不到八音盒,拂春無法對婆婆交代,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巴顏氏則是等不及了,親自過來,「找到了沒有?」
「沒有。」拂春吶吶地回道。
巴顏氏陰沉着一張臉,命令道:「來人,給我把這院子裏的下人全都抓起來,每人打三十個板子,還有,把英兒那丫頭杖斃。」
英兒嚇得面無血色,馬上跪在地上。「太福晉,奴媿做錯了什麼,您要讓人仗斃奴婢?」
「你這賤丫頭弄丟了永玹要給我的壽辰賀禮,還不罪該萬死?你這賤命死一千次也不足以彌補你所犯下的過失!」
她今兒個盼了一整天,就是想看看兒子幫她準備的壽辰禮物,豈知那禮物竟然弄丟了,她先前有多期盼,此刻便有多震怒。
她更加惱怒的是拂春將她的壽禮帶回娘家去,但她再怎麼樣都是永玹的福晉,她打不得她,只能拿她身邊的丫鬟泄憤。
拂春急忙攔住那兩個要上前將英兒拖下去的婆子,「額娘,即使如此,英兒也罪不致死,就這樣打死她,未免太草菅人命。」
「奴才犯下如此大錯,我這主子杖斃她何錯之有?」
「我才是她的主子,誰也不許動英兒!」拂春護在英兒身前。
巴顏氏看向拂春的眼神,怨毒得彷佛想從她身上咬下一塊肉,「我還沒追究你擅自把永玹要供我的壽禮帶回你娘家的事,你還有臉替她出頭?!」為了兒子,她這陣子已經盡量在容忍拂春,卻沒想到拂春這麼不知好歹。
「我問了永玹,他說可以帶回去給我額娘他們瞧瞧。」八音盒弄丟了,拂春自知難以推卸責任,但她仍試着替英兒求情,「我會把八音盒找回來,求額娘饒了英兒一命。」
「好,莫說我不講情面,我就給你一個時辰,倘若一個時辰后你還找不到那隻八音盒,就休怪我執行家法!」巴顏氏說完,狠狠剜她一眼,拂袖離去。
拂春將在寢院裏侍院的下人全都叫過來,肅着臉道:「你們究竟誰拿了那音樂盒,老實交出來,我可以不追究,否則要是再找不到那東西,就全部去太福晉那兒挨扳子吧。」
跪在地上的眾人全都驚惶的揺着腦袋,表示自個兒沒拿。
「從我娘家帶回來后,英兒就擺在屋裏,若是沒人拿那東西,難不成它還能插翅自個兒飛走了?」
「福晉,奴婢沒拿。」
「奴婢也沒拿。」
「奴婢也沒有。」
跪在地上的一干下人紛紛出聲以示清白。
見他們無人承認,拂春氣惱的瞋瞪他們,最後讓英兒去他們住的屋裏仔細搜了一遍。
半晌,英兒回來,朝她揺揺頭。
眼瞅着巴顏氏給她一個時辰已快到,拂春心中焦急,來來回回踱着步子,情急之下,她想到了一個辦法,她讓英兒拿來二十兩銀子,擱在一張桌子上,朝他們說道:「我在這桌上放了二十兩銀子,一刻鐘內,拿走東西的人只要交回來,就可以拿走那二十兩銀子。我這人素來說一不二,只要將八音盒還回來,我說不追究就是不追究。還有,倘若有人知曉是誰拿走的,私下裏告訴我,也可以拿走這二十兩銀子。」說完,她的目光在那些下人臉上--掠過,然後抬手讓他們退下。下人們--離開。
事關生死,英兒滿臉擔憂的問道:「福晉,您看拿走的人真的會還回來嗎?」拂春也沒什麼把握,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現在沒有其他的辦法,也只能試試了。」
主僕倆在屋裏等了一刻鐘,遲遲沒人進來。
而這時巴顏氏給她的時辰也到了,兩個婆子帶着十幾個丫鬟和家丁過來。
「太福晉差奴婢來問問,不知福晉可把那八音盒給找到了?」一名婆子上前問。
「還沒有。」看着眼前這陣仗,拂春心頭一凜,巴顏氏這回怕是不會饒過她和英兒了。
另一名婆子抬手點了十來個人,交代道:「太福晉吩咐,讓你們去把在這院子裏伺候的那些下人全都押下去,重打三十個扳子。」
上來個人應了一聲,抓人去了。
原先問話的那婆子朝着拂春說道:「勞煩福晉同奴婢走一趟,去向太福晉稟明這事。」
英兒面色如土,嚇得兩條腿抖如篩糠。「福晉,英兒不想死,英兒還想在使身邊伺候您!」
拂春緊握住英兒的手,安撫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就這麼被打死的。」
兩人跟着那婆子進了巴顏氏的寢院,即刻有兩個丫鬟上前押住英兒。
「福晉救我!」英兒驚恐的哭喊着。
拂春快步走到巴顏氏跟前,雙膝一曲跪了下來,哀求道:「額娘,這事是我的錯,求您饒了英兒這一回,弄丟的八音盒我定會想辦法給您找回來。」
巴顏氏暴怒的罵道:「這事當然是你的錯!自打你嫁給永玹后,便目中無人、膽大妄為,一再頂撞忤逆我,現下連永炫特地尋來要送我的壽辰禮物你也敢給我昧下送回娘家去,你眼裏可還有我這個婆婆?」
「額娘,您要怎麼罵我都可以,可您不能這麼誣衊我,我沒有昧下那八音盒送回娘家去。」
「難道你今兒個沒有把那東西拿回娘家去?」
「我是帶回去一趟,可是有再帶回來。」
巴顏氏厲聲質間,「你有再帶回來,如今那東西何在?」
拂春一窒,答不出話來,東西確實不知所蹤。
見她無話可說,巴顏氏怒喝身邊的婆子,「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給我把那丫頭拖下去杖斃!」
拂春急忙回頭攔在英兒身前,不讓人帶走她。「額娘,這事是我的錯,您若真要罰就罰我吧,饒英兒一命。」
「你真要替那丫頭受罰?」
「沒錯。」英兒服侍她多年,她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被打死。
以她的身分,她料想巴顏氏再生氣也不可能讓人杖斃她,最多罰她幾個板子,這樣總好過讓英兒被活活打死。
巴顏氏嗓音陰冷地道:「你真以為我不敢讓人打你嗎?」
「我沒這麼想。」拂春覺得婆婆現下恐怕連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你既然自願受罰,來人,福晉弄丟王爺要送給我的壽禮,將她帶下去杖責三十大板。」
登時有兩個婆子上前,一左一右的按着她將她帶出去院子。
拂春沒掙扎,被帶到外頭,趴在長凳上,兩個婆子站在兩邊,輪流將手裏的板子朝她的身上打下。
礙於她的身分,婆子們有所顧忌,出手不敢太重,但她這輩子沒被人這樣打過,心裏又惱又委屈。
她氣惱的不是巴顏氏,而是那偷走八音盒的人,讓她抓到,她非扒了對方一層皮不可。
剛回府得了消息的永玹匆匆趕過來,正好瞧見拂春趴在長凳上挨板子,他臉色一變,怒喝道:「住手!是誰給你們的膽子,讓你們膽敢對福晉動手?!」
兩個婆子連忙跪下,「是太福晉吩咐奴婢打的。」
永玹上前扶起拂春,不等她開口,陰沉着臉走進廳里。「額娘為何要命人杖打拂春?她做錯了什麼?」
巴顏氏氣怒的馬上回道:「她將你要送我的鎏金琺琅八音盒給弄丟了。」
永玹一怔,「額娘怎麼知道那隻八音盒是要送給您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她今兒個私自將那八音盒帶回娘家去,那八音盒便不見了。」巴顏氏不願讓兒子知曉她在他房裏安排了人,將他們夫婦倆平日裏的動靜回報給她。
「沒看好那八音盒是下人的錯,為何要對拂春用刑?」他不滿的質問。
「我是要罰那下人,是她自個兒主動要替那下人受罰。」見兒子一回來便為了拂春的事來責問她,巴顏氏又恨又怒,在兒子心裏,她竟不如那個他才剛娶沒兩個月的女人。
「孩兒先前以為您已經想通了,咱們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過日子,別再為了點事計較,如今您卻因為這點小事,一點情面都不留給拂春,命人杖打她!」他的語氣透着掩不住的失望,說完,他不再看額娘一眼,來到院子,扶着還呆站着的拂春回到自個兒的寢房。
「把衣裳脫了,我瞧瞧可有傷着。」
「那兩個婆子下手不重,沒傷着。」拂春聽見了他對婆婆說的話,拉着他解釋道:「弄丟那鎏金八音盒是我的疏失,也是我自願要替英兒領罰,這事不能全怪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