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欺負一家三口都是女的嗎?
人大搖大擺住進來,靠着一雙拳頭,挾持小喜,逼着張氏和薛婆婆伺侯。
薛婆婆進城告官,誰知惡霸的妹妹是縣太爺的姨娘,仗着這點勢力,還讓人說合媒聘,氣得薛婆婆生病了。
紀芳的信一到,薛婆婆不想牽連她,刻意瞞着不說,只讓小喜報喜不報憂,是張氏聰明,學着她的畫法,在信紙空白處畫三個哭泣的小人。
這張圖在她心頭壓了兩天,上官檠見她心倩不對,套出她的話。
他接手了,派人去杏雨村査個明白,真相飛信進京,紀芳一咬牙,想把人給接進京里。後來,她經常想,「使命必達」一定是用來形容阿檠的。
他的人處置了惡霸,說服薛婆婆搬到京城,還幫着賣掉田產屋宅,前幾天,正式往京城出發,離開時發一封信,紀芳今天收到了,滿心歡喜。
她持續興奮着,打從接到信之後,玩小孩、逗丫鬟,整個人像吃了興奮劑似的,直到……鳳天磷出現。
「珠簾呢?」鳳天磷一進屋,就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剛辦完父皇的差事,累着呢。
可再累,也得來這裏巡巡,沒得讓阿檠專美於前,是誰告訴他的,女人心軟,多處處就能處出感情,阿檠肯定蠃在這點上頭。
「沒有。」
「為什麼沒有?做不出來?沒有工匠?銀子不夠?」
鳳天磷的問號多到讓人抓狂。
她有珠簾,宛兒、萍兒一天可以串出十幅,木頭珠子的錢已經付了,沒有工匠和銀子不夠的問題,只是姊不爽回答。
紀芳不語,鳳天磷又掏銀子,「不夠的話再說。」
紀芳看一眼銀票,整個天下都是鳳家的,這點小錢於他確實不算什麼,可也不必成天到晚在外頭擺闊。「三皇子,要不要吃碗芋圓潤潤喉?」
這裏沒有冰箱,芋圓不禁放,看天色上官檠今天大概不會來了,與其另外準備東西待客,不如拿出現有的。
「這東西就是阿檠很喜歡吃的那個碼?」他拿起碗問。
「好,拿來,我試試。」鳳天磷很滿意,好歹他和阿檠站在同一個水平上了。
芋圓送上來,口感不差,但他討厭甜食,不過紀芳灼灼的目光盯着他,讓他不得不把芋圓給吃進肚子裏,只是吃得囫圇吞棗的,看得紀芳猛搖頭,這東西是要細嚼慢品,才能品出芋香味兒。
她意有所指的道:「三皇子不必勉強,不喜歡吃就別吃了,這天底下的事兒都是這樣的,不管是吃的、用的或者人,喜歡就是喜歡龜不喜歡也難以改變。
「我知道你的意圖,放心,我還是那句老話,寧為貧人妻,不做富人妾,你不必擔心我同你的表妹搶丈夫,我與上官公子只是朋友,是生意上的夥伴,沒有多餘的關係。三皇子事兒多,就別成天往我這裏鑽了。」
鳳天磷皺眉,幾句話她戳破連自己都無法說服的藉口,賭氣似的,他把一整碗芋圈都吞下肚,用力道:「誰說我不喜歡,我和阿檠感情好、交情深、眼光一致,他喜歡的,我自然也喜歡,不管是人或是物。」
他走了,這芳的眉頭鎖得更緊,拉着芷英道:「不行,三皇子這毛病得趕快治治,否則拖久了,古代醫學恐怕醫不了。」
自然,這事兒又傳到上官檠耳里。
他笑不出來了,鳳天磷的意圖太明顯,更何況夏家的事他已經對鳳天磷挑明說過,朋友多年,他壓根不相信他的破爛藉口。
怎麼討女人喜歡?
送禮物!這是許多人給鳳天磷的答案。
所以他來,塞銀票,他不來,紀芳的桌上就會出現新禮物。
今天金簪,明天是是玉佩,後天是華服,大後天是如意……還有一天,不知道是哪個天才告訴他的,女子如花,漂亮的女人更像花,送花表心意,是正確的做法。
於是某天醒來,Jovi眼淚鼻涕齊飛,嚴重花粉過敏,紀芳看着滿園子的花怒道:「把東西全給我扔出去!」
殷茵急了,攔住她道:「別急、別急,我來處理。」開玩笑,那裏頭有多少珍貴品種,要花不少銀子的,她讓府里下人把花盆全集合在門外,讓馬成來回幾次把花送到花圃去
提了三皇子名號,花圃主人不敢貪心太過,紀宅得銀三千兩。
夭壽骨,她們得花多少時間精力才能賺到這些銀子?鳳天磷居然把銀子像水似的往外潑。
紀芳生氣了,第一次主動到富貴布莊找上官檠,她揚言道:「鳳天磷是你朋友,你去傳話,以後我不收禮物,只收銀票。」
她氣的模樣,讓上官檠高興極了,樣貌如此妖嬈、身分如此高貴的鳳天磷都打動不了她,那麼……自己的勝算是不是更高?
拉過她,擁抱她,輕拍她的背,聽說二十一世紀的人都是這麼安慰人的。
「別生氣,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這麼做嗎?」
「還能為什麼?為夏可柔啊,犧牲自己去勾引小三,圓滿表妹的婚姻,這高尚的情操,心思細密的人肯定以為他和夏可柔有什麼首尾呢。」
口氣真刻薄,也是,不知道兒子是她的地雷區嗎?招惹她,沒事,招惹到她兒子,讓她去刨人祖墳她都辦得到,甭說鳳天磷了,就是他這個兒子親爹,不也為此被她修理過?
看着她遲鈍的模樣,上官檠又好氣,沒想到在男女情事竟愚鈍至此。「他和夏可柔之間沒有那麼深厚的關係,當初他請雲貴妃賜婚,心中的人選並非夏可柔,知道被指婚的是她時,還登門向我道歉。」鳳三甚至允諾,若自己有看對眼的女子,他會想方設法,求雲貴妃再賜一門婚。
面對他幼稚的想法,上官檠連生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的婚姻有他的事兒?」
「對。」
「他住海邊的嗎?管得那麼寬。」
「他想把我和夏家綁在一起。」
「唉,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友,你確定要和他站在同一陣線?」
噗哧一聲,上官檠笑個倒仰,他很高興紀芳穿越,更高興穿越后的她和自己有關係牽連。「說實話,我有點猶豫了。」
「猶豫什麼?」
「我不想背叛鳳三,但我認為大皇子比他更適合那個位置。」
「從哪點看出來的?」
「鳳天祁冷靜也冷情,看事不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相較之下,鳳三太重感情,若他上位,不管是自己或夏氏一族必受重用,可夏家這棵大樹蠹蟲太多,讓他們得勢,豈是百姓之福?
「他從什麼角度出發?」
「利益的角度,他擅長衡量局勢,在最恰當的時機,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你所謂的「正確」,是從誰的立場看?」
聰明,一下子就抓到重點,若是從「大皇子」的立場看,那麼,鳳天祁不值得他看重。「百姓。」上官檠回答。
「他能苦民所苦、憂民所憂?以百姓的立場衡量事情輕重?」
「對,我敢確定,史太傅收鳳天祁為徒,是拿他當未來太子教導的,史太傅教育他以仁為本,以天下蒼生為根,以歷史為鏡,端己之身。」
他終於明白為何史太傅口口聲聲讚美鳳天祁,分明更受皇帝喜愛的是鳳天磷,想到史太傅和皇帝之間的關係,能讓史太傅親自教導,光是這點,就能確定皇帝心中屬意人選。
不提皇帝的佈局,光看性格便知,相較起鳳天祁,鳳天磷尚待琢磨處還太多。
人心相對時,即使咫尺亦不能料,所以要內敵隱忍,必要時委曲求全,要學會抓大攻小,樹立威嚴,唯有如此才是成功之道,可鳳天磷的驕傲,不允許他做這樣的事。
可惜太多人看不清楚,依舊自以為是的盤算、佈局,機關算盡地硬要把鳳天磷推上位。紀芳不再說話,她歪着頭,若有所思地望向上官檠。
「這樣看我?有什麼意圖?」
「我只是在分析,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說過的,他對她莫名地熟悉,雖然沒有道理,可他就是她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出現時,就能曉得她在想什麼。「直接問吧,不必藏頭縮尾。」
「問什麼?」紀芳笑得像賊,明知故問。
「問我是天下蒼生重要,還是友誼重要?」
彎了兩道漂亮的眉毛,她佩服他,他真擅長臆測人心,帶着兩分謹慎,她問:「所以呢?什麼更重要?」