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白茶去了重華宮舊址祭拜。」

「去祭拜了?」龍兆天按了按額頭。

「是。」

「還有什麼?」

「有一個男人出現。」

「男人?」

「是一個侍衛。」

「人呢?」

「已經帶來了。」

龍兆天微微正了正身子,略有些疲憊地道:「帶過來我親自問。」

「是。」

很快,一身白衣素服的白茶和常冬便跪到了龍兆天的腳下。

「婢子白茶見過皇上。」

「卑職常冬見過皇上。」

「常冬,」龍兆天右肘撐在半曲起的腿上,姿態有些慵懶,「你去重華宮做什麼?抬起頭來回話。」

常冬神色略顯惶恐地道:「卑職因為擔心白姑娘,所以就跟了過去。」

「擔心?」龍兆天的尾音略揚。

常冬道:「是。」

龍兆天歪頭看他,「白茶是你救的?」

常冬直接以頭叩地,「是卑職。」

龍兆天狀似漫不經心地道:「你當日為什麼出現在重華宮救了白茶?」

常冬伏地道:「回皇上,卑職愛慕白姑娘,皇後娘娘崩駕后,白姑娘一直替娘娘守靈,卑職不當值的時候會偷偷去陪着她。當日卑職無意中看到賊人縱火,在他們離開后沖入火場救出了白姑娘,但因為怕幕後之人再有動作,未敢聲張。」

龍兆天定定地看了伏在地上的常冬一會兒,又看向白茶,開口道:「白茶,你可喜歡他?」

白茶目不斜視地道:「婢子一心只想陪着娘娘,娘娘活着,婢子伺候她,現在娘娘不在了,婢子想去給娘娘守陵。」

龍兆天無意義地笑了下,道:「守陵就不必了,朕相信如果皇后活着,一定也希望看到你有個好歸宿,既然常冬對你有心,朕今天便做個月老,成全了他,你們一起出宮去吧。」

白茶一臉驚訝,「皇上?」

常冬也忍不住抬起頭來,臉上是驚喜交加的神情,「卑職叩謝皇上恩典。」

龍兆天擺了下手,道:「白茶,跟常冬出宮去吧,這恐怕是朕能替皇后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白茶垂下了頭,低聲應了一聲,「婢子遵旨。」

「下去吧。」

「是,婢子告退。」

「卑職告退。」

看着兩個人退出去的方向,龍兆天目光深邃。

計畫趕不上變化,人生總有太多的不可預料,原本想儘早離開京城的蘇明月因醒來當夜再次發燒而延宕了行程。

這一病,便纏綿病榻十天有餘,她都禁不住要懷疑是不是原主中毒身亡后導致人體免疫機能崩潰,而穿越大神也沒給她修正什麼,於是就讓她這個接替者變成了弱不禁風的林妹妹。

但如果弱不禁風的林妹妹卻有着一身可怕的怪力,那可真是一件極恐怖又極不協調的事情。

前些時日,蘇明月一直處於飢餓、半鐵餓或者直接就是昏迷狀態,沒發現身體有什麼異樣,直到今天她不小心用力扶了一下床欄想自己坐起來,就聽「喀嚓」一聲,床欄碎了。

蘇明月當即目瞪口呆,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晌。

為了證明那是意外,她又用屋裏的一個凳子做了小小的試驗,結果凳子在她的用力拍擊之下頃刻散了架。

面對着四分五裂的凳子,蘇明月發了好一會兒呆,然後抬手捂眼,不忍目睹。

蒼天啊,大地啊,為什麼她會變成大力女怪人?

這個時候,她回想起剛穿來的那一夜,拖拽白茶逃生的經歷。

死去數日的人腹內空空,身體僵硬靈活度下降,原本體能應該無法正常發揮,但她成功帶着白茶逃離了火場,本以為是腎上腺素爆發,原來根本就不是這樣……

蘇明月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那碎掉的床欄一起碎掉了,如果她不能很好的控制這一身怪力,不知要給她造成多大的經濟負擔,要知道,她現在可是坐吃山空的人啊……人生簡直不能更悲劇。

到底什麼仇什麼怨才讓穿越大神如此「眷顧」她,她真的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原因。

王大娘進來送水的時候看到了怔愣呆立的人,然後又發現了四分五裂的凳子和破碎的床欄。

「哎呀,傢具年久失修,讓姑娘受驚了。」她滿是歉意的說,立刻來收拾善後。

蘇明月內心糾結,心虛的說不出話。

最後,她可恥地逃避了責任,決定走時多放兩塊碎銀當賠禮,承認自己是暴力女什麼的絕對不要。

她坐到一邊喝水,看都不敢往那邊看一眼。

「姑娘今天氣色好多了。」

「嗯。」蘇明月話搭得有些心不在蔫。

「姑娘也別想太多,生病總有好的時候。大夫也說了,姑娘要安心靜養,就算有天大的事要姑娘去做,養不好身體也是沒用的。」王大娘習慣性念叨。

蘇明月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問題是她現在的身分和處境有些微妙,不得不謹慎。

其實,醒來這些日子她一直很想打聽一件事,思來想去卻又覺得冒然相問可能會引人疑竇,故而一忍再忍。

她想問皇後下葬了嗎?

如果下葬了,那代表安全過關,宮裏的事了了,甭管是怎麼了的,總之跟她是再沒什麼關係,她徹底自由了。

按書里寫的,皇帝對那位寵妃可謂是真愛,全心全意相信她,她就算指鹿為馬,皇帝也會笑着點頭。

如今皇后死了,屍骨又被一把大火燒了個乾凈,皇帝理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隨便抓個替罪羊就行,趕緊把人埋了,接着立刻把真愛小老婆扶正,就算不能扶正,也要拿皇后當個擋箭牌,表示自己對皇后情深意重,再不立后,不許有人壓在真愛小老婆頭上,從此就只羨鴛鴦不羨仙了。

蘇明月用力按了按額頭,又忍不住跑題了,現在是認真思考問題的時候,思想不能太自由奔放。

貴妃娘娘已經找好了替罪羊,雖然她穿來以後多了那場火災,但事情應該不會再另起波折了,不過看書時她明明記得皇后是風光大葬的,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所謂的「意外」?

唉,她果然腦容量太小,不適合想太複雜的東西,頭都有些暈。

蘇明月忍不住伸手掩口打了一個呵欠,她又困了,不知道是不是吃藥的關係,她最近一直昏昏沉沉的,一天倒有大半天時間都在睡。

王大娘簡單將床欄加固了一下,重新收拾好了床褥,轉頭正好看到蘇明月打呵欠打得雙眼泛淚,不由失笑,「姑娘快上床躺着吧。」

「哦,麻煩大娘了。」

「沒事,快歇着,大夫說了,你的病要注意休養。」王大娘忍不住老調重彈。

「嗯。」蘇明月重新躺回去,越發覺得眼皮沉重。

見她睡去,王大娘小心替她掖好被角,放下床幔,輕手輕腳離開了屋子,在門口站了站,輕輕嘆了口氣,朝屋子看了眼,這姑娘也是多災多難,整個人因為生病十分顔色減了差不多五分,消瘦的臉頰讓她的眼睛顯得越發的大,看上去弱不禁風。

不過即使生病削減了她的姿色,依然有種別樣的美,這樣的一個姑娘,肯定是有故事的,只不過她不好探問罷了,但願她快點兒好起來吧。王大娘對着房門笑了笑,轉身走開了。

爐上還熬着粥,她得去看着點,順便也得把葯煎上,飯後就是吃藥的時間了。

屋內已經陷入睡眠的蘇明月,在昏昏沉沉間似乎又回到了那炙熱的火場中,全身燥熱,在火舌燎上身的瞬間,她猛地睜開了眼,伸手抹了把額頭,滿手濕漉漉的。

蘇明月無聲苦笑,竟然作惡夢,嚇死她了。

她睡了多久?

撩開帳子朝外看了一眼,天似乎已經暗下來,應該是有一會兒了,可她分明覺得只是很短的時間啊。

出了一身汗,她覺得身體輕快了許多,雖然此時身上汗津津的很不舒服,但她知道這個時候還不能掀被起身下床,要耐心等身上的汗自然落下去。

好不容易等汗全部落了下去,蘇明月揚聲叫人。

很快,王大娘就進了屋子,聽她說了情況后,另拿了一床被褥給她換,一邊欣喜地說道:「這可好了,大夫說了,只消狠狠出一場汗,把內熱排出,就要大好了,藥量也能開始減少。」

蘇明月含蓄地笑,沒說什麼。

「姑娘想必也餓了,我馬上去端飯過來,很快的。」

「哦。」叨擾得久了,蘇明月也不好時時道謝,那反而顯得太過見外。

飯很快端來,依舊是養生清淡的菜色,吃得蘇明月嘴裏簡直快要淡出鳥,卻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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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收錢不找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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