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離開娘家后,她匆忙趕往端瑞郡王府。

琬玉的遺體已被打理好,殮入棺木里,她神色安寧的躺在裏頭,安詳得宛如睡著了一般。

她扶着棺木失聲痛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琬玉,你不是答應我會好好活下去的嗎?我們不是約好了,明年我陪着你回去看荷花,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呢?」

琬玉生前的侍婢上前,抬手輕輕拭去眼淚,福身說道:「我們福晉有一封信給您,她還交代,若您來看她,讓奴婢轉告您,請您不要為她的死太過悲傷,她說她已經走完了自個兒的一生,而您的未來還很長,莫以她為念。」說著,她取出一封信交給她。

拂春淚流滿面的接過信,「我與琬玉情同姊妹,她就這樣離去,我的心又不是鐵打的,怎麼可能不悲傷?琬玉怎麼就這麼狠心,丟下我們自個兒就先去了。」

那侍婢含淚道:「請您節哀,讓我們福晉能安心的離去。」

拂春捂着嘴轉過身,不敢再當著琬玉的面哭泣,可是她的心裏難忍哀痛,實在無法多留,沒多久便離開了。

回到王府,她才打開琬玉留給她的信--

拂春,我的死與端瑞郡王無關,你切莫責怪他,是我命數已盡,無緣與你再做姊姝。

自他去后,我相思成疾,累得親人朋友為我憂慮不已。

我為情所困、為情所苦,終究是作繭自縛,愁郁難解,以致病入沉痾,難以救治。

你莫要為我之死而哀傷,此去,也許我能與他再次相逢,你該為我歡喜。

望你保重,莫以我為念。

琬玉絕筆

看完信,拂春淚流不止。

琬玉去找她一直惦念的那個人了,她再也不用為情所苦了。

也許這樣對琬玉才是最好的,可是她卻失去了最好的姊妹。

她抹了抹淚,遙望着虛空,喃喃道:「琬玉……希望來生,你與他能如願以償,相守終生……」

這時一名下人前來通傳,「稟福晉,太福晉請您過去一趟。」

「太福晉找我有什麼事?」她正為琬玉的死而傷心,委實不想在這時候去見婆婆。

「奴婢也不知道。」

拂春擺擺手,「罷了,我待會兒就過去。」

她洗了把臉,收拾好心情,才過去巴顏氏的院子。

「不知額娘找我有什麼事?」

「我聽說你在嫁給永玹前,永玹把一間鋪子租給了你,可有這事?」

既然婆婆會這麼問,就表示已經知道了什麼,她若是再欺瞞可不好,於是她老實承認,「是有這事。」

「既然如此,你已嫁進王府,那鋪子的營收也該歸入府庫,怎麼帳上都不見那些銀子?」巴顏氏厲色質問道。

這是一個下人先前無意間聽到她與賬房和管事的談話,向她稟報的,否則她還被蒙在鼓裏。

「那脂粉鋪子是我私人所有,為何營收該歸府庫?」拂春反問道。

「但那店鋪是永玹所有。」

「我有付他租金。」她反駁道。

「你給的那點銀子哪裏夠付租金,那間鋪子的租金一個月少說也要幾十兩,你這是白用他的鋪子。」

「那五兩的租金當初是他自個兒說的,何況我與他是夫妻,就算用他的鋪子又如何?」

巴顏氏拿她的話駁斥道:「你們既已是夫妻,難道賺得的銀子不該歸入府庫嗎?」

「那是我的嫁妝,憑什麼歸入府庫?」拂春不滿地道。

「就憑你白用的是永玹的店鋪。」

在她為琬玉的死哀痛時,婆婆還揪着這事來責難她,拂春再也忍不下去,朝她吼道:「我白用又如何,永玹他樂意讓我白用,你管得着嗎?你要是不滿,大可以讓你兒子別把鋪子租給我!」說完,她不想再多待,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對她這般大不敬,巴顏氏氣得跳腳,「這賤人竟敢如此頂撞我!來人,去給我把她抓回來,我非用家法治她不可!」

她身邊的那些婆子和丫鬟奉命前去抓人,但沒在福晉的寢院裏找到人,找遍整個王府,才知道福晉又出門去了。

拂春出了巴顏氏的院子后,一氣之下直接回了娘家。

她想回來向額娘傾訴琬玉病逝她心裏的哀痛,卻沒想到娘家這邊竟也出了大事。

就在她得知琬玉病逝的消息,前腳剛離開娘家,後腳就有人前來認親。

此時廳堂里,瓜爾佳常德神色嚴肅,白佳氏則沉着張臉,在兩人跟前,站着一名十五、六歲的姑娘。

那姑娘淡淡地說道:「我額娘說七月初三那夜您酒醉錯認了她,但她傾心於您,遂將錯就錯,為了不使您為難,翌日她不告而別,沒想到珠胎暗結,在翌年生下了我。」她容貌淡雅,神色清冷,彷佛在說著別人的事,臉上面無表情。

白佳氏擰眉怒瞪着丈夫,「你竟然背着我在外頭生下了一個女兒?!人家都千里迢迢前來認父,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這……」瓜爾佳常德尷尬的看着妻子,不知該說什麼,也無法反駁那姑娘所說的話。

那年他奉皇命下江南調査一件案子,他記得很清楚,那一天正是七月初三,因為那日是他的生辰,幾個同僚宴請他喝酒,他喝多了,被一個姑娘扶進廂房裏,酒後誤將她看成了妻子,辱了那姑娘的清白。

等他清醒時對方已經離開,他找了幾天,找不到人,遂也沒再找下去,等調査完案子回到京城,自然沒敢把這事告訴妻子,時間一久便也忘了,可他萬萬沒想到當年那個姑娘竟然替他生了一個女兒。

那姑娘看了兩人一眼,神色冷淡的繼續說道:「我額娘病歿前將我的身世相告,並囑我前來京城與阿瑪相認,我不得不遵從母命,這才前來認親。」

聽她說完原委,白佳氏也不好趕她走,她瞠着丈夫,怒道:「這事是你自個兒惹出來的,你自個兒看着辦!」說著,她拂袖站起身要離開,這才看見女兒站在廳前,不免有些錯愕。「拂春,你怎麼又回來了?」

拂春沒有回答額娘,而是震驚的望着阿瑪,「阿瑪,這姑娘說的可都是真的?她是您與別人所生的女兒?!」

她阿瑪與額娘素來恩愛,阿瑪自始至終只有額娘一個妻子,從未納妾,怎麼會搞出這樣的大事來?她簡直不敢置信。

瓜爾佳常德瞅了女兒一眼,再看向站在他跟前的姑娘,一時間沉默不語。

「這事讓你阿瑪自個兒去處理,你先別多問。」白佳氏拽着女兒離開前廳。

她這是想讓丈夫與那姑娘把話說清楚,好教他確認那姑娘究竟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她雖氣惱丈夫竟在外頭與別人生了個女兒,可如今人都找上門來了,總得弄清楚事情真相,若那姑娘真是丈夫的女兒,也不能讓她流落在外。

拉着女兒回到院子裏,白佳氏見女兒神色有些不對,關切的問道:「你怎麼又跑回來了?可去看了琬玉?」

拂春點點頭。

白佳氏心知女兒這會兒心裏怕是難受得緊,拍了拍女兒的手,不舍地道:「琬玉這孩子素來聰慧,只可惜命太薄了。」

提起已香消玉殞的摯友兼姊妹,拂春的眼眶又紅了,「對生死,琬玉她比誰都看得通透,唯獨對情之一字勘不破。」

白佳氏揺頭嘆道:「這情字自古以來又有幾人能勘破?咱們都在這紅塵之中,被情所縛。」

上門來認親的那個姑娘倘若沒撒謊,那麼她額娘也是為情所迷,才會生下了她。

拂春靜默了一會兒,抬眸望着額娘問道:「額娘,那個姑娘是怎麼回事?她真是阿瑪的女兒嗎?」

「我也不確定,所以才讓你阿瑪仔細問問她。」

「倘若真的是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只能留她下來,如今她已舉目無親,才來投靠你阿瑪,咱們還能把她趕出去不成?」

雖然對這事一時無法接受,但她不是個沒肚量的,她都能幫着丈夫養着他兄嫂那一大家子的人,不會連他的親生女兒也容不下。

說到這兒,白佳氏不想女兒擔憂,催女兒回去,「大不了就是我和你阿瑪再多個女兒,而你多個妹妹罷了,快回去吧,時辰不早了。」

拂春不想回去,她挽着額娘的手撒嬌道:「額娘,今晚讓我留下來陪您吧。」她想知道那個姑娘究竟是不是阿瑪的女兒,另一方面也不想在這時候回去見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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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攢錢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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